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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垣榭凌双活结义,四皇子遣信纳英 ...

  •   好一方长桌,勾画整齐的檀木盘。但见得,黑白两军垒,气若霄汉冲,黑甲寒衣森森立,银铠白旗凛凛开,乌蛟潜翔海动,白虎行野风从,无喧肃战吼,刀戟弑默声。
      “行棋非是争勇斗狠的把式,怎生见得命搏?”
      “非是兄台拿命下注,权为俺以性命作搏。”
      “此话怎讲?”
      “若是俺胜了,便取半数兄台旗下利物。”
      “倘若负了?”
      “便是为牛做马,杀剐听尊,无怨悔矣。如何,敢么?”
      “若是吾负了,不消半数,尽皆去取,开棋吧!”
      “啪!”谢榭提白应出,直将南宫凌由片刻前光景唤回。南宫凌一激灵,方晓棋局正行,当下收心敛神,策子为弈。
      你道他怎生落子?墨锋突铁骑,黑云贯白虹,川水遏流云,碧落飞隍州,蛮莽莽凶顽,若垂毙恶犬,诡巧巧灵谲,似漆羽木枭,尖扳连跳穷打,佯袭卖绽倒扑,奇策一干使全,妙招尽数拍落,使先机挎风挚电,动利时驭凤乘龙。
      上首谢榭提子行棋始终款款,沉着而应,每应出一子,南宫凌便抓耳挠腮一阵,那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绿,由绿至黑,走马灯也似转一遭,苦苦再进一子,又是狠厉的攻势,面色方复润红。上首人波澜不惊,且纵他疾风骤雨般猛攻强打,除却先手失机,并不曾教他多胜半目。
      这一场好杀,狂涛玄涌临壁城,天光黯淡乍雷霆,乌府悬楼出素涓,老木傲霜绽清华。这一厢似冲宇狼硝,那一处赛弥天幽雾,黑白虬海内争珠,皓乌羽长空攀翎。画三才天地阴阳辨,书五气乾坤大道行。令观者结舌皱眉目不移,教弈人淋漓酣战畏终局。
      二人落子连进,大局半分,只于细末处扑杀,终盘渐成。南宫凌咬牙苦捱,暗叫不妙,他自观棋,却无人与谢榭行至至这般僵局,全无半分经验可寻,不由慌乱,只得思前想后,慎提缓落。谢榭亦是罕逢此景,落子深思熟虑,每每思量再三。
      二人越下越慢,但见得谢榭落下一子,直切中南宫凌要害,南宫凌一个头作两个大,偷眼瞧谢榭,却见他嘴角微抿,不是必胜之态,就念他落子有瑕。左观右寻,棋盘偌大,黑白尽满,竟寻不得误在何处。
      正绞脑苦思间,突听得一声罄铙也似的鸣掌,继那苏二爷暴雷也似的声:“啊呀!双活!双活啊!”。苏远坤自是见那谢榭终盘落出第一子,脑里便将后续二人行棋尽数演了,见二人落子行棋与脑中所演无二,激动益甚。至最后一步,见南宫凌聪明一场,竟犯了昏头,终于按耐不住,拍股大呼,竟连失了玉带的绸缎胫衣掉落于地也犹自未觉。
      这“观棋不语”规矩一破,明白人尽对苏二爷怒目而视,那眼光直欲杀人,棋力稍弱者仍不明所以,观棋皱眉。苏二爷见事已如此,索性面红耳赤道:“黑落4十六,可倒扑白,做单官双活!”一语既出,满座愤然,是毁了一场好局。
      南宫凌茫然:“谢兄,这.......”“无妨,权且算算双活后目数再议。”
      二人停棋算目,黑子目数稍众,将子贴过后,仍胜了白半目。
      南宫凌遂起身行礼道:“我输了,这条命归兄台,杀剐听尊。”
      对面谢榭还未发话,身侧苏二爷大声道:“二位兄弟莫急,此事全赖俺苏某人,搅了诸君兴致,废了一场好局,今日俺苏某人出资作主,楼中各位饭食酒茶,洒家一并揽了!但记洒家账上,诸位且快哉吃酒,权当洒家赔不是!”众人闻言欢呼,更有酒足饭饱者不明所以,正结账时忽得免了银两,以为甚么好事,来道恭喜的。
      苏远坤又对二人道:“谢兄弟旗下财产,洒家将两倍钱来当,如何?”谢榭一捋小须:“也可。但这赌命之注,要如何赔当?”南宫凌闻言哈哈一笑:“二爷豪爽得紧,与谢兄弈,乐又无穷,南宫凌今日便托个大,往后为二位兄台效死搏命,如何?”谢榭道:“兄台话非是如此。那半目,便自不是兄台胜了,一条命又岂可作两家分?”苏远坤耐烦道:“既如此,算上洒家,两条命作谢兄弟使,如何?”
