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生人》陶牧

13、打架

　　转眼已到春节，长安道人来人往，喜气洋洋。黄莺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糖葫芦，隔壁家小胖哭兮兮站在她面前，动弹不得，待她吃剩最后一个，解开了他的咒，捏捏他的脸蛋，冲他眨了眨眼，返身回屋了。

　　红芳阁今天歇业一天，伙计们在后厨忙前忙后准备吃的。这些人都是红花捡来的孤儿，从小待在这里，跟着红花学了一技之长，唯独黄莺在其他人眼里，尤其是布谷眼里是个不学无术的笨蛋，化成人十年，灵力只够欺负小孩子。

　　今日她穿着红花送她的红衣，腰上一条黑腰带，上面绣着点点红色小花，头发简单地绾了个小鬓，余下青丝垂下，红花见了说太单调，便取出一支金簪，上面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戴到了黄莺头上。此时的她，站在人群中，虽未施粉黛，却有说不出的动人，楚楚可人中带着几分伶俐俏皮，如同姜糖甜中还有几分辣。

　　将近正午，她在门前走来走去等着开饭，多日不见的张青正朝这边走来。她冲着屋里大喊：“布谷，你姐夫来了。”

　　楼上的布谷闻声，伸出头朝着她瞪了一眼。不一会儿，暮谷从后厨出来了，她挽着衣袖，手上还沾着白面，脸上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却多了几丝烟火气。
　　她走到屋外，与张青说了几句话，黄莺本想凑近去听，被布谷从后边拉着，靠近不得。远远看，张青的脸上显出几分失望，缓缓转身离去。暮谷站在原地，看着张青的背影越走越远，风吹起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显得有几分莫落。

　　黄莺和布谷安静地看着暮谷从身边走过，去了厨房。

　　中午的饺子有猪肉蘑菇，猪肉酸菜，猪肉芹菜，还有红花姐特制的蘸料，黄莺和布谷吃得不亦乐乎。小白今天难得穿得干干净净，脸也白白净净，被特许坐在餐桌上同食。

　　暮谷闷闷的，吃着东西，不发一字。言谈中，小白说起了京城的最新消息。

　　“你们可知，最近皇家新开了一个学院，培养一些灵力强大的妖和人守卫秋岁国。”

　　“为什么这个时候组建卫队？”

　　“大概是夜飞鹊消失之后，人妖之间的秩序慢慢开始失衡了。人界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着手维持了。”小白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红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妖界也会有所行动了。”

　　“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已经派了一批灵力强大的妖往这里出发了。美其名曰，为守卫秋岁国尽绵薄之力。”

　　“那么一个新的夜飞鹊便有可能诞生了，不过这次，恐怕无法独立于人妖两界之外存在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布谷对着狼吞虎咽的黄莺踢了一脚。

　　“还有件事，最近城里来了一只狐妖。”

　　“已经多年未见狐妖进京城了，自从……”黄莺瞅了瞅小白，眯眼笑了起来：“听说你上次肋骨摔断了一根，至今未恢复。”

　　“哥哥我神勇无比，那受的是公伤。你看现在的狐妖见我都躲着我！”

　　“是是是。”旁边的人纷纷附和。

　　一顿饭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热闹，互相调侃着只至包的饺子纷纷下肚。

　　饭后，黄莺挺着鼓鼓的肚子在道上散步，布告栏围着一群人，对着新帖的告示议论纷纷，她挤了进去，发现正是吃饭时小白提到的皇家准备建立的学院。

　　“听说这次选拔夏夜大人要亲自监管。”

　　“真的吗？”一个女孩眼睛发着光，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两遍，“夜大人，夜大人要亲自监管。”

　　“这次可要把全城的女孩都引去了。”一位大叔笑呵呵道。

　　“去了又有何用，只有灵力上乘的人才入得了夜大人的眼。”身穿白裘的女孩站在人群中，轻蔑地说道。这一言语引来了周围女孩的怒视，你一言我一语地群起而攻之，她毫不畏惧，将手中的鞭子一甩，涌上来的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黄莺为避免伤着自己，化了鸟身飞上了屋顶。她是最喜闻乐见这种女孩子之间的战争，在乌衣巷的时候，经常有夜飞鹊之间的掐架，她往往是其中的助力者。

　　不同于揪头发，挠人的不雅观打法，秋岁国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灵力，穿着花红柳绿的女孩们气势汹汹地围着身穿白裘的女孩，手上灵力聚集，冲着中间的人攻上去，女孩一鞭子打过去将一群人掀翻了出去，还有一个被撂上了屋顶，落在了黄莺旁边。

　　“还有谁啊？”女孩一脸嚣张。

　　周围的女孩恨得牙痒痒，但无人上去，黄莺以为差不多该结束了，谁知一个不服气的胖女孩突然跳起来，将白裘女孩推倒压在了地上，还未等她起身，周围的女孩拥峰而上，很快将她制服，黄莺偏过脸，不忍再看。

　　只是一会儿，从摞得如麻袋的人堆里，伸出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刷刷几下，人被扫了出去，霎时，满天五颜六色的女孩子，风景着实迷人。白裘女孩从人堆中爬出来，本精致好看的头发散成了凌乱的鸡窝，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若不是穿得厚，恐怕要衣不蔽体。

　　大街上，不知谁喊了一声：“狐妖啊，狐妖来了。”那些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旁边站在那看戏的，听到后，全都一哄而散。高坡狐妖虽多年未来人间，但恶名叫起来依旧响亮。

　　片刻后，除了实在爬不起来的，大街上已经没人了，黄莺觉得无戏可看了，便往回飞。只是还未飞多远，感觉背后一阵沉重，回过头，发现白裘女孩化成了狐狸样貌，跳到半空，将自己捕了下来。

　　“小鸟，看戏看得过瘾吗？”她用爪子将她摁到地上。

　　“我只是路过，我什么也没干。”黄莺自知无法脱身，假惺惺地辩解道。

　　“方才我见你攀得最高，叫得最起劲。”说着加重脚力狠狠踩在她翅膀上。

　　“疼疼疼！”黄莺大叫道，“我没叫啊，你听错了。”她感觉自己的翅膀要断了。

　　“我听错了？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的人。正好我肚子饿了，吃了你正好解了我的火气。”说着便张开大口，要一口吞了她。

　　千钧一发之时，小白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把咬住了狐妖的脖子，将她抛了出去，从狐爪下救了黄莺。黄莺化了人形，看着躺在地上同样化了人形还未爬起的狐妖，三跨两步上去揪起她的头发伸手便打，对方灵力强大，很快恢复了意识，企图将黄莺从自己的身上扔出去，怎奈黄莺紧紧咬住她不放，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小白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很快他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黄莺将鞋塞进了被打趴下的人嘴里。

　　………

　　………

　　一只蝴蝶从头顶轻轻飞过。

　　小白将黄莺带回去的时候，她额头，肩膀，腿上尽是伤，全身血迹斑斑，虽然昏了过去，脸上却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红花骂了一句：“要死啦，大过年的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