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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成亲 ...

  •   片刻,药力散尽,众人皆醒。她不必想便知外头是如何人仰马翻的场景,然而也多亏这些婆子仆从的叫嚷喧哗,她回到轿内的动作才做得不动声色,轻易非常。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才实在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只觉得一阵...”

      “放肆” 看她还欲继续说下去,楚槿诺疾言厉色便打断了那婆子的话。或许是语气太重,众人一阵寒噤,如受惊的燕雀失张失智,慌乱得跪满在地.口中连声喊道王妃饶命。

      对,王妃。我是王妃,摄政王的王妃,且不论这个身份会在将来如何改变我的命运,困厄我的一生,至少现在它确实有着诸般好处,且屡试不爽。

      “尔等皆知晓这场联姻分量之重,不管方才种种,只要有了毫分差错在场所有又有何人担待得起?”她顿了一顿.见他们仓惶无措,知是威吓得力,语气缓缓:“今日大喜我本也不愿为难你们,既然如今并无任何损失.便只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若是在场有人透露半句.追究起来只是有害无益,招祸上身,你们可听明白”

      “是是是...”这般威慑下去,众人只得连连打颤应和道。

      而后,迎亲婆子对领头的队伍耳语喃喃了几句,思忖着应是些耽搁了时辰,催促起轿等不要紧的事,她这才松了口气。

      稍得片刻迎亲队伍的锣鼓声便又响了起来,一如方才的喜庆欢腾 。楚槿诺望着角落那个怅然的身影,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她并没有张口,俯身搁下轿帘,重新掩入喜帕之下阖眼默默语,至于说了些什么,在这锣响喧天的喜日里自然也听不清了。

      轿撵行得极快,楚槿诺知道已然是到了王府,脚下的三寸视野由不稳当的厚木板终于移换成了踏实地,她一路由着喜婆牵扶,走的极是小心,心下还得留意着踏重脚步,意欲把脚下的泥渍踩实消没,忍不住心下抱怨“虽说这一身的喜服很是雍贵华美,但真当穿上之时不仅手续冗杂,走起路来还拖累繁重,竟不如我平日里偷溜出府的罗衫舒服”,楚槿诺心中忿忿还带感叹“难怪女儿家一辈子只穿这一次,想来原也是有这份实用的考虑。”思绪正畅游云霄以外,不曾想喜娘却在这时松了手,她一下便失了重心,硬是和府内正堂脚下的门槛撞上个正着,直当得扑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促不及防的怀抱竟意外的温暖亲近,她来不及惊诧,连忙踉跄着站稳了身子,张惶无措寻着接亲的喜婆,着急得甚至想扯下帕子,尽快结束了这窘境。

      可怎料这时她的手却还是被这身边之人紧紧得握着,那般清晰有力,甚至可以感受到此人手中的每条掌纹,直到抚触到了他虎口处的厚茧,她明白了一切。

      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楚槿诺看不见他的样子,也听不清他声音,只知他牵着我的那双手和那个拥抱是这样的真实,顿觉似那白云巅上晨星落,脉脉春风惹香尘,竟使她有一瞬间的恍然。

      随后楚槿诺开始在他的奔引下一步步地往前堂走去,默然感受着周遭盛大庄重的氛围。礼炮鸣,行六礼,一切尽皆按步就班地开始。茕茕一生,想来终归得需一个仪式感,以之敬重归来客,入世人。但于女子而言,不过便是这福枕暖帐,红纱尔尔罢。

      想到此处心弦微触,这是在害怕吗还是不甘心呢想来倒不是这样,记得父亲常说人心之所以会畏惧,往往是选择太多,瞻前顾后,动摇非常。如今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倒当真如爹爹所言落个坦然痛快,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之人不能是他呢 ?
      “夫妻对拜——”堂前侍者嗓音清脆,礼乐朦胧,恍惚间竟渐杳不可闻,一位少年悄然映入眼帘,面容俊朗坚毅,笑得含蓄。
      “夫妻对拜——”,“小姐,小姐”只听一旁玲珑急唤了几声,这才将我的思绪从玄虚之中拉回,急促应对着当下的礼节,幸得不至于堂前失态。

      侍者言毕方为礼成,彼时已是入夜时分,万堂之外欢声雷动,宾客举杯畅饮共同庆祝这佳偶良缘。不过这些自然与楚槿诺是没什么干系,论以往她还得在旁观望着喜轿游行,更好些便是前年在堂姐姐的婚宴上蹭些酒喝,如今自己可是这实实在在的新娘子,竟只能这样待在床帷之上,观望着簇簇灯火方可感会到王府红绸张结的喜意。

      好在她倒是很有耐心,竟一改往常好动的活泼劲,只是静静受着这红帕遮盖昏暗的视野,聆听着外边宾客的喜笑欢言。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府内的烛火逐渐扑烁的刺眼厉害,周遭似褪去了先前过分的喧嚷。突然屋内的房门似有了动静,吱扭一声而后伴着稳健的脚步声愈行愈近。她脑中顿觉素雪茫茫,胸中扑腾之声响彻耳际,屏气敛息冷静想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眼前的人影拂手欲遣退旁人,一旁的喜娘却不依不饶:“王爷这…这恐于礼...,话未说完,怕是这再老的规矩也被威吓得仓皇退遁,众人应声告退,就连自小服待我的玲珑也不一例外。

