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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围困 ...

  •   炮声隆隆,路越来越不好走。很多来时候的路被中途炸毁,回去的时候走的无比艰难。就像一部老电影回放,草、树、石头、牺牲的人,都还在那个地方,勾起人的无数回想。这种回忆,催的人简直要发疯。

      清风曾经眼睁睁看见过一个小战士被流弹击中倒在路边,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后面的部队正在处理他的尸体。他的尸体由于长时间暴尸野外,已然发臭。清风当场伏在方玉潭怀中干呕,一路上粮食是很精贵的东西,自然是什么也呕不出来,当天晚上嗓子火烧火燎的,靠着一小壶水硬是撑了过来。

      就这样经过一个又一个连队,最后时间似乎只能靠白天黑夜和纸上的一笔一划来辨认。赶到最后一个连队的时候,纸上已经写满整整五个“正”字。

      最后一个连队是一支实力保存最完整也是最年轻的一支队伍,清风师徒两人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刚从指挥部出发,意气风发,一张张年轻洋溢的脸庞完全看不见对前方艰难险阻的恐惧。

      师徒俩回程的路上排了新戏,晚上等这些新兵们围起来坐成一圈后,他们就开唱。师徒俩带的那一点胭脂早已经用完了,索性素装上阵。谁知道素装更接近平民,唱的又是关系到革命斗争的事情,等他们唱完了下来,大家看了以后感觉就是自来熟。等唱完了,小伙子们也不肯让他们离开,围着清风不停的问,前方危险吗?是不是有很多人牺牲了?

      清风想说是,可是回头一想,这么说的话一定会吓坏大家,所以一时拿不定主义,转而扭头向方玉潭求救。

      方玉潭字正腔圆道:“前面是很危险,如果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现在就可以离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有个眼角长了一颗泪痣的同志说:“咱们早就知道了!你们倒是问问这里有几个人是怕死的?诶!有怕死的同志没!”

      大家哄的一声又笑了。

      “咱不怕危险,不怕牺牲!咱要保卫家园,把敌人赶出去!同志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众人附和道:“对——”

      清风揉揉眼睛,偷偷地哭了。

      等送走了最后一批上战场的战士,按照组织里的意思,如果方玉潭和清风愿意的话,将会被秘密派送到其他省继续进行慰问演出。方玉潭和清风两人一开始既是下了决心,那必定是不会动摇的。两人在原地休息了几日后,却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指示。方玉潭试着联系邱丛生,可是信鸽飞出去后就再没有消息了。他唯恐是中间出了什么事,再三思量之后,终于在第五天趁着下午太阳大好领着清风出门。

      两人特意做了不起眼的装束,清风跟着方玉潭七拐八拐的在城里打转,最后又回到原地。已经是用晚饭的时间了,方玉潭从怀里掏出把折扇,捏在左手中走进一家开在他居住场所对面的小旅馆。

      “呦!两位客人!住店还是打尖?”店里生意不算好,店掌柜的瞧见两人进来,赶紧出来迎接。

      方玉潭用折扇在自己腿上敲打两下,说道:“来份炒面,多放酱油。”

      老板拿眼睛打量了跟前两人一番,然后说:“好嘞!您看还要别的么?”

      “再来份花生,记住,要不多不少刚好装满一个盘子。”方玉潭又拿折扇在自己腿上敲两下,回答道。

      “好嘞——您里边请——”

      掌柜将方玉潭和清风引到靠墙的一张桌子上,两人落座后,店小二奔过来给他们擦桌子,边擦边往方玉潭面前放一个杯子,却只倒入半杯茶。

      一顿饭吃得很快,末了方玉潭要来一碟酱牛肉包在油纸袋里带走。清风回头又看旅店一眼,与方玉潭踏入茫茫夜色当中。

      两人去隔街茶馆里坐了半宿,兜回来的时候那家用过饭的小旅馆已经打烊了。

      “师父,怎么回事?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等回到房间后清风躲进被子里,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方玉潭拢上门,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将窗子关好。此刻街上人烟稀少,邻里四舍皆是紧闭大门,下工晚的人一味低着头赶路,经过小街的时候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听起来闹人心肺。

      “对面吃饭的地方,有联络员。师父一开始要炒面放酱油,又要刚好装满一盘的花生,是说明自己身份的第一步。我用折扇在腿上敲打过两次,是来找人的意思。结果后来店小二只给我倒半杯茶,说明情况有变,让我们速速撤离。”

      清风一惊,晚上那一顿居然是吃的险象环生,他还纳闷师父说好要带他去见其他叔叔,怎么绕了半天的圈子最后只带他安安静静地吃炒面。清风正欲开口再问,忽然门外想起拖沓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堪堪停在他们所住的房间门口,两人对望一眼,方玉潭一个翻身下床喊道:“是谁啊?”

