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26、有妖

　　龙萫走过来扶老者，在石凳上坐下。老者擦了擦脸，继续说道：
　　“刚开始，乡众里不乏有些年轻人和成年男子，不信这神鬼之说，在行祭之时，带上的弓箭武器，说要进去探个究竟，毕竟不能这样断了生计。可仍然没有人再回来，剩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老人倒也算了，我这一截身子骨已经埋进了黄土，不差那半截，可是还有幼子啊，于是大家就商量，举家迁移到别处。
　　可还没等开始迁走，忽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洪水开始肆虐，有不少人都说在雷电交加的夜晚，看到了像龙一样盘旋的愤怒的山神。大家都以为这场灾难躲不过去了，没想到遇到了几位恩公。剩下的我们这些人，不想惹怒山神，趁着还没被发现，就想先到别处去生计，不再回来了。”
　　风泽听完，一拳打在石桌上，愤怒至极，幾寻也沉了脸，脸色紧绷。
　　老者说完后起身，再次表示感谢之后，然后带着乡众们和最后几个快要痊愈的疫者，离开了。最后告诫我们，让我们也不要在此地久留。
　　“看来，我们下一步，势必要进山去会一会这个山神了。”风泽说道。
　　“仙家修炼，本不用活祭这种邪术，想必是哪个妖物打着山神的旗号，兴风作浪。”幾寻点头回应道。
　　“还有那个道士，也很可疑。”阿四想了想，说道。
　　幾寻和风泽都同时看了一眼阿四，一旁的龙萫也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
　　“哪里来的大胆的妖孽，害得我父王险些被天庭责罚不说，居然干尽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幾寻又似想起什么，转头对着龙萫说道：
　　“龙萫君女，这里的疫情已经解除，这些时日有劳君女，明日我们要进山，恐君女安危有差池，一会儿我们便护送君女回东海。”
　　龙萫的脸立刻变了颜色，想了半天，急急的说道：
　　“太子殿下，此事事关我东海的颜面，我必须要亲自前往查看各究竟！另外，多谢殿下惦念我的安危。”
　　“君女多虑了。”幾寻冷冷的说完，脸转向一侧。
　　看着龙萫满脸得意之色，阿四突然起了捉弄之心，咳了一声，正色道：
　　“殿下莫不是要做这过河拆桥之事，况且，路上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助力不是？”
　　幾寻眼睛直直的盯着阿四一脸得意的神色。
　　“是啊，是啊，再说她也是君女，为什么她能去，我不能去？”龙萫急的口不择言的指着阿四道。
　　阿四白了龙萫一眼，真不知道这龙女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刚刚是谁在帮她说话解围，反过来就将了自己一军。
　　风泽一脸戏谑的看着转身离开的幾寻，这讨论的主题成功的被带偏了。
　　龙萫最后见没有人再赶自己走，便欢欢喜喜的留了下来。
　　临近傍晚，屋舍里没有了染疫的病者，也没有了留守的难民，只剩下一行四人，云霞里透着一丝绯红，倒是难得自在。
　　阿四见三哥在广袖里翻寻，就知道三哥的广袖乾坤里，这次一定带了不少宝贝，果然，一会儿的功夫，找出了两坛玄骐的桑落酿。
　　阿四眉开眼笑的跑过去，出来这么长时间，可是好久没喝到了，眉梢抬起，看了一眼三哥，给了他一个‘你居然藏私’的眼神。风泽回了她一个‘你还想喝吗’。
　　风泽看了看四周，满眼可惜的叹道：
　　“居然没有可以下酒的。”
　　阿四勤快的拿好四个酒杯，在石桌上就位。
　　“那还不简单。”龙萫献宝般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鱼人，没一会儿，鱼人拎着几尾鱼走了回来。
