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我》且为我沾衣

17、红梅映雪

　　嫏姬的按摩手法十分娴熟地道，柳三千闻着定神的淡淡熏香，在她轻柔的按压下，慢慢进入了梦乡。

　　嫏姬注意到柳三千的呼吸变得沉缓，手上动作更细致小心，她在柳三千入睡后，又过了一会才停止按摩，朝站在一旁的碧罗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碧罗将房门小心关上，对嫏姬道谢：“多谢姑娘了。”

　　“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柳姑娘也是因为奴家才没休息好的，奴家本就该为此负责。”嫏姬摆摆手，并不以为意。

　　语毕，她停顿了一会，又些犹豫地发问：“其实，奴家一直想问……柳姑娘为什么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嫏姬所言非虚，柳三千在外时永远戴着阻隔视线的帷帽，即便是刚才，嫏姬在为柳三千按摩时，柳三千也带着面纱。

　　“你要是为难，也可以不说。奴家没想打听柳姑娘隐私的意思。”嫏姬很快补充道，“只是，奴家也想和柳姑娘聊聊女儿家时兴的胭脂水粉……又担心柳姑娘不喜欢这种话题。”

　　碧罗的反应倒很轻松：“小姐在容貌方面没什么避讳，真要说，也应该是其他人在小姐面前避讳才对，戴面纱不过习惯成自然而已，姑娘不用担心，小姐也很欢喜与你聊天的。”

　　“咦？”嫏姬听得云里雾里，显出茫然的样子，“奴家有些听不明白……”

　　不过碧罗说柳三千喜欢和她聊天，她是听明白了的，不由得又有些喜悦地连连点头：“奴家也很喜欢柳姑娘！”

　　碧罗看着她单纯欢欣的样子，心中的念头神奇地与自家小姐昨夜的想法连通了：可爱，像猫，想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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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千一觉舒舒服服睡到近中午，身体也松快许多。她唤来碧罗为她重新净面梳妆，复将帷帽戴上，走出了房间。

　　嫏姬见她出来了，献宝似的领柳三千去饭桌：“这个鸡汤银丝面可好吃啦，柳姑娘快来尝尝。”

　　柳三千依言坐下，提筷吃面。

　　面条细韧爽滑，汤汁鲜美清亮，整碗热气腾腾的面下肚，还叫人意犹未尽。

　　嫏姬心满意足地看柳三千把面吃完，还要得意地再问：“是不是特别好吃呀？”

　　“是，很好吃，可与御厨媲美了。”柳三千不吝赞美。

　　“哎呀。”嫏姬听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艳，看柳三千一会，就转过头去偷偷乐一会。

　　柳三千也不明白她这超乎寻常的高兴劲儿是从哪里来的。

　　嫏姬熬了片刻，实在憋不住，才凑到柳三千跟前和她咬耳朵：

　　“这面是奴家亲手做的！”

　　柳三千一时惊异地看着嫏姬，她是不知道嫏姬竟有这样好的厨艺的，嫏姬看上去完全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柳三千想了想，问道：“那今天的早膳，也是你做的？”

　　“是呀，柳姑娘真厉害，一下就想到啦。”

　　嫏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奴家想做东西给柳姑娘吃，就做啦。”

　　“以前看游记的时候，上面记了一种很别致的点心，奴家心里好奇，就这么开始学着下厨了，后来不知不觉，就会得越来越多了。”嫏姬对着柳三千眨眨眼，“不过这还是奴家第一次做菜给别人吃呢。”

　　柳三千奇道：“赫连公子也没吃到过？”

　　“可不敢叫表哥知道，又要说奴家胡闹了。”嫏姬又说，“奴家也不想做给府里其他人吃，翻来覆去就只会说些好话敷衍奴家，奴家不爱听。”

　　“柳姑娘就不一样啦，柳姑娘见多识广，又用不着讨好奴家，对奴家说的肯定都是真心话。”她一幅喜津津的样子，“柳姑娘夸奴家做的好吃，那肯定是真的好吃呀。”

　　嫏姬看向柳三千的眼睛亮晶晶的。

　　“奴家喜欢和柳姑娘相处，聊天也特别开心，奴家同其他人总谈不到一块儿，和柳姑娘就不一样，待在一起不说话也开心。”

　　柳三千也觉得与嫏姬十分投契，嫏姬博闻强识，性格天真不拘，才思敏捷，每每有妙语如珠，与她聊天是十分愉快的事情。

　　不过话虽如此，当面被嫏姬这样热情真诚的表白，着实让柳三千有些措手不及。

　　楚州民风……果真比京城开放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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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下午，嫏姬领着柳三千把赫连府整个庄园都逛了一遭。

　　她心里喜欢柳三千，恨不能把所有她知道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一样一样堆到柳三千面前，展览给她看。

　　“竹林幽静，奴家平日练舞就是在这边。”①

　　“这边的湖奴家也很喜欢的，不过现在时节不好，水芙蓉都没了，夏天来就好看了。”

　　“那边湖里的亭子，冬天的时候可以在里面看雪的，点了火炉，把厚帘子放下来就不冷了，还能煨酒烤栗子吃。”

　　“后面的梅花林也是要冬天看的——对了，从亭子里也可以望到梅花，白雪红梅，奴家有件衣裳，就是根据这个设计出来的，奴家喜欢得很呢。”

　　柳三千问：“是我初次见你时，你穿的那件？”②

　　“正是的。”嫏姬笑起来，如桃花灼灼，“是奴家亲自画的花样喔。”

　　正说着，两人便行到一处屋前。

　　嫏姬定睛看了看，忽然收敛神色，拉着柳三千就往别处走。

　　“哎呀，这里是表哥的书房，不好过去的。”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赫连谦温润的声音：“嫏姬，走这么快做什么？不要在平昭王面前失了礼数。”

　　嫏姬无声地叹了一大口气，方转过身去老老实实和赫连谦打招呼。

　　“表哥。”

　　柳三千看了心里好笑，对赫连谦说：“无碍，我此次私下出来游玩，赫连公子只叫我柳姑娘便是。”

　　习双也与赫连谦站在一起，他看见柳三千时脸上表情变得柔和许多，嘴上只唤了一句柳姑娘。

　　柳三千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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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当时她不过金钗之年，便在百花宴上一舞惊四座，就此扬名，只是她从那之后深居简出，盛名才渐渐沉寂。
——【第八章 雨夜遇猫】

②：与柳三千素雅简单的穿着不同，女子的衣裙上有着繁复精细的装饰，袖口、腰身、裙角处都绣有红梅，绾发的发簪上亦有红色的珠石镶嵌。
——【第十三章 我不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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