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25、瘟疫

　　回到了玄菟郡，三哥和幾寻在一处地势较高的空地上，转眼间，就用仙法建了几间屋舍，而且幾寻还特意让屋舍与地面之间空出一段高度，在每个屋舍门口到地面都建了木质的楼梯。
　　三哥说，因为临海，这样一个是能防一些基本的蛇虫鼠蚁，再就是防潮，睡得时候会舒爽些。之后设置里一些基本的寻常把脉问诊的医室，储藏药材和煎药等用途的屋舍。
　　幾寻和三哥简单分配了接下来几人要做的事情，龙萫带着两个鱼人去山上采药；阿四负责在粥棚里熬粥给那些难民；幾寻负责去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安置在一间屋舍隔离，那些没得疫病的也要安置在一起隔离；三哥负责去把那些荒尸焚化，并去冥府找阴差安置亡魂。
　　阿四拿了一些水米，把粥熬上之后，又准备好药炉，估计龙萫回来以后需要大量的熬制草药，但因用量极大，龙萫估计没那么快能回来。
　　阿四的粥熬好以后，让人去通知那些难民先过来领粥，没一会儿，就见一群人衣衫褴褛的奔向这里，好在有鱼人在粥棚前维持了秩序，不然估计粥棚都要被毁了。阿四拿起粥勺，一个一个的分着粥食，不时地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粥里的热气氤氲缭绕。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夺走了手里的粥勺，阿四站在一边，看见幾寻手长腿长的在粥锅前挥动着粥勺，想象不出那样谪仙的一个人，在这粥棚中也丝毫没有违和感，倒是自己，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手忙脚乱的很。幾寻连头都没转的说了一句：
　　“好看么？”
　　阿四的脸一下就燥热起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后，肚子里不停的诽腹这人前冷脸，背后却如此自恋的嘴脸，急忙转身，准备水米，继续煮粥，刚才的一锅眼见要空了，后面还排了许多人。
　　手忙脚乱的准备着，脑中却回忆起在那座山洞后面的小溪旁，阿四坐在岸边，看着月光下擦拭身体的珣戟，明明没有转头看自己，也是这样问了一句。
　　龙萫回来的时候，粥棚前已经几乎没了什么人。好在那些难民在吃饱的状态下，已经不再慌乱。阿四和龙萫又开始用药炉熬药，因为量大，需要多个药炉同时煎熬，龙萫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再加上采草药时已经疲累，便有些恼，看阿四和幾寻都在忙着，又不能发作。
　　突然‘呀’了一声，阿四抬头，之见龙萫的脸上全是灰印，好不容易点起的火，也灭了，龙萫娇滴滴的看着幾寻，一脸委屈道：
　　“太子殿下，为什么我这个炉子的火总不着呢？”
　　幾寻有些无奈的走过去，用火石点燃引纸，重新生火。龙萫在一旁，一脸羞涩，自怀中拿出一方锦帕，缓缓的递到幾寻面前，幾寻一愣，并没有接过，转头继续生火，徒留龙萫的手僵在半空中。
　　阿四看着幾寻和龙萫，又看看那燃燃的火焰，心中似也有团火，烧的厉害。便不愿意再听再看，转身拿着已经煎好的的药，送去隔离的屋舍。
　　龙萫看着走远的阿四，得意的抬起了下巴，心中想，‘哼，一个被退了亲的君女，也不过如此。’
　　阿四送完了药，不愿意再回到煎药的地方，便转身想去看看三哥怎么样了。一手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腰身突然一紧，瞬间腾空带起，一眨眼，已经来到了离屋舍较远的山坡上。怀中的气息温暖清冽，阿四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试着挣脱了一下，没有挣开。一直大手在手腕处的伤疤上摩挲着，温暖的指腹，传来阵阵的暖意。
　　“最近可有再疼？”幾寻温柔的嗓音问道。
　　阿四本能的推开一步，摇摇头，却并没有出声。
　　“我去了玄骐处，玄骐说你与风泽来了此处，我便赶来了。”幾寻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几万年的岁月里，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之前阿四还能认为他们的相遇是个巧合，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想了。
　　“阿四，我与司幽并非你想的那样，那日，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被人下了武罗掌迷药，我......我以为是你。”幾寻涩涩的说道。
　　阿四看了看幾寻，知道他说的是哪日，依然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三哥都跟她说过，她那时却未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再提起时，心中却隐约有些刺痛了。