      外面响起一个声音:“送热水的,客倌,您刚才进门来吩咐要的热水。”

      “哦,请放门外吧”方玉潭朝清风点点头,这确实是他吩咐要的热水。

      门外传来木桶落地的沉闷响声,隔壁似乎有人找端水的小二要夜宵,那小二高声应了,拖着一双棉鞋跑去记菜。

      方玉潭卷起清风的一双棉裤管,脚掌上水泡早就退了,今年也没再发冻疮,细细的精致脚腕,说不出的好看。方玉潭去门口提来热水,将清风一双脚浸在热水中,自己挨着他坐在床沿,也把脚伸进大桶中。

      两个人的脚掌互相搓揉着,清风靠在方玉潭肩头说:“师父,不知道大家都过得好不好,师公的脚上有没有长冻疮,陆悦的眼睛该是好了吧,你猜她眼睛睁开来后发现我和你去前线了,会不会气的跺脚啊?”

      方玉潭笑道:“你是想家了吧?”

      清风摇头:“哪儿啊,师父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马屁精!”方玉潭捏清风的小鼻子,引来清风嗷嗷不服气的叫声。

      嬉笑声盖过了楼道里另一阵脚步声,不同于小二的棉拖鞋,大头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所发出的沉闷声音一步步都能踏在人心上,方玉潭留意到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门外了。

      “请问,这里可是方玉潭,方师傅的暂住之处?”这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悉,没有想到一个晚上会有这么多来客,在这里安安静静住了几日,白天也不敢到处乱走,在房间里看书写编戏本子,师徒两人没有什么访客。晚上刚得到情报说最近不安生,该不会是已经给人盯上了吧?还是……内部有奸细?总之,来者不善。

      方玉潭一脸凝重的轻声吩咐清风躺进被窝里,自己侧耳倾听门外的情况。果然没隔多久,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刚才那个颇有礼貌的男声又响了起来:“方师傅,我知道你在房间里,我有事相求。”

      方玉潭用懒洋洋的声音回道:“这位先生,我们已经睡了,您请明天再来吧。”

      门外的人似乎低低的笑了,继续孜孜不倦地说道:“方师傅,人您得罪不起,我也是个跑腿的,您就给点儿面子。”

      清风一下就把将欲起身的方玉潭拉住了,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方玉潭安慰地轻吻他的唇角,在他耳边轻轻说:“没事的,你乖乖睡着,等会儿我不吩咐,就不要动。”

      门开了,外面站了一个高个的胖子,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堆在一起,看了以后令人本能的反感。

      “你好,请问是找我吗?”方玉潭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人进房间的意思。

      “方师傅,鄙人姓赵,幸会。”姓赵的眼睛不住往里面瞟:“这天寒地冻的,方师傅不会打算把我晾在这儿吧?”

      方玉潭看他油头滑面的样子心里就起恶心,他表面上佯装客气道:“夜也深了,小徒已经熟睡,您有什么急事先招呼声,我看明天能不能帮上忙。”

      “久闻方师傅跟清风小公子的大名,我家主人想请你们到府上一叙,这是请柬,明儿一早,楼下有车等,届时我来接你们。”烫金的红色帖子,方玉潭打开来了一眼底下的署名,“啪”的合上。

      “为了保护您和清风小公子的安全,我们已经派人守护在楼下,请安心休息。我可说好了,不见不散呦!”

      什么守护,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监视!好让他们插翅难飞!方玉潭目视姓赵的大摇大摆下楼,他又扒开窗帘朝路边看一眼,确实看见几个穿黑衣的男子站在街道两边,其中一个点着烟的人似乎是感觉到方玉潭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方玉潭将窗帘放下来,忽然意识到赵姓男子的声音与方才隔壁要夜宵的人一摸一样,看来是已经和小二串通好了的。估计现在左邻四舍都布了他们的人。

      插翅难飞,恐怕,这次只剩一条独木桥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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