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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藏兽尸蔽气出红尖,恋旧林黑丸冲尊驾 ...

  •   尸腥欲呕,腐臭难抑,一群绿头蝇赶魂也似地,争先恐后将涧潭边一具千疮百孔的山獐尸叮了遍。那山獐尸缺蹄少足,想来是叫山间猎户的兽夹夹断了腿,倒毙于涧中。
      涧水潺潺,驱不散尸臭难当,那山獐子不知早横死了几日,尸体已教水泡得浮肿,口开唇裂,牙黑舌烂,双目翻白,忽听得“噗”一声轻响,一只眼乌珠迸浆,脓血横流,钻出一条肥大白蛆。
      半晌,但见那山獐尸腹侧猛然鼓出,又听得“哗”一声,水浪飞射,污血四溅,那獐子尸腹腔烂肉竟教人从里扯开,腥污中爬出一个褴褛少年,皮肤亦被水泡得发白,于晨光下颤栗不止。
      少年挣命爬上岸去,浑身湿透,周身发寒酸软,踉踉跄跄欲要站起,终是双膝一软,瘫坐于地,尚未来得及喘息一口,只觉一股浊气上逆,止不住干呕一气,将黄胆汁吐了一地,满嘴苦涩,却似着魂也吐得离了,牙关一寸寸地发紧。
      少年耳畔嗡嗡作响,目不能视,使尽气力扭开腰间一个一寸小瓶,对瓶嘴狂饮起来,方饮了一阵,将瓶一辍,牙缝里蹦出半句:“奶奶的.......”便抚膺咳嗽连连,又大吐一阵,两眼发昏,周遭都瞧不真切,那长空里金阳晃晃悠悠,教人瞅着目眩,直想就此栽头倒下,长眠不醒。无奈一口精气吊着,便就瘫在岸边愣神。
      那少年正是南宫凌。
      南宫凌呕吐愣神间,潭中幽幽升起一串气泡,那黑鳞兽自深潭中浮起,瞅了山獐尸一眼,摇摇头,向南宫凌飘来。这两日便是南宫凌行计身藏山獐尸腹中,使老左于潭深处送气导水,方才躲过茝芬君漫山寻捕。
      老左缓缓飘至南宫凌身前,见他已缓过劲来,正凝神瞧着掌中一块玄晶流云佩:“你说,那老妖怪给的这玩意是如何蔽气的,苏先生功法这般高强,三次寻到此处,其中一次我竟连他脸容都瞧得分明,居然未被发现。”
      老左长须一抖:“这有何奇怪?道高一尺既存,魔高一丈亦有。此所谓山人自有妙计,师尊者,日夜钻道修法,老而弥坚,精进不息也。苏弦者,初出茅庐,自负拙技,不知天高地厚也,岂可比拟?师尊,长者也,苏弦,幼弱也,师尊走过的盐比那苏弦吃过的脚都不知道咸之几何,正是日月之于荧烛........”
      南宫凌方甫出口,悔意顿生,果见那黑鳞兽所言颠三倒四,又开始喋喋不休,当下强振精神,展臂一探,正擒过老左鱼尾。
      他生性怠懒,这几载红尖,气脉功法练得稀碎,除了一套蜉凌波水身法认认真真修了顽皮保命,最拿手的当是 “擒鳞手”,所谓“擒鳞手”,手到黑鳞擒,捻指入宝瓶,一气呵成,百试百灵。
      “等......等下!”,南宫凌另一手已将瓶塞拨开:“等啥?莫非你内急?”“吾,吾可是,连着两日续着汝这条狗命!若不是吾给汝送气导水,就算汝在水下不不被闷死,那尸毒侵蚀,汝还能活着出来?”“不进去也行,此去汉阙一百二十三里,只要你正常说话,我便放你出来。”
      老左白眼一翻,径自照前飘去,算作默认。南宫凌亦翻身爬起,将那玄晶流云佩饰回腰间,厌火瓶收入怀中,此番交谈小憩,他已意饱神足,向前方喊:“老左,后会有期。”翩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相反方走去,黑鳞兽屁颠儿屁颠儿,从后赶上。
      “话说,吾二人何故往汉阙行?”“啧,当然是回家吃吃喝喝避血光之灾啦......”