　　“阿四，我曾许下司幽这一场情劫，劫后两相忘却，各不相干，那历劫之中的事，我需按照司命安排的命格行事，否则无法化解。我本以为我把一切解决后，再去告诉你缘由，没想到还是横生了枝节，后来立刻就去找你了。”幾寻有些慌乱，这横生的枝节又岂止这一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太子殿下，我需要立刻回去，三哥一会儿回来找不到我回担心。”阿四闷闷的说道。
　　“不许你叫我太子殿下！谁都可以，只你不行。”幾寻心里顿时的烦闷起来。
　　这样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一个人，似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想着找到你，如果你愿意，我就立刻去提亲。”幾寻有些急的解释，阿四不说话，他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如何想。
　　阿四猛然抬头，她很少见幾寻这么急切的模样，却不像那九霄里，高高在上的太子，更像是曾经日夜相处的书生，会流露自己的情绪，真切的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待两人回到屋舍的时候，风泽已经回来很久，正和龙萫一起收剩余的药材。龙萫看到到幾寻和阿四一同回来，顿时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你们去了哪里？”龙萫指着两人问道。
　　幾寻自是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直接无视，阿四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低头走开，徒留龙萫一个人气的跳脚。
　　已是月上中天，四个人坐在屋舍前的石桌上，边休息，边讨论接下来要做的事。龙萫看到幾寻坐在阿四旁边，赶紧过去，坐在了幾寻的另一侧，拿起茶壶，给幾寻续添了一杯茶水。阿四不动声色的低头看着水杯，听着三哥说今天遇到的事。
　　风泽说他今日焚尸后去了一趟冥府，冥府的差官说他们并不知玄菟郡此处的亡魂聚众，派人过来查看时，却发现被人做了屏障，冥府看不到，亡魂又散不出去，煞气自然越积越多。
　　好在风泽和冥府的差官撤了屏障，但怨气仍然还在，需要一番力气化解。说完看了幾寻一眼，幾寻眼眸沉了沉，示意了然，不知是何人做的手脚。
　　商讨完后，几个人便去休息，阿四与龙萫宿在中间的两间屋舍，幾寻与风泽宿在两侧。

　　如此经过几日的治疗，难民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官府也撤去管制，玄菟郡与周邻的几个州郡恢复了往来流通。
　　一日阿四一行四人正在院子里给最后几个重病的疫者煎药治疗，就见院子门口一个年过半百驼背的老者，还带着一个穿着肚兜的小童，后面跟着很多治愈的乡民，慢慢涌进院中。
　　“老叟先带这一郡的百姓，谢过几位恩人，几位的长相都英俊非凡，真真有如那仙人下凡救苦救世一般。”老者说着，浑浊的眼中留着清泪，带着小童和一众乡民要下跪行礼。
　　风泽几步走上前去，扶起跪着的众人。
　　“老人家和各位乡亲不必多礼。”风泽说道。
　　“我等本应多留些时日，报答几位恩人，可洪水把这一带的庄稼作物都毁了，又生了这么场瘟疫，病死了不少人，剩下的这几口人只能到别处州郡去讨讨生计，在这里，别过几位恩人了。”老者说完，又要下跪行礼。
　　风泽一把扶住老者，觉得有些奇怪，瘟疫治好了，这里四面环山，地理条件还不错，按理说应该在这里重建家园便可，为何这位老者带着一众乡人要背井离乡去别处讨生活，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幾寻问道：
　　“老人家可知道，在山洪暴发之前，此地可有什么特殊的异象？”
　　提到此处，老人家生生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旁边的小童，又忍不住流泪道：
　　“哎，此话说起来又有些长了，这位恩公不知啊，原来我们这一带，是这附近过的最富庶的，山上的猎物多，男人多靠上山打猎为生，皮毛也能卖上好价钱，水土肥沃，家里的妇人们耕种的作物，长势喜人，甚至有很多达官贵人都来收购，给的价钱也好。
　　可是大概十几年前的时候，就陆续的有上山打猎的男人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刚开始是一个两个，后来只要是进山的，就没有回来的。也有官府的人进去找过，也都没有回来。
　　后来在临郡找了一个道士，道士带着人在山下做了法，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说我们常年狩猎惹怒了山里的山神，山神需要我们拿活人祭祀，每月一个，如果中断，必将面临毁天灭地的灾难。”老者说完，已涕泪满面，身后的乡众也都衣袖掩面，悲切之色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