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古力齐尔的流浪者》跨过愤怒的豆豆

3、第 3 章

　　第二天一早，黑子哲也还没睁开眼就发现怀里多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小东西，感觉摸着滑溜溜的，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触感。
　　等等……爬、爬行动物？
　　黑子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醒了，他飞快地爬起来低头一看，怀里正躺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红发少年，他的脸上从颧骨开始便有些许深红色的鳞片显露出来，越往脖颈处越密集，而后让过锁骨下面的胸膛，沿着手臂的方向延展开去，明显就是昨天晚上他们遇到的那条红龙的人形。黑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钻到他怀里的，自己刚才摸到的就是他劲瘦的手臂。
　　像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便睁开眼，皱着眉头张嘴打了个带着火星的嗝。黑子屏住呼吸盯着他，生怕他醒盹后再次露出昨天的凶相，然而少年只是揉着眼睛转头看了黑子一眼，接着就心安理得地再次扑到了他的身上。
　　“哲也……凉凉的，舒服。”少年的声音闷闷地从黑子胸口的衣褶中传来。
　　哲也？没想到突然被叫了名字，黑子有点不确定地开口：“你会人类的语言吗？”
　　“嗯……”
　　黑子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抚上对方的头发。他自幼学习龙语，对龙的习性也略知一二。因此面对这条小龙，他心里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感到费解。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复返，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但如果因为他没有帮助幼龙疏解开智后的痛苦，致使其最后被内火焚烧殆尽的话，他绝对会毕生难安。
　　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还不坏。黑子用指节轻轻摩挲了一下这孩子的后颈，怀里的小脑袋动了动，像是在蹭他的胸口。
　　这时，骑士团里的众人也转转醒来，有眼尖的瞥到了这边的情况，马上紧张兮兮地凑过来查看黑子的情况，黑子微微朝他们一点头，做了个“早上好”的口型。几个骑士倒也识趣，和黑子打过招呼就去整理马匹行李了。火神则是见多了黑子和珍稀种们亲昵的模样，醒来看到后完全不以为意，还给黑子拿了干粮过去。
　　沙漠中的清晨很快就在阳光的持续照射下泛上了热度，周遭男人们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地嘈杂起来，就算黑子的怀抱再舒适，少年也睡不下去了。他无视了身边那些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目光，从黑子身上爬起来几下拍掉自己身上的细沙。
　　“多谢。”少年垂眸望着还靠着树整理衣服的黑子，小声说道。
　　黑子笑着摇摇头，随即穿戴好轻甲也跟着站起来：“敢问阁下可好点了吗？”
　　少年闻言伸出手臂，那本该是人类手掌的地方现在是一只狰狞的龙爪，手臂上暗红色的鳞片密密麻麻，隐约可见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他闭上眼，试着缓慢地活动了一下龙爪，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鳞片居然渐渐淡化，最后连龙爪也慢慢变成了手指的形状。
　　“像是好多了，”少年淡淡地说道，“也难怪，这是我近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黑子低头向少年行礼：“我的荣幸。”
　　“不必如此，”少年摆摆手，“我名叫赤司征十郎。”没等黑子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可以叫你哲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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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形态？”黑子低头看着怀里戴着兜帽的少年，认真地问道。
　　“是，哲也可以看我的眼睛，”赤司抓着马鞍转过头指着自己的瞳色给黑子看，“昨晚哲也看到的是两个颜色吧，现在全部是红的哦。”
　　茫茫大漠中，一队骑士正在砂石路上渐次行进，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队尾的马上坐了两个人，后者用宽大的袍子把前面的少年整个包裹住，他双手攥着缰绳，仿佛在背后拥抱着那个瘦小的身影。
　　“啊，说起来确实是这样，”黑子回忆起昨晚那对一赤一金的异色瞳，“那就是说，当你控制不住内火力量暴走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他’，由他来统治这具身体？”
　　赤司点点头：“‘他’是渴望胜利的王者，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败的姿态，所以昨晚他拒绝了你。但实际上遇到你们的时候这副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我被内火折磨地几乎失去神智，如果不是遇到哲也，恐怕‘他’会带着那副身体化成邪龙……”
　　黑子沉吟片刻，回答道：“我也没想到奈特华尔德的龙息会在我身上留存至今。”他那时只是觉得巨龙的状态极度危险，如果不管不顾的话有可能会让它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在龙族中，成年领袖的龙息对幼龙有着极大的安抚作用，昨晚赤司离开后就是因着这股气息再度返回，而后钻入了黑子的怀里。
　　“哲也帮助了我，我不会忘记的。等我能够完全控制力量了，一定会报答你。”没有了内火的烧灼，赤司的声音不似先前那样沙哑，而是在清亮中带着一份不属于少年人的沉静。
　　黑子笑了：“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流浪骑士团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为着自己心中的信仰前行。造物主赐予了我们平等的生命，不同的种群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不能因为人类的一己之私就肆意毁掉。”
　　赤司的半张脸都掩盖在宽大的兜帽下，他静静地听完黑子的话，问道：“哲也，什么是信仰？”
　　“信仰啊，”黑子愣了愣，“大概就是你所崇信的神明、法则或者是一个什么人，比如人类帝国中的王，或者你们族群的领袖……”
　　赤司摇头：“不，我们不会崇信领袖。虽然他是伟大的，但所有的领袖都会经历老去，然后被迫让位给比他们更年轻的后辈。”
　　黑子认真地想了一会，说道：“嗯，或许，只有当你成为领袖的那一天，才会明白自己崇信追求的是什么吧。”
　　赤司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沙丘，没有回答。黑子均匀的呼吸声落在耳畔，让他平白无故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和这个人已经认识很久很久，而奈特华尔德的余息会将他们的灵魂裹挟着一起送往更远的地方。
　　龙是有灵魂的，人也有灵魂吗？
　　赤司伸出手轻轻搭在黑子的手背上，黑子顿了一下，然后把缰绳松开递到他的手上，又握住他的手背。赤司的眼底的光芒轻轻地动了一下。

　　——会有的。
　　一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