　　风泽面露喜色，回头赞了一声龙萫，便开始准备要烤鱼。阿四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望着那几尾鱼。
　　“还是我来罢。”幾寻走了过来，接过了风泽手里的那几尾鱼，几下收拾好后拿着树枝串上，架在火边。
　　阿四这才放心，心下高兴不已，脸上却不敢露出太多表情，静静的走过去，帮着幾寻翻动火上的烤鱼，心想，要是三哥烤，又得烤成黑炭。
　　风泽和龙萫也跟过来，风泽看了看阿四，又看了看幾寻，还未等问出口，就听幾寻对着他说道：
　　“有人怕你把鱼烤成黑炭。”
　　风泽手里拿了一截树枝，啪的一声断了。回头怒目的看着阿四，拿着手指使劲的在阿四额头上弹了一下，‘砰’的一声，阿四疼的嘴里直‘嘶，嘶’的作声。
　　“你这女生外向的丫头，烤成黑炭也没见你少吃。”风泽翻翻眼皮道。
　　阿四咬牙切齿的看着幾寻，这人的报复来的可真快。看了一会儿，就想起了那晚，在小溪旁，珣戟也是这样烤着鱼，烤的外焦里嫩，飘香四溢。还有他说起他幼时的事情时，阿四心里的怜惜，还有......。
　　阿四摇了摇头，火光映的满脸绯红，想要赶走那些恼人的思绪。不知不觉中，烤鱼的香气已经开始弥漫，三哥拿来了酒，给每人倒了一杯。
　　阿四拿起幾寻递过来的烤鱼，刚要一嘴要下去，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把鱼挡在一边，
　　“小心烫。”幾寻并未看向阿四，反而盯着另一只手里烤着的鱼。阿四刚刚淡下去的脸色，又飘上了绯红。
　　龙萫看着两人，心有不甘的说道：
　　“太子殿下，我的鱼为什么还没熟？”
　　幾寻没有说话，风泽笑着接道：
　　“君女的鱼，再烤就成黑炭了。”
　　阿四喝了一杯酒也轻笑出声，看着对面龙萫，气恼的直跺脚。
　　月色爬上枝头，明亮皎洁，火堆里木柴霹雳罢啦作响。刚刚闻到烤鱼的香气，阿四忍不住口水直流，刚刚被幾寻挡了一下，一阵笑闹后，反而没那么着急了，看着手里的烤鱼，眼神有些发怔。
　　她发现自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喜欢的时候就是喜欢，生气的时候就是生气，开心的时候就是开心。幾寻不同于孟山里的每一个人，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踟蹰不定，犹豫不决。
　　“还不吃，难道是在等着......喂鱼？”幾寻用足以四个人都能听到的低沉嗓音说道。
　　阿四的脸，‘轰’的一下，像是绽放的红牡丹，抬眼瞪了一下幾寻，
　　“你......你......”阿四指着幾寻，嘴像河蚌一样，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喂鱼’是什么她很清楚，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可以当着别人，就这么说出来。实在可恶，又被撩拨成功了。
　　幾寻看着阿四，一副‘你不说别人自然不会知道’的眼神，促狭的嘴角向上一挑。
　　阿四的心，怦怦直跳，最后无语的低头啃鱼。
　　风泽久经风月，虽也未听懂他二人的对话，但看着自己家的铁树，能被撩的面红耳赤，对方也算是个中高手了。
　　“太子殿下这鱼烤的真不错，也不知道谁将来会这么有口福。”风泽揶揄的边说，边给龙萫倒酒。
　　“某个吃完鱼擦嘴就走，还曾经被人骗，鱼是长在泥里的坏丫头。”幾寻抬头看着对面的风泽，又看了一眼阿四，幽幽的说道。
　　那边风泽听完，哈哈大笑，笑完又给龙萫倒了一杯酒。
　　阿四半天都不敢抬头，一口一口的啃着怎么也啃不完的鱼。
　　那边的龙萫脸色羞红的望着幾寻，多希望幾寻也能那样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
　　这桑落酿是阿四和风泽自小就喝惯的，幾寻更不在话下。龙萫自是不同，几杯下去，就已经头晕眼花了，风泽看时候差不多，说把龙萫扶进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