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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前尘现恶岭夺龙,琵琶曲幻术驭魔 ...

  •   精致列陈的书房,窗边飞墨走彩,绘一挂青鲤食莲图,画中青鲤头顶宝珠,唇系龙须,大口伸张,跳波而出,去吞水面一朵含苞未绽小莲,水浪飞溅,栩栩如生,落款却题一只小猪。
      长画随风轻扬。画前,翡翠白玉,玛瑙珍珠,簪钗篦镯,华胜步摇,琳琅尽满,品品一方书案,男子长指轻轻抚,秀目细细臻,长睫颤动,选出一把簪子,迎光一晃,闪闪发亮。
      那是一支飞凤朝阳簪,瑞凤翔□□簪首,黄金凤羽翡翠目,玳瑁足掌红玺顶,凤尾七色彩珠明,振翅起舞九重天,昂首引颈鸣苍云。雕画极巧,合一柄犀角簪身点鸽血。极是精美。
      门帘轻起,进来人嗓音阴柔:“殿下,太子下落不明,我等,已加派人手,定然将乱臣贼子绳之以法。”姬梓琊瞳孔略缩,并不瞧他:“凌佥事来得正好,替我看看这簪子,一会儿同去看女红?”一抬手,将那凤簪抛出。
      凌聿稳稳接住,细细一观,叹道:“好巧。”姬梓琊微微一笑:“所赠佳人可爱,自然要巧。”“龙凤华贵之物,不知哪一家善藏,凌某自当拜会。”
      姬梓琊起身,缓缓走到槛前,自苍鹰足下取一段简,粗略一看,复又放入一段,那苍鹰清啸一声,振翅飞去。
      皇子叹道:“珍材本自地长,龙凤却为天成。朱家商会擅行,自以小道,妄成天灵。”“确是如此,天灵若有,可若王气颓微,亦难成宝。”“簪子既美,价格亦贵,朱老板兴隆,须将足财,方开得了口呐……”
      凌聿行礼道:“殿下明睿,凌某屠狗之辈,不谙女红,心之所系不过在北,首饰珍宝亦见识甚浅,今得懿令,不敢怠慢,先行告退,还望殿下恕罪。”
      正说着,自缓缓恭身退了,身后传来皇子嗓音:“只需问出下落,莫要太绝。”门廊两边随从正给佥事上一件甲衣,佥事目光一寒:“喏。”
      .......
      芳草碧翠,一望无际,苏垣举目远眺,但见得天地相接极远之处闪现一个人影,那身形伟岸,稍纵即逝,正与他记忆无二。
      “爹?!”
      不待多想,他奋力追去。那天云突变,狂风骤起,碎雨破琼劈啪乱打而下,苏垣不管不顾,冒雨狂奔,雷鸣电闪,将他嘶喊盖过。
      路泞雨大,苏垣周身冰冷,指节尽白,嘴唇乌紫,须发浇透,贴于颈面,他尚不晓自己还有几分气力,就着一股蛮劲猛冲而去,雨帘一片,那身影尽管模糊,却越发清晰。
      “爹!这些年去了何处?为何抛下娘?......”
      那人越来越近,苏垣只觉脚下一滑,摔在泥泞中,他尽力挣扎而起。眼前人徐徐转身,将斗笠撤下,虎眉英挺,白鬓虬髯,正是苏老爷:“小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是......”
      “你是?”
      苏垣低下头去,雷霆交加,他忽在泥水映见自己面容,却无五官,仅存模糊的氤氲。
      “我是谁?!”
      眼前人影徐徐远去,旷野中只余少年一人,暴雨瓢泼,烈风呼啸,少年身形瑟瑟,在冷雨中狂呼。回应的只有
      “我是谁?!”“我是谁?!”......
      眼前人复戴上斗笠,渐行渐远……
      指甲刺进面皮,少年疯一般撕扯自己的脸,皮开血流,除却疼痛,并无半点变化,他已迷失了自我!
      少年跌坐在泥水中,任由雨水连打,将他血肉没浸,双目遮蔽。
      雾霭并起,旷野坍塌,作了无尽黑暗的深渊,将他深深吸入,似是跌入冰窟,周身愈发寒冷僵直,终是,再不可动弹。
      我......我......
      曾几何时,他姓名亦如此般消隐暗淡,旁人不晓得他,但晓得幻海深处,那一姿果决倩影。
      .......
      火光熠熠,六十九支耀银矛尖将他周身贯穿。穹野如炬,天星如锋,他铁衣尽碎,目瞪苍穹。
      面前一只巨兽,似马似狮,颈部覆鳞,后脊生鬃,跪伏在身前,舔舐着鲜血。
      血......汇成江河。
      他欲伸手抚摸那巨兽颅首,那巨兽昂起血肉模糊的脸,杏黄色的瞳仁相对,闪出金芒......
      ......
      躯壳愈是僵硬,少年胸中冲动愈是如火如雷,震烈般,崩炸般,似是撕裂麻木的躯体,蛮横豁出。
      那虎目,黑暗中悍然睁开,如若黑暗中熠熠星火。
      “老子是!堂堂苏家男儿苏垣!”

      瑰红色眩光徐徐消散,女子俏眼尽是不可置信:“你.......你如何脱出了我的幻境?!”
