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传之应龙的时代》MiniZ

6、邝露

　　两兄妹目送着千年鹞的背影迈出山洞口，又见她一瘸一拐地没入茫茫荒漠之中。

　　圆圆脸的男孩子突然问道，“你说她会回来找我们吗”? “当然”。圆圆脸少女答道，可这次，声音却不是先前那般甜甜的柔柔的。圆圆脸男孩子转头望向她，却见她周身青色光丝闪动，先前的麻布月白半臂小袄幻化成一件青色对襟圆领袍衫。少女幻化成另一番模样，仿佛那欲曙天时草叶上的露珠，清冽却不可亵玩。她头上饰以甸花，而那花瓣却实是一枚枚露水所制。

　　邝露目光仍停在山洞口，“我们给她的药丸虽可以医治她的伤，里面却加入了少许寒性的凤冠草。她不出五日，必感腹痛，届时便会以为伤势又犯。我们给她的药也只有五日的剂量，为了他的同伙，她必会再来求药”。圆圆脸的男孩子若有所思道，“这世间情为何物？她那同伴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不顾，她却分明处处为他着想”。

　　邝露听他语气中一副大惑不解，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圆圆脸的男孩子望着她，露出腼腆的神色，“邝露仙上笑起来真美”。邝露俏脸一红，不假思索便道，“窥视上仙，该当何罪”？突然记忆一角被掀开，一些年之前，一个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将她一腔情愫牢牢封印。她今日此言既出，却不知这少年会做何反应。

　　只见那少年一下子又尴尬又慌乱，他喃喃给自己解围道，“这天界的规矩好多。我初来不久，还请邝露姐姐不要介意”。邝露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于心不忍，听到他最后一句仍是称自己邝露姐姐，又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想起当初自己将他从洞庭湖带上天界，她正色道，“洞庭鲤儿将你推荐给陛下，你当知洞庭与天界不同。陛下信任你，你莫要让他失望”。她说道“陛下”两个字，竟是与其余话语不同的温柔。少年只听得“莫要让他失望”，认真点头道，“明风定牢记在心”。“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还要见陛下呢”。邝露边说着，边化作一道清雾飞去。身后明凤亦步亦趋跟着。

　　回到天界，恰是卯时日旦，两人径直向璇玑宫奔去。路上明风不由左顾右盼道，“这璇玑宫周围白天也这么清净啊。上次我大半夜一路跟着那黑衣人，还以为只是晚上如此呢”。邝露道，“陛下不喜喧嚣，你应是知道的”。明风应道，“我一来天界就听说了。只是上次跟到璇玑宫，得见陛下本尊和璇玑宫本宫，更是确信了。不过如此还要感谢那黑衣人和他的同伴，否则哪会有机会得当今陛下耳提面命，自也不可能见到邝露姐姐”。这最后几句，说得是如此真诚，邝露想开口责备却禁不住一阵感怀。

　　正说着，两人已到达璇玑宫门口。璇玑宫门扇敞开的。天帝立在案牍旁，背对着他们。

　　“陛下，那日那灰衣女子已无大碍。药也按照指示都给了她了。五日后我们会再回荒原恭候她‘大驾’”。

　　“如此甚好”。润玉转过身，星目扫过邝露，又停在明风脸上。“之前布置的两件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明风道，“正要向陛下禀报。属下那日领命，在披香殿查到一处卷宗提及先天帝十三年间曾平定过一场鸟族之乱。那是先天帝刚即位不久，据记载那一役足足打了三年之久，期间好几个鸟族支系都遭了屠族之灾。卷宗特别提到其中一族为头顶有血色羽毛的乌鸦，说他们勾结魔界，罪尤无可赦”。

　　润玉眉头微皱，“有提及魔界何人与之勾结”？

　　“并没有。卷宗只是简略带过”。明风想了想又道，“倒是提及天界有位将军竟参与其中，后又叛入魔界。只是名讳语焉不详。也并无提及那位将军是否在大战之后活了下来”。

　　润玉神情愈加沉肃，他思忖片刻接道，“另一件呢”？

　　“披香殿并无任何天界与妖界往来的记载”。

　　润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望向邝露道，“披香殿未记录的不知省经阁是否会有。邝露，你带着明风，去省经阁将所有有关血色羽毛的乌鸦一族以及妖界的卷宗都找出来”。顿了顿，他又道，“自我接管布星挂夜之职，每夜斗转星移，都详细记录在璇玑宫档案中。在我之前的记录，分批次分别藏于披香殿与省经阁。鸟族之乱既是发生在父帝十三年至十六年间，你们便一并查下这三年内所有殒命或移位的军星之名”。

　　“是”。邝露答应道。想了想，邝露欲言又止道，“关于方才妖族一事，我曾听爹爹说过，妖界王族，瞳色异于其余五界而呈深浅不一的琥珀色。陛下那日所见之人，可否是，是琥珀色的瞳仁”？话一出口，邝露方觉不妥。这最后一句倒似暗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意。这绝非她本意，她亦觉唐突，更怕润玉对自己所言生出无端揣测。她一时懊恼，但见润玉眼中一道凛光闪过。好在他语气仍是无一丝波澜。邝露听得他道，“除了瞳色，还有什么传闻轶事一并说来吧”。

　　邝露道，“还有就是妖界有两件圣物，一件唤做朗月箜篌，另一件唤做鱼肠剑。朗月箜篌以音律制人，妖界代代相传于灵力最高强的女子。传说妖界每十几万年就会出一位能将朗月箜篌发挥到极致的女帝或公主，在谈笑风生中可令千军万马灰飞烟灭”。

　　润玉微微蹙眉，示意她说下去。邝露接着道，“至于这鱼肠剑，听说是鸿蒙之初一位神尊在归墟人鱼腹中精炼而成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妖界圣物。说这鱼肠剑，嗜血而灵，剑锋沾染血迹，竟会变成透明状。若是整个剑锋都沾染血迹，便只见剑柄，不见剑锋。使起来甚是厉害。只是六界人从来只闻其名，却从来没有人真的见到过”。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说的这些都是六界口口相传，天界似乎鲜有妖界的任何记载。不知其中是有隐情还是妖界行事就是这般独来独往”。

　　润玉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也有听过。不管是独来独往还是另有隐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顿了顿，他接着道，“本座需要好好捋一捋这其中缘由。邝露，明风，你们先退下吧”。

　　邝露应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突然听到润玉喊住她，“本座想起一事，邝露，你速传御殿将军来见我，就说本座有要事要与他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