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传之应龙的时代》MiniZ

7、柳梦璃

　　婵娟到琉璃殿的时候，梦璃正托着朗月箜篌出神。婵娟怯怯问道，“公主此行，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况且兵不厌诈，多些防备总是好的”。梦璃回答道。顿了顿，她又道，“婵娟你先出去吧，我要开始了”。婵娟应了一声，退出琉璃殿，并小心得为她家公主锁好殿门。

　　琉璃殿内，梦璃十指拨动箜篌，乐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内，余音绕梁。她又试了几遍音，目光在宫商角徵羽间来来回回。终于，她运足灵力，食指与拇指转动，固定一根侧弦两头的弦锥随之被拧开。梦璃将绕在弦锥上的琴弦一圈圈解下来，取出那琴弦，然后将它小心得缠在自己右手腕上，又定了定神，脸上方才显出笃定的神色。

　　妖界入口，夜雪早已在等候她了。“公主可准备好了”？夜雪问道。梦璃并未答话，她与夜雪自小相识相伴，很多时候不说话夜雪也能猜出彼此的心思。此次去往花界，成败一线，准备得好不好说多了反倒是泄气。

　　两人到达梦璃向夜雪描述的花界那个峭壁断崖时，已是深夜。明月当空，如水银泻地。俯瞰那片红木林，黑黢黢深幽幽。梦璃见夜雪皱了皱眉，不解得问道，“雪豹姐姐也看不清这下面的情形吗” 夜雪摇了摇头，回答道，“虽我素来夜能视物，可这红木林，这红木林却像是封住了我的视线，我实在是看不到底下是何场景”。梦璃点点头道，“姐姐莫担心。下方梦璃已考量过，姐姐与我切莫分开，到下面我们再见机行事”。夜雪应了一声道，“公主办事向来妥帖。夜雪不担心”。

　　两人潜身下行，片刻便来到那碧水寒潭处。夜晚的红木林比之白天更为静谧与莫测。“毕竟太阳光都透不到的地方，月华又岂有用武之地”？梦璃如此想。

　　那寒潭黑黝黝沉寂寂，夜雪伸手一探，道，“此处结界果然灵力高深莫测，公主与我合力，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且无法保证能否不惊动他人将这结界解开。公主可想好其它法子” 梦璃点点头，说道，“那日我第一次来此，便探出此处灵力极深，本想看姐姐与我联手，能解到几层。现在看来，怕还是要用非常之法了”。说罢，梦璃轻轻伸出右手腕，夜雪只瞅了那根银丝一眼，便神情异动。梦璃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将银丝取下。随即，梦璃以拇指与中指扣住这根朗月箜篌的琴弦，左手催动灵力，一瞬间，原本琴弦自上而下变得晶莹剔透，这晶莹之外罩着一圈七彩的光晕。梦璃清咤一声，琴弦脱手，投降于潭水镜面。琴弦尖利的一端带着七彩光华插入镜面，与此同时，镜面从接触点向外逐渐裂出不规则的辐射状纹路。梦璃与夜雪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一起以灵力击打那不规则的裂纹。 一阵碎裂之声，潭水镜面破出一个洞，洞口下面，依然是黑幽幽一片。

　　梦璃脸上显出欣喜之色，对夜雪道，“还劳烦姐姐先潜伏在周围，梦璃先下去，万一下面有什么异变，我们也不至于全然没了应对之策”。夜雪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却仍应道，“一切听公主令。夜雪定当隐藏气息，不会让任何人发觉。公主若需夜雪随公主下去，随时吩咐便是”。梦璃轻轻一笑道，“姐姐总是那么紧张，你我密音传信，切莫断了联系就好”。说罢，已凭空腾起，又转眼间没入那洞口中。

