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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嫁娶 ...

  •   或许真是在府里待久了的缘故,楚槿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沿途数十里红妆,置办婚嫁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至街尾,成群结队却又庄重有序。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路旁的孩童嬉闹着铺洒着礼花,好似天真烂漫。就连这满城的树桠间都系挂着红绸带子,随风摇曳,荡漾得热烈,听喜娘说那是喜庆吉祥,延绵安康。她虽是不懂但也硬着头皮记上了些。人儿越来越多了来,涌动的人群比肩继踵,络绎不绝。层层叠叠挤上这街巷坊间,个个都伸头探脑着去观望这场盛大的婚礼。

      仅是车帘一角的视野就已极尽沸扬,楚槿诺便可想而知这外边的场面有多般盛大喧哗了。她把头重新掩在了大红喜帕下,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外边的欢声雷动。过了许久,轿撵与队伍像是行至了城郊,这里多是湖泊低地,少有居住群落,因而可以很明显得感到人群拥堵,议论喧闹之声渐少,怕是路途难得的清静,她也随即松弛了下来,虽是心中万般好奇城乡之外的景色,也忌于轿外婆子的叮嘱,不敢冒然掀起轿帘,眼里便只是这封闭的一帘一木,耳里宁静地流转着乐师的曲调“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嫁兮,德音之来括兮,式燕乎且喜......”前边的老师傅吹奏着《小雅》的管弦之音,余音袅袅,悠悠得,悠悠得,听着仿佛要使人醉去。

      恍惚之中她竟也想起了儿时学堂的光景,夫子款款而行,轻踱着步履,风摇着衣摆,逍遥得竟如世外之人。他对手中的《仪礼》总是爱不释手,教我们念着那生涩的字啊,还说那是祖宗的宝贝,要念在嘴上,收在心里。同龄的学童倒是听话“士婚娶曰‘主人入室,亲取妇之缨,夫缨者......’”

      “小槿以后嫁人了,也要记得让夫郎亲自摘了那五色缨。”贺桓之用书卷掩着侧脸凑了过来,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时她不过有五岁,虽不通男女婚嫁之事,却也不禁脸红了起来。至那之后竟也当真留条五色的缨带,每每揣着便盼望着能有一人为她摘下这祥物,与她携手,相守一生。

      想至此处,楚槿诺不自觉得扶触着头冠上缨带的流苏,似已无了往日的渴盼欢喜,“一条带子罢了,如今...又算什么呢...”.

      她正想着,来不及追忆往日种种,伴随着车轿生猛的落地,一阵猛烈的颠簸瞬间便使她惊觉了起来.楚槿诺不禁用手扶持着轿窗这才稳往了身子。鼻翕微动只觉渐有股异香扑面而来,混着轿外的烟火味令人一阵眩晕,她心知不妙立即用头帕捂住口鼻静待片刻,仍不敢冒然探出头去摸清探明事委,只得仄愣起耳朵,屏息静听了起来.轿撵之外安静得出奇,气氛诡异非常。她的胆子本来就小,心中自是感到害怕但想着怎么也得死个明白或是问清来人目的再伺机逃脱也不无可能。是了,她向来利落干脆,扭捏逃避实在不像当朝左相之女的作态,楚槿诺一狠心伸探出头去,不料竟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硬拖出了轿外,那双手分明那样熟悉有力。

      “贺哥哥 !”楚槿诺惊诧道,下一秒余光才瞥清了周遭的情形,一下明白了来意。喜娘仆从,嫁娶迎亲的婆子师傅都歪七扭八得倒了一地,仍佛像是被人施了幻术一般沉沉睡去。果然,贺哥哥从医多年,调制的药香自然不可小觑,她不禁细想道。

      面前这位男子身高七尺,背脊笔直,一拢黑衣,清新俊逸,雅人深致。虽是蒙着面巾,眼中儒雅的气质不彰而显,身上也溢透着医者丝缕的药香,萧肃清举,显然与这身黑衣不相符合。

