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梨白》陆成蹊

15、裂缝

　　穆晋珩走了之后，文遥百无聊赖，又躺回了床上，双臂展开，翘着腿，眼望房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梨问他：“你的伤这就算是好的差不多了是吧？”

　　文遥点头，“是啊，我没什么事了。”

　　谁知下一刻，程梨突然伸出手，“哦，那把药费拿来。”

　　文遥听见她说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啊——？”下一刻，他“噔”地弹腿坐起，“喂——你找我要医药费？我没听错吧？”他抖了抖耳朵。

　　程梨淡淡地瞅着他，“怎么？你想赖账不成？”

　　“诶诶诶！不对吧？我记得我当时求你救我的时候给过你一枚玉佩吧，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还不抵你那点药费钱？”文遥反驳道。

　　程梨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

　　说着，她掏出一块鳞片，那鳞片黯淡无光，仅仅是巴掌的一半大小，“这就是你给我的玉佩？”

　　文遥一愣，然后嘿嘿一笑，“你怎么这么不识货呢。那玉佩呀，只是个假象，这鱼鳞才是真正的宝贝。我这上古瑞兽身上的每一个鳞片磨成了粉入药可是医治顽疾的良方！”

　　程梨半信半疑道：“果真如此有用？”

　　文遥气定神闲：“下回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程梨：“好吧，那把药费给我。”

　　文遥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怎么还找我要药费？”

　　程梨非常耐心地向他解释：“刚刚那个只能算是我把半死不活的你拖回来的费用，药费另付！”

　　文遥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喂——你你你你有你这样的吗？！”

　　程梨：“没钱？不是吧，要不你再拔一片鳞片？”

　　文遥大声道：“不行！你以为我的鳞片很多吗？拔了可就没有了！”

　　程梨冷漠：“那你走吧，我们这不收穷鬼。”

　　文遥上蹿下跳被她赶着，同时喊着：“你你你怎么这样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抵不过一点点药费吗！我还是个伤患！你让我去哪啊！”

　　程梨龇牙一笑：“交情？我忘记了。我看你这么活泼可不像个伤患的样子。”

　　文遥急中生智，转口又言：“那那那算在晋珩神君头上！！我以后就是他的小神兽了！他帮我付！！”

　　程梨顿了顿，“也行。”

　　另一边，穆晋珩火急火燎地赶往了神界。到了之后，他先是去了帝君殿——长信帝君站起于万年前的那场战役，如今神界的统领者是沉云帝君。

　　帝君殿在整个神界主殿的中心靠后位置，并不像人间的一样金碧辉煌，而是古朴至极，由无数的古神木相互缠绕、盘桓而成。

　　穆晋珩进了帝君殿，先问了侍立的仙童沉云帝君可在，果不其然得到的回复是不在。

　　穆晋珩叹了口气，“那帝君可说他去了哪里？”

　　仙童恭恭敬敬地回答：“帝君在莲邬钓鱼。”

　　穆晋珩抚额，“好吧。”

　　他转身离开到了莲邬，远远望去就见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头儿动也不动地举着杆子坐在水边。

　　走近了一瞧，旁边摆放的小桶里一条鱼也没有，沉云帝君端的是钓鱼的样子，可是早已坐着睡着了，鱼竿都歪在了一旁。

　　穆晋珩推了他一把，对着耳朵大喊一声“帝君！”

　　沉云帝君悠悠地睁开眼睛，神色淡然，“本君只是在假寐。”

　　穆晋珩盯着他指指自己嘴角，沉云帝君顺着他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然后才反应过来，笑骂道：“晋珩啊，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君敬长？”

　　穆晋珩笑着作揖：“是是是，见过帝君。”

　　沉云帝君把鱼竿扔在一旁，站了起来，二人并肩走了出去，“行了，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寻本君何事？”

　　穆晋珩正色道：“帝君，我在人间发现了魔族的力量。”

　　沉云帝君听罢吃了一惊，“哦？魔尊不是已经被镇压了吗？况且魔族和人间的连接处也已经封死，按理说魔族是无法直通人间的。”

　　穆晋珩：“没错，可是确实有魔气泄露，我怀疑是不是天柱那边出了问题，所以请您给予我通行令，让我去天柱查探一番。”

　　沉云帝君不假思索，单手一挥，他的右手立马托住了一张卷轴，随即递给了穆晋珩，“速去。出来之后将情况告知本君。”

　　“是。”穆晋珩接过卷轴，冲沉云帝君拱拱手，就告退了，天柱离此处并不算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

　　“晋珩神君。”守卫的神兵抱拳行礼。
　　穆晋珩点点头，同时将帝君通行令递了过去。
　　守卫神兵接过之后展开一看，迅速施法打开封印之门，而后穆晋珩踏着云雾走了进去，片刻间身影已消失。

