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古力齐尔的流浪者》跨过愤怒的豆豆

4、第 4 章

　　空气中有几个散落的蒲公英种子正在低低地盘旋着。在急促的马蹄声之后，它们突然被风带起卷向高空，最后又如同万千灰尘一样安静地以拥抱的姿态降落到白沙地上。
　　行走在横无际涯的古力齐尔，时间总是在无意间被人们忽视。
　　赤司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这群流浪骑士没有一个产生类似于焦灼的情绪，累了就休息，渴了就喝水，一直朝着北方前行。直到太阳快落山了，赤司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跟着黑子奔波了一天。
　　“哲也，你们要去哪里？”
　　在又一次停下来休整的时候，赤司看着黑子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黑子说他们是在找流落在外需要帮助的同伴，已经两天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可能是遇到了敌人，也可能是迷失在了荒漠中。
　　“可是这里很大，”赤司摇摇头，“古力齐尔是上古龙语，意为‘天空中的繁星’，别说白沙漠了，这里连石林都不止一处。我开智之后从居所飞到龙巢的边缘都用了一天的时间。”
　　黑子正在检查随身装备，听到赤司的劝告扭过头来刚想解释些什么，然而目光却最终越过赤司，停留到了远处的几个黑点上面。在几个连在一起的低矮沙丘脚下，有几个黑点正在向东面龙巢腹地缓慢移动，黑子站近了一点，招呼大家都来看。
　　在火神去取望远镜的工夫，那些黑点在不知不觉中离他们越来越近，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是几个纵马疾驰的人影。赤司跟着望过去，他的视力相比人类要更好一点，已经能够分辨出对方的轮廓：“是四个人，白色衣服黑色盔甲，和你们的装束差不多。”
　　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黑子！确实是日向前辈！”火神在望远镜后迫不及待地大叫出声，“哎？他们在干什么？有人在追他们！”
　　这时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追在日向他们身后的一队骑兵。黑子甚至没来得及高兴，心就再次沉入谷底，他已经看到了帝国军的旗帜。
　　“都上马，准备支援。”黑子背上弓一扭头，只见赤司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的马背，眼神顿时有点发直，“赤司君，我认为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赤司看黑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坦然地朝青年伸出手：“万一你们就这么走了怎么办？我从不欠人情，更别说你还是一个人类。带我一起去吧。”
　　黑子握住了他凉凉的手指。“赤司君，很危险。那些人可能就是冲你来的。”
　　“带我一起去。”赤司坚持。
　　“黑子！他们有弓手！”火神扭头见到这边还在胶着，不禁焦急地大喊，“你们快一点！我先去了。”说完他猛地一抽鞭子，带着几个人飞也似地奔向帝国军的背后。
　　黑子定定地看了赤司几秒钟，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踩上马镫，后者眉毛一挑，反手抓住黑子的手掌往上一拽，把他拉上马。
　　“我的外形很像人类，不会有人察觉。”赤司说。
　　黑子简单检查了马背上的箭囊和腰间的剑，握住缰绳朝着火神等人的背影奔去。赤司听到他小声在自己耳边说：“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大意。赤司君，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可以龙化。请相信我。”
　　赤司刚想点头，突然感觉头顶压上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抓，原来是黑子把头巾解下来递给他。“戴上这个，保护好……”
　　他们离帝国军的骑兵越来越近了，赤司感觉自己两颊生风，他围上头巾，在风中尽力向黑子呼喊：“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异族？”
　　黑子像是轻轻笑了一声，赤司还没来得及去看他的表情，就见一只金光闪闪的箭头出现在他的脸侧。
　　“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随着温和的声音响起，长箭破空。
