《帝女桑》冬日鸢尾

45、第四十五章 原身

　　阿四记起那日玄菟郡的山上，看见三哥被吸入那丹炉中，她一时慌了神，苦苦哀求幾寻救救三哥，她至今记得幾寻的眼神，那让她心安的神色，转眼间就冲入了天际，幻化出原身，竟是打算拿自己的元神来祭那丹炉，她瞬间觉得害怕了，仓皇不已，她不能再失去了，便飞身去拦截......。
　　白猫见一面容清秀陌生的女子，从甘柤树上落下来，神压逼仄，显然自己不是对手，浑身的毛都警惕的竖起。
　　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面容悲戚的一只注视着太子殿下，直到自己的原身皮毛被空气中无形的手抓起，然后呈弧线的形状跌落在远处的地上，白猫才瑟瑟发抖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扔了。
　　阿四合计着，回头再找清池算账，除了这身毛是白的，究竟哪里与自己像。
　　刚才还在眉眼紧闭的人，感到怀中一空，迷蒙的挣开双眼，只见眼前站着一身素雅，面容悲戚的女子，特别是额间那朵紫芫花，耀眼的让人不敢正视。
　　阿四缓步上前，矮下身子，一手扶住藤椅，一手轻轻的抚在对面人的脸上，眼中雾气迷蒙，
　　“幾寻，我来了。”
　　“你，是谁？”幾寻微蹙双眉，回头寻找清池。
　　恰好那只白猫刚才跑进内院，把清池叫了过来，清池一见眼前的两人，顿时红了眼眶，
　　“四....四.....瑶碧上神。”
　　“阿四，阿四呢？清池，阿四去哪儿了？”幾寻见清池过来，急切的问。
　　一道白色身影儿，从清池身后咻地窜到幾寻身上，幾寻心安的轻抚着白猫。
　　阿四心中一痛，想伸手再把那只白猫扔出去，又不忍心的缩回，走到一旁，
　　“清池，你给我过来！”
　　清池颤颤巍巍的走过去，低头立在身侧。
　　“为什么没去找我？”阿四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气。
　　“我.....我找了，您没在，再说就算找着了，您是上神，就我家殿下这样，您能再变成一只白猫守着？”
　　清池心中有怒气未平，一口一个您，这三百年来，最该来的，却一直到今天才出现，枉他主子每日口中说的最多的就是‘阿四’两个字。清池越想越气愤，索性一转身，不理阿四，去照顾幾寻。
　　阿四站在院中，看着清池，如照顾孩童般，拿起粥碗，一勺一勺的喂入幾寻口中，偶尔还有从嘴角流出来的，清池便拿帕子拭净，吃了几勺，清池又拿水杯给幾寻喂水。
　　“殿下吃饱了吗？”
　　“嗯。”幾寻点头。
　　“外面冷了，我们回去罢殿下。”
　　“嗯。”
　　清池从藤椅上扶起幾寻，朝着内院走去，似故意般，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阿四一眼。