　　不知下落了多久，梦璃终于感觉到地面的存在。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梦璃发现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一侧尽头，燃着一盏莲花灯。灯光柔和得洒在那个小角落，看上去十分温暖。除那莲花灯外，这偌大的石厅竟空无一物。梦璃心有不甘，便运起灵力，沿着石壁轻轻敲打，果真在莲花灯右侧上方，灵力击出，隐隐有回音之声，似是中空无物。梦璃心下了然，运足灵力，一道金色的光柱打在石壁上，一阵卡啦啦响动，正前方现出一道石门。梦璃定了定神，推门而入，原来这石厅内竟藏着一间侧室。侧室不大，正中供着两座墓碑。梦璃走进细看，一座上署着花神梓芬之名，而另一座则是水神洛霖。梦璃对这两个名字并不熟悉，只是讶异花神水神都是天界显赫之神，他们的墓地为何会在花界如此僻远人迹罕至之地，且还被藏在两道结界之内，隐于这机巧墓室之中。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梦璃猜测，设这墓碑之人大抵是不愿让人知道这两位先神葬于此处。又或者，这本来便是两位先神所求也并不无可能？

　　梦璃待心中千百思绪略略沉淀，便思索起七星海棠的事宜。她这些日子，总觉得时而被直觉牵引，她想起那日在舅舅殿中，她提及天帝对这寒潭有着与其身份不相衬的激烈反应。此外，那日天帝眼中神色让她觉得此处大有文章。她此时一心要探个究竟，不水落石出绝不甘休。

　　她围着墓碑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究竟。于是，便团出一股灵力在手心，抚着墓碑细细勘察墓碑反应。忽然，在梦璃手心抵达梓芬名讳上方，她感到掌中灵力起了异样的跳动。梦璃心下一惊，这墓碑怕也是中空的。而且，似是此中所藏之物竟能与自己的灵力起反应，如此诡异，梦璃无法解释。

　　梦璃正欲再探究竟，忽听背后响起一道声音，“莫非这次又是流星引你来的”？梦璃大惊，旋即认出那声音，不是上次寒潭边偶遇的天帝又是何人？

　　梦璃直起身子，转过头，那人立于大厅正中，正对着侧室门口。他神色冷峻，双眼罩着一层寒霜。梦璃正欲开口，只见天帝右手一扬，一道灵力挥出，在半空中撒开成数道，每一道均击向周围石壁。数道灵力在石壁上来回反弹，梦璃心道不好，飞身急退回大厅。还未站稳，天帝已先一步掠起，左右手各一束蓝光，眼瞅着蓝光裂成数十道灵力束就要在大厅形成一道灵力网。梦璃无奈，只得跟着向上撤去，任凭那蓝色的灵力网在下方来回击打石壁。

　　两人一前一后从洞口跃出，回到潭边。梦璃站定，看天帝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里尽是凌冽之色。梦璃以沉默对抗。半晌，天帝开口道，“本座只道你对流星情有独钟，却不知你还有研习古墓之雅致”。梦璃听得他若讽若讥，加上眼中的一层冰，忍不住要打个寒颤。此时她想到夜雪还在附近，加之方才试探出那墓碑中空的秘密，她心下一动，急急向来路撤去。天帝也不甘示弱，随即跟了上来。梦璃感觉离寒潭有一阵距离，方才停下来。

　　她对跟着她一路的天帝嫣然一笑道：“情致在心不在境，当日夕阳流星摄魂夺魄之美，梦璃并未夸张。今日古墓一见，也颇有意趣的很。只是天帝陛下，总是不相信我说的，总觉得我在匡您”。梦璃边说边观察天帝的神色，她原以为一声“天帝陛下”会激起眼前人某些好奇探究或是疑惑不解的反应，可天帝淡然矗立在她面前，神色清冷，似乎对梦璃猜出他身份一事，本是意料之中的。