      谢榭缓缓道:“苏二爷半步参局,确非算局外人,然赌约初成,却没有二爷的名姓,不妥。”“依你言,当是如何?”谢榭道:“吾谢某输局为实,二位又是棋盘里的豪杰,棂轩小见,吾三人歃血为盟,结为生死兄弟,如何?”苏二爷哈哈大笑,拍手称快,南宫凌亦点头应允。
      三人喜不自胜,当下唤小二取了牛羊豚首,逮了肥鸡嫩鱼,用对弈长桌为案,行大礼歃血为生死兄弟。其实三人一般的年纪,苏二爷少长,作了大哥。谢榭在次,作了二哥。南宫凌为幼,作了小弟。
      南宫凌才晓得苏二爷姓名,唤做苏垣字远坤,乃是南城苏家泼皮大公子。那南城苏家,家业颇大,为南北顶大的脚帮。人但晓得苏家业大,却不晓那南来北往的商道,皆是苏老爷子一刀一枪与歹人凿出来的,往来商户会馆让利两成,总借着行,故苏家得以生息,直至今日。
      那苏垣生得一副好拳脚,一身彪峭肉,寻常棍棒伤他不得,落得一个剽悍性子。争疏财仗义头名,比玩世不恭定赢。平日里最好跋扈非为,打抱不平。
      三人结义罢,众酒客有苏垣安排过得嘴瘾,便似抹了蜜,喝彩连起,举楼皆欢,把盏谈笑,却似过年一般的热闹。谢榭将“赌弈”旗一扯,珍宝尽数推出,道:“既是自家兄弟,又何须钱财计较?”将南宫凌物件自还与他,又把金银珠宝当尽,亦充作苏二爷账上。抬手唤掌柜来,询些招牌菜肴,尽数点了。
      那掌柜的眉开眼笑,使伙计将馐珍佳肴尽数将来,三人自摆一桌,不多时,见得香醇膘瘦摆,鲜肥嫩滑布,黄澄澄鸡鸭鹅鱼,红艳艳猪牛犬豕。南宫凌早已饿得前胸贴背,当下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三人风卷残云间,酒博士又推将五六坛酒来,那苏垣拦住他二人,便自赚过酒博士道:“来的是甚么酒?”酒博士道:“江城烧酒,锦裕蜜酿,三四年新酒,□□载醇醪。二爷要哪家的饮?”苏垣喜道:“锦裕蜜酿是甚么酒?洒家但听闻锦裕半盏春美,将来我三人饮。”那酒博士道声好嘞,将三人满上。
      那苏垣抱坛饮一口,牛眼一瞪,将那酒坛掼在地上,喝道:“我呸!你这酒厮好大胆!胡端地造锦裕蜜酿欺洒家!你且张你邋遢鼻嗅嗅,什么猫尿狗臭屁,也敢将来与你二爷饮?”那酒博士见二爷翻了面皮,魂魄吓散三七,慌忙跪下,口里不住道:“二爷开恩!实是店内无半盏春了,又素闻二爷好饮此酒得紧,小人一时迷了心窍,故谣了来诈二爷。”
      苏垣浓眉倒竖,拍案道:“颠黑倒白地进产,怎生说没便没了?莫不是强人抢去了?”那酒博士慌忙道:“嗐!白日里打西来了两位公子侠士,真金白银地沽酒,晌午时分店内半盏春便叫罄了。”见苏垣将信将疑,又要发作,忙道:“小人全无半句虚言,倘若有假,天打雷劈。”
      南宫凌道:“天下竟有如此好汉!若能结交,为幸事也。”他三人相视一笑,苏垣当下心宽,见饭菜吃得七八,东升又无好酒,对二人道:“二位弟兄,店内无酒,莫饮那镪水了,且到洒家庄上,享那痛快酒去。”逝风,棂轩拱手道:“有烦哥哥。”三人起身与酒肆众人拜别,那老家从正将了车马财物来,苏垣将酒水餐账结清,引二人自往苏家庄上去,且此按下不表。
      单说张凝赚银子推门出了酒肆,将大锭银子包袱了,负在背后,又顶上竹笠,自忖道:“既有银子,不若市马,往后参军做吏,方便行脚。”正欲要寻马市去,却见一高大汉子,牵了一匹乌毛白蹄马,将他去处拦住。
      “这位兄台,可否让一让?”
      来人不为所动,张凝方才见得四下无人,那汉子又戴了一独角穷奇面具,瞧不见脸容。张凝心下一凛,右手按刀,自退半步:“兄台是什么人?瞧见我弈棋了?”
      “在下仅一条狗罢了,来人可是堰地羽歌天剑盟金刀堂之后张凝?”
      张凝将笠檐一压,躬身欲行:“兄台认错了。”
      那人不由分说,便将黑马缰辔交与张凝:“此为四皇子薄礼,请笑纳。另有书信一封,还望细看。”张凝揭信拆函,瞥见信角一个四皇子印,又附上一个炎火封,方读信毕,那信便熊熊燃起,片刻成烬。
      “豢养死士,好大胆子。怎么,吾一个行脚人,没有刀口舔血的本事,四皇子另请高明吧。”“只怕此事由不得你。”那人自怀中摸出一块玉珏,交给张凝,张凝接过玉珏,淡淡道:“此为何物,四皇子赠马赏玉,恐白丁消受不起。”
      那人不再理他,转身自去道:“公子寻的人在西城天香阁,若是思量透了,子时西城角楼。”
      “不必了,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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