      也是,我与他的联姻算算确是政治玩物,想来他也是不乐意的,这些礼节不作也罢。

      眼见他走到床帏之前,楚槿诺更是心绪惴惴,两手尽是不安分地拽扯着衣裳。而另一方似是不疾不徐,迟迟没有动静,这时间一长楚槿诺忍不住谙想这王爷也实在是拖磨。停顿许久顾言熙这才缓缓挑起喜帕,二人相对无言,他就这样静静的如我看着他般凝目注视着我,仿佛只需一眼便要将我看穿。

      顾言熙一身大红缎衣,纹画着玄纹云烟的样式,里衣袖口处镂空木槿的领边极是华贵别致。剑眉凤目,英姿凛凛;九尺玉树,相貌堂堂,临近细看竟觉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俯瞰天下之浩气。果然和市井戏文里描述的好男儿并无二致,楚槿诺心中念念“金冠挽发,俊秀郎才,洞烛良宵,喜乐何哉 ?”想来我也是不亏的。

      他开口缓缓问道: “相府姑娘可识得我?” 声音盈耳听来浑厚洒落,玉石朗朗。

      顺言答道:“北朝摄政王”。

      “还有呢”

      “乃是镇守北疆的将军,算来也是边塞十营的督军。”楚槿诺为自己机巧乖觉的模样很是满意。虽说她对朝野之事颇有见解,但北朝地域广阔,这北疆更是与那风城相去天渊。遥遥千里,怎么也轮不上她来评说一二,不过这顾言熙的名声却不是万山千水阻隔得清的,至是了解了些许。

      “还有呢?”他语字沉沉,不见深意。

      这一问着实令她诧异非常.“还有……”这下她可犯了难,也更是纳闷。

      还有?还有什么,乃是兰妃所生,先帝第三子,号封北王,后平乱进为摄政主,这…这也要说吗难道新婚之夜都是这样询根问源,探明底细的?喜娘怕是忘了说,不过看戏文里寻常夫妻要永结同心,举案齐眉如此也是应该的。

      “额…嗯封号……”。她需得想个堂皇的措辞,显出自己的诚意来。

      “也罢,难为你了。”他似乎是为我的迟疑感到不满,眉目里忽明忽暗,未等我出言便打断了话语。
      此时窗外星月无辉,树影疏泄,室内的烛火扑朔迷离,把二人的影子拉得深长。沉默许久,他看似失了兴趣,也不再想追问下去,转身意欲离开。

      我竟这般令人生厌吗?楚槿诺很是打击,想想她与之言答不过三句,再如何也应揪不出什么错处来,倘若当真有得罪的地方在今日他也该多多包容担待,这王爷真真是小肚鸡肠。

      “你要走吗?”

      楚槿诺见他不做答话便又说道“你我刚刚是拜了堂,行了礼的,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喜娘说新婚之夜夫妻本就应是在一处的,你即使心中再不欢喜,也应当留这一夜。否则我要去与谁修睦,与谁长久呢?”

      她一番恳切的言语似是打动了这不知礼的王爷“你这是在留我?”。

      楚槿诺早早暗自寻思起先前玲珑跟她说的贴己话,甚觉得有理:这个王爷,爵位本就袭得高,又是个厉害的将军,日后若厌弃了我这个小姑娘只需找个上上朝会,带带小兵的由头便可轻易离了这王府,到外头寻个逍遥自在。可我怎得那般轻巧?呆在这四方天地的王府里本就难熬,若还要受些闲言恶语,这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

      “自然”。

      顾言熙没好气得轻笑一声,合眼摇摇头,竟也当真从府门前折了回来。

      而后二人似是心照不宣,背着彼此宽衣解带,取冠束发,待一切准备妥当也就将就着于床上躺下,想是这一日的忙碌磨光了二人所有的兴致,各也不做非非想,妄妄念帘子也不卸下便入了眠。

      窗外斑竹弄影,兰迭送香,竟带着些许催人的醉意。楚槿诺很是疲累,整整一日的繁序缛节早已使她神思怠怠,只需一会儿便就渐入太虚,沉沉睡去。恍惚中远处一双倩影款款走来,定睛一看,竟是爹娘来看望自己了吗?也是,今日是她大喜,娘亲是需得来看看她的。

      她儿时乖巧,自八岁母亲病逝那年因怕勾起父亲的伤心事,便强忍习惯了这小小年纪失了娘的苦涩,人前表现得极为乐观豁达,时间一久她有时常想娘亲或许也被她给骗了去,这么多年午夜梦回,竟也不常来看看她。如今这会儿便再不愿让她轻易走了,她挽住梦中双双人影的手温柔得受着爹娘的抚摸,享受这难得的温存。

      耳边悠悠听得一句“这么多年了,你原是长得这般模样......”。

      她微微一笑,嘴角似抿得香甜,更是亲昵得往爹娘身旁靠得愈紧。

      屋外西风微卷仿佛人儿细语浅浅,那晚人人只道是花月锦绣,良缘天合,无人知晓女子清宵梦回何处,也不知眼角一行清泪究竟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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