　　赤司猝然回神，只见那支箭精准地穿过前方流浪骑士团的众人，直飞到帝国军后方飘扬的旗帜下方然后“砰”地一声炸开了。而像是进攻的讯号一样，在这声巨响后，骑士们的吼声随即爆发，这支不足十人的队伍就好像他们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切入了帝国军的后方。
　　狼狈不堪的日向四人听到这响动也纷纷勒住马难以置信地回头，发现居然真的是前来支援的后辈们，恨不得振臂欢呼起来，日向最先冷静下来，忙招呼伊月等人前后夹击和黑子火神等人会合。
　　他们原本计划是在暗中以假讯息拦截住前往龙巢的帝国军，却没想到古力齐尔之中石林众多，阴差阳错地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帝国军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四个本应该被他们逼得穷途末路的骑士此时又如同重生一般燃起了斗志。从他们骤然遇伏的那一刻起，胜利的天平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在那个棕红色头发的青年大杀四方的同时，还有个形同鬼魅的人影，冷静而准确地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出一箭又一箭。
　　光与影。
　　没有人能比与黑子同乘一骑的赤司更加明白这个的意图了。他看似随意，但其实都是在利用火神强大的影响力来掩盖自己的行动意图。箭的路径是不能更改的，往往在搭弓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其后的命运，也因此极易被人看穿。但黑子巧妙地利用了同伴的掩护，让自己的箭无法预知。
　　如果说火神是明亮炙热的光，那么他就是行走于黑暗中的影。让人避无可避。
　　——请相信我。
　　赤司用余光目送着一只又一只箭离弦而去，突然间很想看看黑子现在脸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从出生到现在，他接触过的人寥寥无几，而在母亲的描述和他幼时的印象里，人类不过是一群心思多变的生物，他们贪婪又卑微，好怒却又十分脆弱，大多数的人类在其短暂的一生中都会不断地挑起战争，追逐他们内心的欲望。
　　耳畔的厮杀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赤司注视着面前的景象，突然发现黑子他们其实并没有杀害这些所谓的“帝国军”，而仅仅是击落他们的武器，或者让他们受了一些轻伤，直到不再反抗为止。
　　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一刻，赤司恍觉自己枉活百年。
　　战斗很快结束了，帝国军显然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反抗的姿态中带着罕见的仓皇。流浪骑士团的众人重新聚合在一起，互相问候了一下情况。火神因为在人群中单打独斗，还是受了一些轻伤，日向等人也各有一点皮肉伤。
　　黑子环视一圈，见满地狼藉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拉开赤司头上凌乱的头巾，想看看这条小龙的情况，然而后者脸上并没太多表情，只是冲他眨了眨眼。
　　“我要去捡战利品了，赤司君要一起去吗？”黑子问完就后悔了，连忙接着说道，“不，你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不过赤司确实不是对什么事都感兴趣，他看着黑子下马，神情认真地在一丛丛乱七八糟的垃圾中挑挑拣拣，心情居然也还不错。只见他东瞅瞅，西看看，不断从沙土中抽出些什么东西拿在手里。赤司好奇道：“哲也要把射出去的箭捡回来吗？”
　　黑子直起腰来，冲他点点头，指着金色的箭羽说道：“是啊，这是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赤司突然一脸惊惧，左眼金光正在一片赤红中疯狂闪动，冲他大喊：“哲也！小心！”
　　黑子一惊，听到耳边风声顺势往旁边一闪，转眼却见刚刚站着的地方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拔起地上的箭猛地朝他胸口劈来，情急之中黑子下意识举箭一挡。
　　金羽箭应声而断。
　　长剑狠狠地斩入他的肩膀，黑子忍住剧痛一把抓住剑刃，转眼却瞥见赤司已到了面前要看就要向那人扑去，左眼中的金光再也藏不住，此刻尽数崩裂而出。
　　“赤司君！”
　　腰间突然一轻，是赤司环住他的同时拔出了他身侧的长剑，然后反手精准地送入了那人的咽喉。滚烫的血液喷出，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不是你让我相信你的吗？”赤司眼中的金光渐渐退却，他架住不断往下滑的黑子淡淡地说道。
　　“再说，他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