　　封印之地位于神殿最偏僻的西北角，通常没有人从此经过，这里占地面积也是最大的，穆晋珩走了许久才抵达天柱。

　　那是一根如塔般高大的黑色柱子，从上至小缠绕着成年男子大腿般粗壮的铁链子。链子上滋滋地闪着白色的光芒。

　　穆晋珩围着柱子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然后他腾空而起，攀着铁链子仔仔细细检查着柱子的上半部分。

　　果然，在柱子的顶端他发现了一丝细小的断裂纹缝，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就是通过这个裂缝，有魔气断断续续如烟般向外泄出。他伸手覆在裂缝上，耳畔瞬间传来如裹挟着泥沙顷刻而下的巨吼和痛苦的嘶鸣。

　　穆晋珩双手用力一推，整个人腾空，向外打出灵力，努力修补着柱子上的裂缝。

　　四周萦绕起淡淡的光晕，铁链子上的蓝光流动地更迅速了，很快，光芒大涨汇聚成球，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灵气消耗得太过，他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完成了最后一点动作，从半空中踏到地面，几乎有些站不稳了。

　　穆晋珩双手贴上，愤怒的嘶吼声变小，他终于安心地出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天柱，他转身离开，脚步一刻不停地朝着帝君殿而去。

　　沉云帝君已经回了帝君殿，正伏在案前批阅一些材料，见他来，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可有异常？”

　　穆晋珩一脸严肃：“帝君，天柱顶端出现了一丝裂缝，魔气应该就是从那里泄露出去的，我已将封印加固。”

　　沉云帝君沉吟了片刻，“这……为何会出现裂缝？”

　　穆晋珩回道：“具体情况不明。封印不能彻底地消灭魔尊，但目前是唯一困住他的办法。”

　　他继续道：“帝君，天柱应该是近来才出现的裂缝，我虽然已经加固，但还是要多派守卫严加看管才是。”

　　沉云帝君点头，“嗯，你说的是。唉，封印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令寻他法啊。”

　　“帝君您放心吧，我既然醒了，就不会给魔尊逃脱的机会。办法会有的。”他一脸自信。

　　沉云笑呵呵的，没有言语。

　　穆晋珩道：“帝君，没有别事我便先离开了。”说罢，转身离开了帝君殿。

　　他一路低着头，不知道泄露的魔气有多少，更不知道它在人间作了多少乱子，穆晋珩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他就这样保持着沉思的状态，心不在焉地回到的医馆。

　　刚一进门，一个身影猛然窜出来，拉住他衣角，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穆晋珩被拽了一个趔趄，回头一看，对文遥吼道：“你干嘛呢！”

　　文遥伸出一只手指着追出来的程梨道：“神君你可回来了！救命啊！”

　　穆晋珩把他扯出来站好，看着这状况十分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你们俩打起来了？”

　　刚一问完，文遥迅速告状：“神君！她要赶我走！她居然找我要药费！神君以后我就是你的神兽了你帮我付钱吧！”

　　穆晋珩一脸的目瞪口呆，如此不要脸的人，还真是少见。

　　“你……就这么把自己卖给我了？”

　　文遥飞快地点头。

　　穆晋珩为难地看着程梨，“要不然让他留下吧？文鳐鱼见之则天下丰收，是立毅叠登之兆，怎么说也是个福泽万民的瑞兽，总归会有点用处的。”穆晋珩已经深谙程梨贪财的属性，小心询问着。

　　程梨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行吧”

　　文遥喜形于色，对于能够和久违的老朋友相处非常兴奋，甚至于化为鱼身鸟翼的原身，拍拍翅膀在天上飞了一圈。

　　折腾了好几天，程梨这才想起来穆晋珩带回来的大批药材还没有安置。

　　这几日来医馆求医问药的人减少了一部分，医馆里冷冷清清的。文遥离开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程梨眼神躲闪着就是不看穆晋珩，她道：“那个……我……我去整理药材。”

　　穆晋珩无奈，拦住了她，“我去吧，太重了你搬不动。”说着自己朝后院走去。

　　他刚走两步，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拎了一个牛皮纸袋，笑着说：“刚才回来时在街头买的糖炒栗子，刚炒熟的，热着呢。”说罢，直接扔给了她。

　　程梨一把抱住，眼神登时亮了，迫不及待地跑到梨树下的石凳那坐下，拆开袋子就准备吃。

　　吃了一会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剩下的半袋栗子找到后院搬药材的穆晋珩。略微不自然地说：“喏，给你留的。”

　　穆晋珩双手都占着，于是他故意道：“你喂我呀～”

　　程梨的双颊泛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不过日暮昏沉，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掏出一个剥开的栗子直接塞进了穆晋珩嘴里，“爱吃不吃！”说罢，扭头跑了。

　　“唔，又香又甜！”他笑地一脸荡漾，嘴里咬着栗子含糊不清地冲程梨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