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余梦》韶墨

48、牵挂

　　在村小的日子漫长而且平静，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程楠晚上睡觉明显能感觉到风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打在脸上，窗户被吹得轻微地晃动起来，她本就怕冷，只能使劲地往被窝里缩，恨不得每晚都蒙着头睡觉。第二天她跟晓雯去逛了街上的杂货店，她看到店门口拴着好几个红色的塑料水壶，觉得挺怀旧，记得小时候也用过，于是买了个回去。晚上躺床上时，才觉得自己很明智，在这样的地方有一个热水壶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但晓雯不再往家跑，还有两位女教师平时也选择留校，这样的村小晚上也热闹起来，大家一起做饭、聊天，也挺有趣。这两位女教师都已经有家庭有孩子了，但是听的出来，她们的生活很单纯。有一位女教师诉说自己的恋爱经历，她是相亲一次就结婚了，那时刚毕业，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或者不喜欢，反正她的父母喜欢，觉得男方家境不错，长得不错，就同意结婚了。另一个老师和她老公是同学，结婚后就一直带着对方的母亲与弟弟生活，一直把老公的弟弟供上大学……晓雯呢，相过亲，觉得对方年龄大了，看着就害怕，没愿意……
　　几个女人在一起总是能找到共同话题的，程楠也说了自己的，听来听去，就觉得程楠的故事最好听，最起码能分成几个阶段来叙说。在程楠叙述的过程，加上了当时的心理活动，那三位听得一动不动，居然有种羡慕的眼神，她说着说着也愈发觉得自己有些故弄玄虚。
　　终于天气冷到零下，整个学校只有一个“大动脉”——水龙头，这水龙头是室外的，到了零下就冻住，别说住校老师的生活用水，白天老师们喝水都成了问题。所以每天晚上去附近村民家井里打水成了程楠最痛苦的事，因为打上来的水要拎回宿舍，来回折腾两次，她的腰就快累断了，往往爬上了宿舍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在村小的那段时间内，她最怕就是零下的天气。
　　这天他们打好水，程楠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眼前一片眩晕，便趴在阳台上喘口气，这时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校门口不远处，她盯着那辆轿车看了会，无聊地猜想该是这里的哪家亲戚来探亲，但也没多想什么就回宿舍了。
　　程楠每天早晨起来，第一步就是走到阳台，看看对面的小池塘上面是否有水波纹，如果水是不动的，还反着光，就说明是零下，晚上少不了拎水的痛苦；如果水上有细微的波纹，那这天就安安心心地过。后来天气渐渐还是回暖了，拎水的日子暂时告落。又快到寒假了，晓雯开心地收拾床单与被褥，整理着自己的日用品，说自己大侄女出生了，要当姑姑了，寒假回家得给小子辈包红包……程楠听着她不停地在那诉说，心里不由地羡慕起来她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晓雯是个很简单的女孩，每天教完书就是绣绣十字绣，上上网，然后早早地睡觉。她的妈妈几次打电话，常训她不认真看书考试，她那时就会当着程楠的面立下“军令状”，刻苦奋斗两天，又恢复到一开始自由散漫的生活状态。这让程楠不禁想起程多鑫来，她的表弟自小就跟自己玩得好，也有些不学无术，毕业后在好几家公司打工，也吃了不少苦，后来慕城哥托了关系破格录用了他，现在也混得有点样子。她一直觉得慕城就是程多鑫的伯乐，所以她对慕城是心怀感激和敬畏的。
　　程楠的寒假只想回家养养膘，她简单收拾下，经过阳台时，发现楼下又出现了那辆黑色轿车，她也没在意，只是等她拎着大包小包经过轿车旁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往那车里瞅瞅，她吃了一惊，“顾霄阳！”
　　也多亏了他的车，她跟晓雯才省掉那将近一个小时的路，村小本就不通车，单要走进来少则四十来分钟，所以今天看到顾霄阳还是挺惊喜的。
　　“你前段时间也来过？”
　　“恩”
　　“怎么没……”
　　“那时候顺路来看看你，只是太晚了就没跟你打招呼了。”
　　顺路，程楠心里纳闷，这地方也能顺路。
　　“你订婚了？”
　　“订婚？”程楠顺着他的目光看回来，发现顾霄阳正看着她中指上的戒指，“也不算，就是有男朋友了。”
　　“听说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
　　程楠只是微笑，便不停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自己也不是太想提这事，自己都不知道这未婚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况且异地恋对于她来说是多么不现实，随着时间的消磨，彼此是否还能找到当时温存的一点点感觉，其实她一点信心都没，她和顾霄阳曾经的恋爱不也是如此。
　　“说说你吧，天天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什么时候考虑办事？”程楠很快转移了话题。
　　“我不急，还想自由两年。”
　　“都快中年发福了，趁身材还未完全走样，赶紧找个貌美的算了。”
　　“现在就有人嫌弃我胖，看来我得办□□身卡了。”顾霄阳摸摸自己略微凸起的肚子，有些惆怅，“倒是这个村小挺养人的，瞧你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比以前还显小。”
　　“那当然，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程楠来到这里，也确实轻松多了，没有上下班奔波，课业又少，人际关系单纯，不过她倒是个挺自律的人，仍然每天放学坚持健身，放松放松筋骨，而且有更多自由时间，她用来阅读与学习英语，甚至比以前更勤奋。
　　顾霄阳一直把她送到车站，刚上车她给慕城发邮件，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她喜欢把自己所做的、所想的、所喜欢的、所难过的统统通过邮件的形式向对方倾诉，这样她心里也会有个寄托，慕城更喜欢用电话的方式回应她，一开始她还担心时间久了他俩会无话可说，却没想到低估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她最喜欢的就是缩进被窝听对方亲和的声音，感觉慕城就在身边，要是大学时代这样打电话不知道要打爆多少张电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