      苏垣嘿然一笑:“姑娘生得漂亮,为何要假作别人蛊惑?反倒是,弄巧成拙。”见得女子眼波流转,将钿头一解,香唇轻吹一口,变作一把琵琶:“是么?”
      却见苏远坤左臂擎棒,右臂扛住太子,朗声道:“只是苏某人生在富贵,这匪寨洒家实在是待不住,告辞!”将哨棒一舞那棒子粘着就死,碰着立亡,一路打将出去,折了便扯过一条新械,硬是开了条血路。
      匪人都嚷:“当家的,拦他不住啊。”女子莞尔,将袖一拂,道:“谁是你当家的?”众匪大惊,但见一道黑光闪过,那丰神俊朗“李当家”已变作一个美人尤物,一时间口涎横流,看得眼直,更有近者,嗅见那如蜜体香,血脉偾张,难以自持。
      女子素指一捻,轻拨琵琶,弦响铮铮,销骨离魂,一干被诱惑的匪人都栽下来,七窍猛然鲜血喷涌三尺,紧接发肤鼓胀,皆成乌青,犬牙暴长,贯穿唇颚,那手爪突出,如钩如刀,口中赫赫,长舌豁出,跪立一片,竟一瞬成魔。
      女子格格笑道:“都瞧够姐姐了?拿他去。”众妖魔乱吼一声,四爪着地扑跃奔追而去,出了堂,正赶上巡山队归,可怜五来口一队巡山匪,反应未及就给撕成碎片。
      “看啊,他们都散了,就只剩奴家与你了呢。”女子复卧虎皮交椅,雪白玉足浪翘扶手,一句话竟是对上方问出。见得上方吊了一个俊朗男子,正是“李当家”。
      男子气若游丝:“我元皆尽,一帮兄弟又成疯魔,还要如何便不皆由你?”女子银铃浪笑:“是呢。便赏你一吻吧。”黑裳蓬勃,那倩影飘飘飞至男子身前,对他唇上一吻,一吻未了,一具身便教她吸得干干净净,但余一张皮骨,悬在屋梁空空荡荡......
      苏垣一路打将,出了山寨便依记忆往下寻路,逃出甚远,听得身后草木断折之声大作,方一回头,半空里一道黑影落下。
      苏垣心下一惊,自将手中砍刀斩去,将那半空魔影一刀分作两段,方看清身下怪物非人非妖,丑陋不堪。但他并无时间思考此为何物,第二只魔物接踵而至,苏垣小心闪过利爪,后背一痛,第三只魔物不知何时闪至身后已给他一下。
      一时间,魔物皆至,张牙舞爪,怪吼乱鸣,苏二爷见得魔怪众多,不惊反笑,横刀喝道:“来得好!”奋起神威,执砍刀先劈了伤他的,旋即身形回转,一腿踢在身后扑来怪面门,那魔物面门登时炸开。他身形未稳,只见得一道寒光照心窝里来,以砍刀格住,听得“当!”一声。
      砍刀折断,半截刀锋飞旋,插在道边树干。苏垣胸口热辣一片,皮开肉绽,他目光一厉,以半截刀破入魔物躯干,接一脚踹开。却再难躲左臂断魂一噬,那四颗尖利长牙贯穿小臂,鲜血如注。
      苏垣实是早瞧见那魔物飞跃而上,取的是他肩上人头,他哪容太子有伤?顺势一肘砸出,不料那魔物迅捷,躲了一肘反咬他小臂。
      “啊!”苏垣吃痛,心下发狠,右手轰然按上那噬咬魔首,五指劲气齐下“嘭!”一颗脑捏得稀烂。
      砍刀既断,他手无寸铁,魔物一涌而上,苏垣身负重伤,猛然瞥见他铁棒弃在山道上,自知到了山脚。
      原来他铁棒沉重,众喽啰抬不起,给弃了。苏垣自先行了一段,后又且战且走,不觉已至了山脚,当下咬牙,大喝一声:“苏家镖队何在?二爷回来了!”
      听得一声鹰啸,果是镖队众人不见了二爷,一路寻上来。南宫凌是爬惯野地丛间,闻见了第一个摸过来,吃一惊道:“苏哥,怎叫怪物缠了?”
      众魔物闻得他声音,一发转身来,苏垣趁机抄了铁棒道:“还愣?这帮魔物厉害得紧,快些来救哥哥!”南宫凌亦是争勇斗狠之人,腰间蝉翼凌然出鞘,一刀照当先魔物斩去,不料那魔物一躲,南宫凌心下大凛,预感不妙,蜉凌波水身法全力施展,果见那魔物一爪照心门掏来,他奋然一闪,避开致命一击,却又添三两魔物齐齐夹攻,他本就不会使刀,此番尽力闪避,一把刀在手中反成了累赘。
      南宫凌狼狈不堪,见得回旋之隙越来越小,那铁棒电扫而来,围攻的三两魔物顿作稀烂。
      半空里苏垣抛一个人来:“不会使刀,可把人看好咯。”他二人奔逃,一帮寻找伙计闻声都围聚过来,众人一发后撤,童锴亦率人来接。
      当是时,流矢齐发,人喊怪吼,终是接回二爷。匪寨不过百来人,但那魔物似是无尽,越聚越多,将道路封堵,昂首嚎鸣,竟不再上。
      众脚帮亦难再行,又见得,日轮西下,天黯暮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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