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清风》一梦萧瑟

51、第五十章 脱身

　　方玉潭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弄到一条女人穿的旗袍。清风身体纤瘦，那旗袍穿在身上紧紧贴着腰，曲线比真的女人还胜上几分。方玉潭想了想，又找了点布给清风垫在胸口，最后满意的让清风左右转个圈。
　　清风从前就扮过女装，有时候戏班子里人手不够就演个没唱腔念白的旦角过过场，他还跟着方玉潭学了一手勾勒脸谱的功夫，生旦净末丑，勾的最好的，当属他的老本行——小生。

　　“师父！”清风看见方玉潭将今天在街上买的胭脂掏出来，顿时急了，“师父这不是留着上前线用的东西吗？”方玉潭坐在清风对面，用食指略施些粉在清风两腮，又取了眉笔将他的眼角眉梢微微勾勒，末了抽出张红纸，让清风用嘴抿一抿。

　　清风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眨巴眨巴两下眼睛，扑哧一下笑了：“师父，这跟扮戏不一样，看着挺别扭的，还是换了吧。”哪知方玉潭听了，非但没有像清风想的那样会一起笑，反而是一本正经的拿起梳子，给他头发理顺。

　　“清风，咱们演了那么久的戏，多大的场面没见过，明天我要你用全部的本事在现实里演一次，你怕不怕？”

　　清风愣一下：“是给狗腿子唱戏吗？”他根本不相信，方玉潭会答应敌人的要求，他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方玉潭轻笑道：“当然不是，我要你扮成姑娘，偷偷混出去。”

　　他扮成姑娘，那师父呢？扮成大姑娘吗？清风刚才看见方玉潭只拿来一套衣服，这么说，师父是要想其他的办法了？

　　方玉潭像是知道了清风的心思，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师父答应过，和你永远在一起，师父便不会食言。”

　　“那师父……要成谁？”

　　方玉潭摇摇头：“谁也不扮，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目标太大，师父要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夜晚似乎特别漫长，清风枕在方玉潭的手臂上，方玉潭搂着清风，时不时给予他一个令人安心的轻吻。清风强迫自己不要睡，不停回忆着当年和师兄弟们在一起辛苦之余却很快乐的时光。

　　说到有一次打通堂，那一次，本来天就阴沉沉的，结果方玉潭提着板子走到清风跟前，大滴大滴的雨突然就噼里啪啦砸下来，于是方玉潭一声令下大家都光着屁股跑到内堂里继续挨打，期间有个师兄的裤腰带掉在滂沱大雨里，结果他提着裤子一直到吃完晚饭。

　　两个人笑完，清风紧紧抱住了方玉潭的腰，头埋在他胸膛里低声说道：“师父，你可一定要等我。”

　　次日清晨时分，小街上已经是非常热闹了。这条街虽说窄小，却也算是城里一条交通要道，联系着各个城区。熟悉这座城市的人知道，经过这里去码头，至少能剩下一半的功夫。虽说现在世道这不太平，可老百姓总要活，总不能断了生计，特别是那些个要去码头搬货的工人和挑着担子赶去集市上贩卖的商人，更是天刚蒙蒙亮就开始赶路，拐进小街的时候，正好又刺激了街两边卖早点和早茶的铺子，所以每天清晨时分这里总是十分的热闹。

　　方玉潭打开门，看了看外面没什么闲人盯着，就放心的将清风拉至门边。

　　清风紧紧握住方玉潭的手，不肯放开，眼神里满是哀求。

　　“清风，你听师父的话，等会儿好好演。要是败了，就说这是今天给那狗腿子唱戏用的妆，师父会在窗边看着，给他们打个照应，然后你就等在门口等着，咱们到时候再想办法。要是成了，你就按照师父昨天晚上吩咐的那样去做，记住了？”