　　梦璃右手五指攒动，一团金色的网状灵力在手心处凝结。她观察天帝神情，断定他此时并无半点分神。她知道事急从权，自己若不先发制人，怕是夜雪再无机会进入那古墓。她双目直盯着天帝，缓缓抬起双手，天帝的眸子中倒映出她双掌托着的金色。

　　天帝神情依然冷冷淡淡，似是不为所动。梦璃双手推出，两团金色直击天帝面门。天帝翩然转身躲过，紧跟着左手杀招攻出。梦璃以硬碰硬，运上灵力对上天帝左手的蓝色光束。天帝仍然神色淡淡，梦璃却感到来自天帝的灵力一层层加强，似是随时要破了她的灵力罩。梦璃逐渐感觉支持不住。此时密音传来夜雪的声音，“公主久等了，灵力网已散去，我已在那墓室内”。

　　梦璃心头宽慰。随后银牙一咬，骤得减力，她的灵力罩迅速缩小，润玉的灵力瞬间从四方侵入。梦璃将撤回的灵力压在手心中，任由润玉的灵力直攻击她的五脏六腑，当下只觉元神大震。梦璃把心一横，继续减力，突然，感觉润玉的灵力撤了回去。梦璃一方面心道此计行得通，另一方面亦是大憾他终还是手下留情。她瞅着这个时机，先前压在手心的一股灵力便潮水般直涌出去，攻向润玉。她看到润玉脸色变了变，向后急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梦璃一招得手，提着的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呕出一口鲜血。她瞅见润玉脸色愠怒，知他是强压着怒火。

　　此时耳畔传来夜雪的密音，“我已经将那墓室翻了个底朝天，在先花神墓穴内找到一支步摇，除此并无他物”。 梦璃回道，“只能赌一赌那步摇化腐朽为神奇了，你切莫恋战，速速回妖界与舅舅汇合”。片刻，听夜雪答道，“是”。梦璃听她声音已无墓室中回声之效果，知其已安全离开墓室，顿时大为安心，此时面对天帝，亦不再惧怕。

　　润玉的眼光在她脸上来回划过，又向前走了几步，逼近她的位置。梦璃突然冷冷一笑道，“不知那墓室中有何物，能令堂堂天帝设两重结界，又甘心拼了这般气力来这儿护法”？天帝眼眸中的怒火一点点扩大，回敬道，“本座是也不知那墓室中又有何物，竟能令公主三番五次拼了身家性命甘为盗墓小贼”？

　　梦璃听他突然对自己改了称呼，不知何时已猜出自己身份，不惊反笑。她此时有心激将他好伺机脱身，便道，“天帝此时怒极，却不对我下杀手，怕是心中并不知道这答案，还是奢望我会对你和盘托出”？润玉冷笑一声，“公主此时对我用攻心术，怕是用错了人”。梦璃听天帝声音中全然是怒火，手上却并未蓄力杀招，心下猜测按照天帝的性子，大抵在弄清楚事情之前不会杀她，便接道，“天帝以为是攻心术，我只知天帝对此处甚是上心，却不带一兵一卒，只身来截我们，怕是梦璃想不猜出此处必有异样也是难的”。

　　“我们”？润玉脸愈发阴沉下去，“公主果然有伙同之人”。梦璃见他右手抬起，聚起一圈灵力，知道若此番被他灵力束住，带回天界，日后必少不了吃苦头，遂悄悄将朗月箜篌的弦扣在右手心，只待他走近。果然，天帝手中灵力化团为丝，她眼瞅着蓝色的丝线便要绑束自己，狠下心右手一扬起，朗月箜篌银白色的弦从手中破风而出，直直向天帝的耳颈空隙间射去。天帝本能轻轻一侧，右手灵力毫不迟疑得送出。梦璃在这两股破风声音中寻得一个间隙，勉强遁作一道金色的烟腾起，她冲破那红木针叶林，直向妖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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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其实是我最先写好的，算是给第一部分两人的感情定个基调。这种暧昧涌动而又被现实克制的感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