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我》且为我沾衣

19、问郎君

　　夜色中，习双很轻易地翻进了赫连谦的书房中。

　　他平生第一次做这种类似梁上君子的事情，竟然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成就感。只是柳姑娘不在，一时无人可以诉说。

　　赫连府对外戒备森严，内部管理就显得疏松许多，这也是习双能轻松进入书房的原因。

　　书房中昏黑一片，寂静无声。习双夜视能力很强，倒也不受阻碍，径直走到书架上仔细翻找起来。

　　他所要寻找的，是梦雪口中所说的，她曾见到赫连谦握在手中的流水纹玉佩。①

　　赫连谦的书架收拾得整洁干净，看过去一目了然。习双一无所获，也不心急——如果真这么随便就能找到证物，反倒要让他起疑了。

　　他翻完书架，又蹲下拉开底下书柜。

　　习双使力时格外小心，柜门打开时没发出一点声音。

　　柜子里面倒真放了些除书以外的杂物，当中有一个锦盒，习双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块三鱼玉佩，上面所雕的锦鲤鲜活生动，玉质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不过尺寸偏小，像是给孩童佩戴的。

　　书桌上叠放着一沓宣纸，多是赫连谦随笔所作的诗词，用乌木镇纸压着。另有一些画卷，被另外收在旁边的画筒里。

　　习双将镇纸放到一边，拿起那叠纸翻了翻，被压在最底下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梅花漾月清诗梦，雪色封尘净马蹄。”

　　与当日梦雪所写分毫不差，更多三分遒劲。

　　习双只觉得赫连兄对梦雪姑娘真是情根深种，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接下来他把书房其他角落也都找了一遍，并没任何有嫌疑的东西。

　　习双走之前将各处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去。

　　>

　　“问郎君，春桃初红杨柳荫，十里烟堤，音容谁记？

　　问郎君，暑蒸仲月芙蓉艳，林雀啁啾，罗帐谁褰？

　　问郎君，日藏菊散霜露凝，斜阳江枫，素笺谁寄？

　　问郎君，天涯霜雪寒宵霁，明月高楼，此心谁同？”

　　戏台上，扮相端庄的青衣唱腔婉转，如泣如诉。柳三千和嫏姬坐在楼上的雅间，静静欣赏这出色的演出。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如雷，喝彩不绝。

　　嫏姬亦心满意足道：“果然好戏！还是同过去一样，高水准的演出。”

　　柳三千本身对情情爱爱一类的剧本不感兴趣，但青衣唱功扎实，单单倾听便颇为享受。

　　一边的碧罗也听得很是入迷，梦雪反而没什么反应。

　　戏终散场后，柳三千一行随着人流走出戏园，慢慢走回赫连府。

　　走到半路，嫏姬忽然惊讶出声：

　　“那不是表哥和习大侠吗？他们在逛布庄？”

　　柳三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习双和赫连谦站在店中，赫连谦拿过一匹荼白色缎布在习双身上比划，两人正在不停说些什么。

　　柳三千：“……”

　　甚好，她终于知道飘香楼说书人的故事是如何取材的了。

　　君子之交，行得直坐得端，呵呵。

　　>

　　她们回到饮虹小楼，看见甜糕蹲在堂厅的桌子上，正朝摆在上面的点心探头探脑。

　　碧罗惊叫一声：“怎么跑出来了！”赶紧冲过去把猫抱起，连声向嫏姬致歉。

　　嫏姬颇为好奇地打量碧罗怀中的猫咪，问：“奴家能抱抱它吗？”

　　碧罗自然应允，她将甜糕递给嫏姬，嫏姬十分小心地接过猫咪，伸手轻轻抚摸。

　　她笑道：“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碧罗说：“叫甜糕。”

　　“甜糕，甜糕。”嫏姬逗得猫咪去舔她的手指，“好乖。奴家过去一直想养只宠物呢，可惜表哥不答应。”

　　嫏姬喜欢甜糕，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碧罗看着嫏姬逗弄怀中猫咪的景象，总觉得有点突兀。

　　她的想法里，像嫏姬这样锦衣华服姿容艳逸的女子，即使要养宠物，也该养更高贵雍容的品种，比如柳三千曾养过的白色波斯猫，而不是像甜糕这样傻头傻脑的三花。

　　柳三千站在一边，默默看嫏姬和猫咪玩耍，突然冒出一句感叹。

　　“真可爱。”

　　也不知是在说猫，还是在说人。

　　>

　　等到下午的时候，嫏姬去联系的琅玑石商家便有了回音。

　　嫏姬心情大好，帮着柳三千在纸上描花样。

　　“绘梅花映月好吗？”

　　“那是你喜欢的样式了。”柳三千无奈道，“母亲属意更稳重端庄一些的。”

　　嫏姬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直起身来，对柳三千说：“你等一等。”

　　接着便小步跑回卧房，片刻后又跑回来。

　　“好险，差点忘记了。”嫏姬说，“柳姑娘，你伸手给我。”

　　柳三千便把左手递过去，嫏姬握住她的手腕，在上面套了个镯子。

　　色浓如血，质感温凉，是极品的红琅玑。

　　柳三千肤色本就偏白，被这镯子一衬，愈发显得手腕欺霜赛雪，如冰似玉。

　　嫏姬抚掌笑道：“嗯，奴家之前就想着送给柳姑娘了，这样一看，果然很合适呀。”

　　柳三千问：“怎么突然想送我镯子？”

　　“这镯子是我最心爱之物。”嫏姬的口气分外理所当然，“自然要送给我最喜欢的柳姑娘了。”

　　柳三千：“……欸。”

　　楚州的民风……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你是在哪里见到这种玉佩的？在什么时候？”
梦雪从柳三千的语气里感受到事态可能非同一般，也收敛神色，满脸认真地回答：“在半月前，赫连谦手上。”
——【第十二章 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