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余梦》韶墨

22、心累的饭局

　　这天程楠放学加班改习作，她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一个班级是习作写得看不懂，错别字连篇，而且明显的是为凑字数而写出了很多篇流水账，硬着头皮读下去。另一个班级是习作内容写得太多，跟看短篇小说差不多，导致她改得都很慢。已经入冬了，C城这天气说冷就冷，昨天还是十几度，今天就降到几度，程楠在膝盖上搭了条毯子，她一边在想快点改完，一边又担心自己年纪轻轻就过劳死，越想越感觉劳累。算了，还是停下来喝点热开水吧，她没有喝茶的习惯，平常就只喝白开水，这个时候越喝越感觉嘴里没味，便把学生送的一个老北京冰糖葫芦的袋子拆开，里边就三颗山楂球，裹着厚厚的糖丝，放在这一个星期了，本来打算给哪个熊孩子吃的，现在正好犒劳自己，咬下去，粘得牙都快掉了，使劲地嚼起来，当智齿上的糖渣越积越厚，便又用舌头费劲地舔掉这些糖渣，感觉要消灭完这三颗球，得让整张嘴活动起来，累死了，觉得吃得不划算。疏松一下筋骨后，又开始继续改作文。看了他们班的一篇习作，总觉得结论总结得不妥，孩子本意是自己的本子被别人的墨水弄脏了，自己并没有为难对方，所以得出主题：自己是个有宽容之心的人，其实写到这里是一篇合格的作文，但那孩子非得加一句，“他却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批评了”，程楠回忆很久，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于是在上面留言：“我是一位有宽容之心的老师，这事儿肯定不是我做的。”写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时，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她的心猛的一惊，这时候会是谁呢？保安还是家长，也没多想，直接说：“请进！”门随后被推开， “王校？”程楠站起来，王校笑着说：“原来是小程老师，还没回去呢。”“哦，马上就走。”“这时间也不早了，正好我和几个老朋友一起去吃个饭，其中也有你认识的人，你也一起。”
　　“不用了王校，我家还有弟弟，我回去做饭给他吃。”
　　“就一顿饭，大家这段时间都这么辛苦，饭后你带几个菜回去不就可以了吗！”程楠拗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道，这一去才知道，哪里是几个人啊，这阵势，一桌估计都坐不下，程楠真后悔当时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推脱掉。正惆怅中，却发现对面坐的竟然是顾霄阳，顾霄阳见他们来立马站起身跟王校长打招呼，再怎么说王校这年龄也是长者，顾霄阳这样做是合情合理的。程楠一直不好意思坐下，她觉得自己是最无足轻重的，等一一打过招呼时，程楠看着顾霄阳，此时此刻深刻体会到“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什么感觉，便微微笑了下，带开玩笑地称呼道：“顾领导”“小楠，好久不见。”程楠感觉自己的脊背又开始冒汗了，她赶紧转过身想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却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落座，只有顾霄阳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她只好坐在这里。整个饭局她一句话也不说，就听着他们之间在说笑，席间突然有人问道：“程老师跟霄阳兄应该早就认识了吧。”程楠早预感到有人要问这个话题，而且把她放在前面，“顾霄阳”放后面，意思是想让她回答，刚揣摩怎么说时，顾霄阳已经答话了：“我们学生时代就认识，严格来说是学妹。”这话一出，席间热闹起来了，“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今天你们都得喝两杯。”程楠崩溃，她还真没试过自己的酒量，她在心里骂道：“为什么是同学就一定得喝酒呢！”但她没好问，犹豫之间，酒已被满上，她二话没说，举起酒杯站起来碰上对方的杯子后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水没过嗓门后一咕噜下肚，让她有些反胃。顾霄阳可能没反应过来，他也站起来喝了一杯。这时不少人开始鼓掌，“好酒量！”“再来一杯！”“好了，今天我看有不少女士在场，这美酒虽好，容易伤身，不如我们今晚以茶代酒，也不失雅兴。”顾霄阳这话说的，程楠心里听着舒服。“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可把你当知己啊，今天这酒得来几杯，再说你年纪轻轻，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就是，‘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程楠那个失落的呀，又是一杯下肚，感觉脸上热起来，丁柳华就是个很能喝的人，喝再多，脸也不变色，而且越喝脸越白。倒是程父几杯酒下肚，马上就脸红，程楠今天知道自己是遗传了父亲的酒量，她暗暗叫苦，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这时又有人来敬酒，她感觉自己反应都有些迟缓了，只见顾霄阳站起来就把酒喝了，她知道是他帮她挡了酒，再后来，她的酒都是顾霄阳喝的。她无趣地等待着这场酒席的结束。顾霄阳今天的酒是喝了不少，但还是面不改色，他就是那种喝酒不上脸的人吧。大家在饭店门口相互告别了一番，几乎都找了代驾，程楠感觉如释重负，告了别就赶紧去找车站，这个点，她感觉坐公交更适合单身女性。程楠缩着脖子在站牌下跺跺脚，觉得自己挺寒酸的，眼皮都快撑不动了，她不经意间想起了慕城，庆幸他出差了，觉得这个时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不想让她看到如此憔悴又散发着酒气的她。“小楠，上车。”等程楠反应过来，顾霄阳把车门打开了。“你先回去吧，我坐公交挺方便。”“太晚了，我送你回去。”程楠想想，自己在这拗，还是自己吃亏。便坐进去，这一路上，他们并肩坐在后排却都没有说话，程楠就往窗外望着，也没看他。到了地方，便说了声“谢谢”，就下了车，但顾霄阳也跟着下来，“我想和你谈谈……”程楠转过身愣了愣，淡淡地说了声：“以后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