　　阿四再无心其他，明明自己这个真身就在，不需要一个假货替代。
　　她回到神霄宝殿，没有见到阿爹阿娘和虺儿的身影，连天帝和天后也不在，一个仙侍引领阿四，来到了一处后花园中。阿四赶过去，正要开口，
　　“阿娘......”
　　就见虺儿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嘴里吐着泡泡开始滔滔不绝：
　　“阿娘，阿娘，我见到一个真身跟阿娘一样都是白色的姨姨，可是她有九个尾巴，那么大，那么多。”虺儿挥舞着小手，不停的比划着。
　　阿四被虺儿的话题给岔了过去，“哦？虺儿在哪里见的？”
　　“舅舅抱着我，有个姨姨一个劲儿的挤我，后来我和姨姨掉到了水里，我就见她一下子变出九个尾巴，阿娘，为什么我们就一个尾巴？”虺儿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四，显然，青丘九尾一族的尾巴，让虺儿好生羡慕。
　　阿四这才抬头，看着阿爹阿娘，天帝天后，甚至连清曳，一个不少的都在，只是气氛有些凝重，见阿四过来，目光纷纷都看向阿四。
　　阿四有些不明所以，这一会儿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让虺儿落了水，天后偷偷推了推天帝，天帝咳了咳，看向阿爹，阿爹又看向阿娘，几个人谁也没说出什么，倒是清曳，起身朝阿爹郑重执了一礼，朗声到：
　　“在下与瑶碧上神上古时期便相识相知，如今在这后世中相逢更是机缘深厚，清曳愿照顾瑶碧上神和她的孩儿永生永世，绝不离弃，愿战神应允。”
　　阿四更是闹不明白，这都哪儿跟哪儿，清曳唱的这是哪一出。
　　那边天帝已然出声，语气不满的到：
　　“清曳上神此言差矣，我儿幾寻与瑶碧上神在还未出生时，便定了婚约，是当时天后亲自送与玉佩为信，我儿如今虽在深宫修养，别的不说，单单是虺儿就足以证明我儿与瑶碧上神的情意。”
　　天帝说的理直气壮，却是心虚的很，若不是仗着虺儿的真身，就幾寻现在的情况，如何跟清曳上神抢媳妇。而且说什么也没提中间退婚那一茬，只要瑶碧上神答应了，他清曳上神觉得受诓了，又能怎样，说什么都是事后了。
　　天帝合计着，又对风翀说道：
　　“这是抵不了赖的罢，虺儿和那九尾狐一同坠入碧池中，现了原身，乃是四脚青龙，这是众仙家有目共睹的，幾寻小时候就长这个样！”
　　阿爹看了看阿四，也是个埋怨的眼神，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跟我和你阿娘说一声，这让人堵在家门口了，如何应对的好。
　　天帝又看向阿四，说道：
　　“说起这个，小四啊，这可是你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了水泄不通，如今幾寻又是这么个模样，叫我和他母妃以后如何是好！”
　　天帝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瑶碧上神也不叫了，连带着天后也在一旁抹完眼泪，更是拉着阿四坐在了自己身边，拉着阿四的手轻怕。
　　天帝又把眼神看向风翀，眼神一阵飘忽，大概意思就是：风翀啊风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还是这个情况，你忍心看着我的儿媳妇和亲孙子就让人这么拐走了？
　　阿爹和阿娘受不了眼神的攻击，纷纷看着阿四。
　　阿四眼见清曳满脸铁青的嘴角直抽，知道他在这几个老的面前今天是不可能讨到好的。也不想他们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起身对这风翀说道：
　　“阿爹阿娘，我想带着虺儿在九霄住上一段时间。”
　　天帝天后齐齐露出了喜色，事情还有转机。清曳也神色稍缓，正好离得近了。
　　“也好，也好，”阿爹阿娘双双都有些尴尬。

　　当天，阿四抱着虺儿住进了碧霄宫，清曳回了思极宫。
　　阿四刚把虺儿哄睡没一会儿，就有仙侍说天后带着好些人，朝碧霄宫方向过来了。阿四赶紧出去迎接，天后扶起阿四，让人呈上来许多吃喝用度的东西，还有小孩子的玩具。
　　阿四以为天后来看虺儿，转身准备把虺儿叫醒，天后却一把拉住了阿四的手，还屏退了身边的一众仙侍，阿四知道天后这是有话要说，
　　“听你阿娘他们都唤你阿四，应当也不介意我也唤你一声阿四。”
　　阿四点点头。
　　“阿四，想必你也听说了寻儿现在的情况，任谁家的好女儿也是不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的，我和天帝虽喜欢这孩儿，可也不愿为难你，不管你和寻儿之前有过怎样的过往，你若不愿意留，我们绝不勉强，你自可以寻适合的姻缘，”
　　天后轻轻拭泪后，又继续说道：
　　“但是，你若是有了适合的姻缘，能不能把孩儿留给寻儿，我和天帝会好好照顾。我明白母亲和孩儿分开的苦楚，我和寻儿分开了近四万年，回来却是这个情形，寻儿现在已经够......，”
　　“天后既然知道和孩儿分开的苦楚，就应当明白我和虺儿断不会分开，容我多考虑考虑，这几我有事要办，就麻烦天帝天后多多照看虺儿。”阿四本就打算留在这里，其它的暂时也不能考虑。
　　天后听到阿四的话，满是欢喜，正求之不得。待虺儿睡醒后，仔细叮嘱了虺儿一番，说阿娘要去救阿爹了，让他在祖父祖母处待一段时间，虺儿起先想到能见到阿爹很高兴，又想到阿娘要跟自己分开，一阵伤心，乌溜溜的眼睛里，攒了不少泪泡，阿四狠了狠心，把虺儿交给天后，看着天后高兴的施施然离去。

　　当天夜里，阿四就去了关雎宫，找到清池，说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假货，语毕摇身一变，现出原身，正准备悠悠然的往里走，清池目瞪口呆的拦住她到：
　　“上神，你这原身看起来甚是威风，就是......，”
　　“就是什么”阿四有些不耐的问，
　　“就是我怕殿下一觉醒来发现白猫变成了一只豹子，不适应......”清池觉得自己说的很委婉，任谁一觉醒来，见到这么一只大豹子趴在身边，都得给吓死。
　　阿四想了想，觉得清池提醒的对，既然要在他身边，自然是以原来的模样才好，又摇身一变，变幻成当初珣戟初见时的原身，才迈着猫步，走进幾寻的寝殿。
　　那只白猫已经不知被清池扔到了何处，左右与自己无关，一跃跳到榻上，看着幾寻熟睡的面孔，望着出神。
　　以后生生世世，无论你是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与你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