      贺恒之愣怔地注视着这个红妆曼妙的女子,一下出了神 ,呆立在原地倒是这个被抓的姑娘绕着他转了转,用手扯上了他的衣衫和面纱,嫣然笑道:”贺哥哥舍不得小槿要劫轿吗?现在天色虽是晚的比寻日里快了些,但终究也是白日,周边不免也会有些行人旅客或是像怀尘儿时那般顽劣的孩童,贺哥哥这身夜行衣只怕会更显眼,况且...况且这衣衫的尺寸更是.....嗯贺哥哥怕是急着想让人知道这劫轿的‘土匪’是个傻的?”她又绕着他转了一转,摇摇脑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贺哥哥还是穿绿色的罗衣好看”。

      “小槿!”贺桓之双手紧按在她的肩头,神色急促又携满脸愁容,他眉头紧锁地望着面前这个懵懂天真的女子,眼中的担忧仿佛只需一触便可掀起风浪来。

      “我离府仅不到半月,外边怎就传出了你要与摄政王成婚的消息,我心知你定非情愿便连夜快马赶到风城,于途中草率劫下了你。这木樨香药力强劲,无色无味但持续时间却不长,若不是你自小五官灵敏有了防备,我本打算直接带你离开帝都,如今已是耽搁了太长的时辰。”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抓紧楚槿诺的手,径自向前大步迈去,丝毫不曾注目到她眼中的迟疑和彷徨。终于两人推搡了几步,她怎么也迈不开脚步,驻足在原地,不明所以笑地灿然,迟缓地唤了声“贺哥哥这是要去哪?小槿是要嫁人的,可不能这时候跟着贺哥哥走了。”

      “小槿?”他竟有些无措,心中风起云涌“难道小槿愿意?愿意嫁给那个王爷?小槿一向聪慧,怎会不知那王公贵族城府深重,极尽算谋,定是要将这左相府拉进朝野风波,才向圣上请的这道婚旨。”

      “贺哥哥 ,槿诺虽还未过门,但名义上已是他的妻子。还请...还请贺哥哥莫要再出言辱没小槿的夫郎”她神色淡然,仿佛是那断崖青松下的深潭,没了朝气,也动摇了静谧。

      “胡闹!”贺桓之生平第一次这样生气,微蹙的眉头锁得更深,声音又沉又重.像崩开的堤口,“小槿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没长大。这声夫郎唤下去就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可不像儿时的过家家,沙士一推,双手一挥,说散就散的。”他像是吓到了她,惊得楚槿诺往后退了几步。贺恒之这才冷静下来,语气缓和沉稳地接着往下说:“小槿若是不愿意,桓之现在便可以带小槿走,离开风城,离开这权贵嚣攘之地,从此天高海阔,我...我定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贺哥哥”她眼神中满是深透与冷静。“相伯父近来可好?你出门游玩了些许日子,只怕是怪想你了。可先着急着回去。”

      贺桓之闻言竟如穿堂之风,呼啸如猛虎,亲轧引山洪,只觉心底一阵薄凉。

      另一边随嫁的仆从似有了动静,慢慢开始哄闹了起来。

      “可......”他还欲说些什么,却一个趔趄被推到轿旁,只听见她俏笑地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槿要嫁人了 ,贺哥哥什么都不带给小槿吗?还把小槿的新衣给弄脏了,喜娘说这可不吉利下次再见到贺哥哥我要更好的礼物,还要两份当作赔礼。”

      贺桓之心弦一紧,原来,她都是明白的。就像儿时分糖一样,想要就说想要,不想要就说不想要.推让给怀尘违着心意说不要,不是不在乎,而是不能要,不可以要。

      她终是做明了决定,决定留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写这篇小说主要受到一位很好的朋友的鼓励和推动,也是想让高中时期缺憾的自己得个圆满,我不知道会写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文笔能否称心合意,但总觉得这样做是真的欢喜,真的开心,便就这样动笔写下去吧。
    最后也以这篇小说的开端感谢自己的这位好友,很高兴能和她在地域相隔的大学再有联络,分享喜乐悲欢,真心祝福她不变初衷,喜乐健康,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未来勇往直前,更祝福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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