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我》且为我沾衣

18、嫏姬琅玑

　　柳三千看向赫连谦，好像忽然想起些什么，对他说：“其实我来楚州，除了游山玩水，还另有目的。”

　　“家母对琅玑……琅玑石甚是喜爱，”柳三千话到嘴边才发现琅玑和嫏姬同音，“我便想在楚州寻一套琅玑石的首饰给她。”①

　　“可惜之前在铺子里看的那些，都不满意。我想问问赫连公子，可知道哪里有品质上等的琅玑石吗？”

　　赫连谦听她这样说，不由笑了起来：“柳姑娘算是找对人了，谦某确实知道何处出产的琅玑最佳。”

　　“可不是！”嫏姬也笑着说，“柳姑娘有所不知，奴家对琅玑石也十分喜爱，因此府中与开采售卖琅玑石的商庄都有联络，柳姑娘想要的琅玑石，就包在奴家身上！”

　　确实，嫏姬平日里戴的珠钗发饰，上面镶嵌的宝石多是红琅玑，并且每一颗都品相极佳。

　　“那就有劳嫏姬姑娘了。”

　　“哎呀，这才不劳呢，柳姑娘真见外。”

　　赫连谦看到嫏姬与柳三千相处愉快，似是也放下心来的样子，提议说：“既然都遇上了，也到午膳时间，不如我们一同用膳吧？我叫管家再去加几个菜，柳姑娘有什么忌口吗？”

　　柳三千微微摇头：“并无。”

　　四人便边说边走。

　　习双与赫连谦错开半肩，微微落在赫连谦后面。

　　他刚才突然发现，赫连谦与柳三千都偏爱颜色素净的衣服，今日两人不约而同地穿了白衣，走在一道，男子挺拔，女子婀娜，看上去分外和谐般配。

　　习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玄青色劲装。

　　——他是不是，该换一下衣着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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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赫连谦出用完饭回来，柳三千又被嫏姬领着在园子里散步。

　　赫连府占地颇大，她们之前一上午也只走完一半而已。

　　行至一株古木前，嫏姬指着树下的秋千，语气有些感慨：“奴家都想不起上一次荡秋千是什么时候了。”

　　柳三千伸手握住秋千绳，她手指纤长白皙，指尖透出些微粉色，如同玉做成的一般，在老旧粗糙的褐绳对比下，显得愈发细嫩。除了大拇指以外，柳三千双手的其他手指上都戴着外形奇异古朴的铜色扳指。

　　嫏姬捉着柳三千的手上下打量，嘴里问道：“之前奴家就很好奇啦，柳姑娘戴这么多扳指做什么呢？”

　　柳三千并不回答，没被嫏姬握住的那只手轻轻一扬，位于她斜上方的一截树枝就无声无息地脱落下来。

　　嫏姬走过去把那段树枝捡起，看见其横截面光滑如镜，顿时领会过来，转身又拿起柳三千的手仔细查看，柳三千微笑着随她摆弄。

　　“奴家找到啦！”

　　嫏姬小心翼翼地从柳三千扳指处挑起一根几近透明的细丝：“果然是这样。”

　　扳指中藏的金属丝线，是宫中铸匠以特殊手法锻造而成的，极细极韧极利，柳三千本就是以敏捷见长的武功路数，以内力运使丝线时，旁人甚至根本来不及看清这杀人兵锋，便轻易丢了性命。②

　　柳三千所戴的扳指，既能藏匿丝线，同时又能保护她的手指，工艺十分精巧，嫏姬口中啧啧称奇，翻来覆去地摸柳三千的扳指。

　　柳三千有些好笑，说：“左不过一件旁门兵器罢了，这么稀罕做什么，仔细别割着你的手。”

　　嫏姬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柳三千的手。

　　“奴家看了柳姑娘的兵器，也给柳姑娘看看奴家的。”

　　嫏姬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走去，似是在估量距离，她一直走到离柳三千六七步远的地方，才摆出架势。