　　清风缓缓点点头，微微踮起脚尖，抱住方玉潭的脖子狠狠吻上去。

　　方玉潭没站稳，被扑在墙壁上，墙粉顿时噗唰唰往下掉。

　　两人舌尖皆是一痛，淡淡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方玉潭双手托住清风的脑袋，谁知清风力道出奇的大，抱着方玉潭的腰死死不肯放开。两个人又痴缠了一会儿，方玉潭终于一使力，将清风拉开了。

　　清风大口大口喘着气，方玉潭用食指擦拭着他的眼眶，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不要哭花了妆，师父这次就指望着你了。”

　　清风终是走出了这道门，回头望的时候，方玉潭已经重新将门关上了。清风咬咬牙，观察了一下走廊，又探头张望楼下，发现没有什么人盯着，这才放心的下楼。

　　方玉潭贴在窗户旁边，用两指挑起窗帘，密切注意门口几个监视他们的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当中有几个正在对面小铺里吃面条，留下几个也是一夜没睡，睡眼惺忪的站在路边上。

　　过了一会儿，清风和一个早晨来送菜的大婶一起走了出来，方玉潭顿时捏紧了手中的窗帘。

　　刚刚清风下楼的时候，大堂里空空荡荡的，他正想趁机快步走出去，突然通往厨房的门帘一掀，出来个挑着箩筐的大婶，清风心里一跳，随后偷偷观察了那个大婶，看他没什么恶意的样子，估摸着这么早，定是来送菜的人，于是装作柔柔弱弱的模样，随意向她询问了城里的一个地方，谁知大婶刚好要去那个地方，于是便答应带她一同前往。

　　两个人有说有聊的朝门口走去，清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尽量紧跟了大婶的步伐走。这个中年女子，定是每天都来送菜，外面的几个人刚才一定见过她，不会起疑心。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装出和大婶很熟的样子，要是能让门口的人认为他和大婶沾亲带故的就跟好了。

　　在门口监视了一个晚上的几个人一看见有人出来了，便强打起精神来，上头指示说有可疑人出来就要盘问，这大早上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那小姑娘清清秀秀文文弱弱很好欺侮的样子，于是几个人便相视一笑，走上跟前想要去调戏她一番。

　　清风眼见着靠在一边的几个痞子模样的人朝自己走来，暗道一声不好，脚下却没停，尽量装作没事人似的迎面走上去。清风从前是戏班子里的，每天要接触的人多了去了，那演戏看人的功夫早已经是炉火纯青，此刻一定神看那几个人眼里只有轻浮调戏的目光，心里稍稍安定，顿时一计上心头。

　　清风跟老伯搭话道：“婶婶，您用过早饭没有？不如我们去吃一点。”

　　果然，听见清风这么问，几个混混一样的人立刻回应道：“小姑娘，不如咱们哥俩几个请你去吃一点，你看怎么样啊哈哈？”

　　清风看了围上来的几个人一眼，用尖细的女音答道：“几位爷，小女子……小女子不是不卖几位爷的面子……实在是……实在是……咳咳……咳咳……”

　　清风嘴里轻轻一咬，那个从前被用作唱戏道具的小球装物体顿时炸裂开来。这个道具一旦被咬破，就会有像鲜血一样的液体留出来，非常逼真。清风等那东西破裂后，舌尖一推，嘴角就淌出几滴殷红的东西，然后装作慌张的样子掏出胸口的帕子给擦了去。

　　刚要上来抓清风手臂的几个人慌忙往后退了几步，送菜的大婶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清风。

　　“小女子身怀重疾……这次回来……就是来见亲人最后一面的……谁知他们又将我赶了出去……”说完，清风又咳几声。

　　方玉潭看机会真好，立刻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在窗前装模作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下面的人一抬头看见目标人物后，立刻对着清风失去了兴趣，更何况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毛病，于是朝清风像挥苍蝇似的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然后一干人等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去盯紧楼上的方玉潭。

　　方玉潭站在窗子边上，看着清风一路朝前走，然后立定在街口，仿佛在用背影说，师父，你等着我搬救兵，他的脸上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