      一人一兽一路赶着脚程,一路便游山玩水起来。那老左整日只知侍在仙人左右,偶有跟踪南宫凌,不是慌忙回去打报告,便是被这小子换着法子弄到瓶子里,一山胜景未曾赏过片刻。
      所幸红尖山钟灵运秀不假,南宫凌游手好玩亦真,见老左那新鲜劲上来,他却也健谈,侃侃而谈,聊以解途,将山间有趣之事,绝胜之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这一路,周遭佳景美不胜收,人在山中行,如若画中游。
      实非是老左千金一诺一路不曾有言,实是一路大张着口除却惊叹不知何云,听南宫凌讲此处叮咚醴泉,那厢繁茂老树,异事奇闻幽洞,玄秘传说深涧,又见得何状珍稀的走兽,几样斑斓的禽鸟,出了山林行至大道仍在回味,连前路匆匆行来车马都不闪不避,正正撞上。
      “啊!南宫凌,你咋不告诉我有车马!”“别叫唤了。”老左方才抬眼,见六乘大驾金车乍止,有流苏鹅黄伞二柄相饰,御前枪旗三对迎风招展,华盖蔽空,一布衣武士立于辕上,所从五骑随车而至。
      “哟,这是哪家倒霉孩子,伤着了么?”车帘轻启,露出其内男子俊秀脸容,只见车中那人头戴织玉滕竹朝华冠,身着绣纹四爪九蟒袍,足登一双赤金高腰红罗靴,腰佩一柄雕花纹龙玄铁剑,秀目可寻风月,眉间意涵山海,长睫颤朝阳落影,薄唇动声朗云开。
      车上人定睛一看,一个褴褛少年正托着一个黑丸站在路边,那黑丸骂骂咧咧,长须连动甚是可爱。“咦,不是孩子,那位兄台,我可曾伤及你家宠物?”南宫凌还未回话,那五名随骑齐齐厉声喝道:“大胆刁民!冲撞了四皇子殿下车骑还不速速跪下?”只有辕上那布衣武士低头看腰间双刃,闭口不言。
      南宫凌一听这话,霎时无烟火起,眄睨而立道:“跪?凭什么?这不是俺宠物,是俺兄弟,大道如此宽阔敞亮,周遭又无车马,为何偏偏要往我兄弟脸上行,伤了人为何不道歉,反要伤者方下跪,岂有此理?”“放肆!王道有王道,商道有商道,官道有官道,本就应自行其道,岂可相互冲撞?”
      其实老左也无大恙,黑鳞一族,最尤以坚防守御的功法于上古称雄,且莫看平时一身鳞甲细软,实则坚比铁石,其兽骨更仅在上古北冥玄泱龟韧度之下,就是重斧临身,也未必能动骨伤筋,何况车马。
      “诶,不必不必,让我看看你这小兄弟伤势如何,”四皇子说着,便凑上前去,见老左无恙,又道:“小兄弟要去何处?若是幸得同途,并乘无妨呀。”
      南宫凌本想敲竹杠,这才余怒尚消,没好气道:“不远,汉阙城几步路便可达。”“如此甚好啊,殊途同归,”四皇子笑着,似是没瞧见南宫凌表情,不由分说便挽他入车中:“最近匪人猖獗,与我一道,有骠骑相护,可保周全。”
      南宫凌苦笑,瞅瞅一身褴褛,心道:“匪人若无眼疾,应是懒得劫我。”然四皇子盛情相邀,有所代步总是难却,只得躬身行礼坐入车中。
      车驾如飞,一路上,四皇子不住得逗那黑鳞兽可乐,与南宫凌相谈,又知晓他是东陵令南宫野员外之子,登时肃然起敬。南宫凌见四皇子热情的紧,赐酒赏茶,他腹中饥饿,也是来者不拒,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侃。
      南宫凌这几日经历非凡,正绘声绘色将他斗虎之事稍加改动夸张讲毕,惹得四皇子惊叹连连。但见烟火息息,汉阙高大城垛映入眼帘。
      俄而间,不觉汉阙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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