　　——刹那间，嫏姬周身便有数匹白练冲天而起，如蛇如龙，直朝柳三千奔涌而来。

　　柳三千不慌不忙，右手破空一划，立时将面前白绢一分为二，而嫏姬趁她视线受阻的空隙，挥使一道白绢缠在树上，如同坐秋千一般，将自己整个人荡了起来。

　　柳三千见状微微一笑，也如嫏姬一般用丝线勾住树干，随风而上。

　　她们两人在树冠之上追逐玩闹，嫏姬闪展腾挪手段尽出，最后仍是被柳三千用丝线系住了手腕。

　　“哎呀哎呀，不行了，奴家认输。”

　　嫏姬已经累得有些气喘了，她挑了根粗树杈坐下，整个人歪着靠在树干上，脸上表情却很畅快：“真有趣，奴家早就想这么玩儿了。”

　　柳三千挨着她坐，说：“愿赌服输，晚上做甜水羹给我。”

　　“晓得啦。”

　　两人坐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嫏姬问：“明天梨园演新戏，柳姑娘要去嘛？”

　　柳三千答：“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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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就寝的时候，柳三千让碧罗准备了安神茶，却没立刻饮下，而是凉在一边，自己转头在纸上不停写写画画。

　　等到月至中天，柳三千的窗子再次被轻轻叩响了。

　　是习双。

　　他们两人在白天没能找到时机交换情报，只能在夜里碰面。

　　“我不知道晚睡对柳姑娘身体影响这么大，今天晚上我一个人行动吧，如果有发现，我白天时再来告知柳姑娘。”

　　“我也是这样想的。”柳三千吹吹纸上的墨迹，把纸递给习双，“这是赫连府的地图，应当对你有用。”

　　纸上笔墨还未干透，习双看了几眼地图，发现上面所画极为清楚详尽，各处皆有标注，心中不由得微微惊讶。

　　柳三千向他解释说：“白天嫏姬带我在府中走了一遍，我便记下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包含之意，却令人瞠目——单单走马观花般逛了一圈，她就能将府中路形全盘画下，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记忆力！

　　习双把地图小心收好，复向柳三千报告：“张嬷嬷的尸体已被运出府外埋葬，据说是畏罪自杀，我已经让云情给卫姑娘报信了，她在府外也许能查出些什么。”

　　卫清樱并未随柳三千一行进入赫连府，而是留在府外伺机而动。

　　柳三千问：“你看过她的尸体没有？”

　　“看过了，尸体上没有伤痕，再多的就看不出了。”

　　“也罢，清樱行事缜密，此事交她应当无虞。”柳三千略作沉吟，“见到那位教过梦雪武功的应先生了吗？”

　　“他叫做应玄，听府上佣人说，他与赫连荣是故交，赫连荣病逝后就一直待在赫连府中，已有十数年了，前些阵子刚刚离开，至今未归。应玄为人乖僻邪谬，没什么人缘，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前些阵子？”

　　“我问了几个，都不知道确切日子，都是过了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应玄不见了，只能肯定是这一个月内的事。”习双有些为难地说，“为防止打草惊蛇，我没继续深究。”

　　就习双的谈话技能来说，柳三千觉得他打探的成果已经十分不错了，当下便说：“无妨，之后我再去向梦雪询问一番，应当就足够了。你今夜独自一人，万事小心。”

　　“嗯。”习双点点头，语气温柔，“柳姑娘晚安。”

　　柳三千隐在面纱之后的唇角微微勾起。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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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那咱们就去一趟楚州吧！听说楚州还出产琅玑石，母亲一向喜欢琅玑，此番前去正好顺便再找一套琅玑石首饰送给她，真是一举两得！”
——【第三章 端倪初现】

②：杀人利锋直冲门面，柳三千不躲不闪，抬起如玉手掌凭空一旋，黑衣人的脖颈竟立时显出一圈血痕，那血痕迅速扩大，下一瞬，黑衣人的整个头颅就和身体分离了。
——【第四章 云生结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