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陌**草

5、二

　　临下班前，隋远让我召集部门的同事一起吃晚饭，我们定地点，他买单。
　　我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最后一致决定去公司附近的五星级酒店狂搓一顿。
　　钱进在位时，一切都以开源节流为目的，聚餐通常都是去档次稍高一些的川粤酒楼，去五星级酒店的待遇只有在部门业绩超额完成的情况下才有戏。但近几年来行业竞争激烈，产品价格不断下滑，卖出去的东西多了，收回来的钱却不见涨，想超额完成业绩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们这个中型外企的建材业务正式被列于世界500强前100强的SW公司收购，纳入SW体系，但由于这块儿业务目前尚处于收支平衡阶段，几乎没有盈利，所以部门预算还是抠得比较紧。
　　但我们这个泱泱大国不是有句至理名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自然要将我们烧得尽情尽兴些，以后办起事来才痛快。所以嘛，去五星级酒店美美享受一顿也不为过。

　　去年年初就听隋远说SW欲收购我们公司的建材业务，我当他是在开玩笑，还故意推他一把，叫道，“我可不想和你成为同事！”
　　他不以为然地笑，目光仍旧落在手里的财经杂志上，似是不经意地说，“SW是全球数一数二化学公司，要是把你们收购了，你们的福利待遇也会好很多。”
　　我是典型的拜金女郎，一听到要涨工资，立即眉开眼笑地拍手叫好，“要是工资能翻一番，我就勉强和你当同事吧！”
　　他忽地从后面搂住我，笑得特可恶，“说不定我以后还会成为你上司呢。”
　　我用手肘顶一下他胸口，眼角的余光瞥向他，凶巴巴地回敬道，“你想得美！”
　　谁知他无心的一语却成纖。
　　看来世事果真难料，曾经以为是天方夜谭的事，如今却成了真，真令人措手不及。

　　隋远在SW是主管大中国区的地下工程业务，而我们这个小部门的主要业务与地下隧道挂钩，但彼此并没有成为竞争对手，原因很简单，他们只吃大鱼，对我们吃的小鱼还看不上眼。
　　如今SW收购了我们，难道……两个部门已经合二为一？那么，钱进的离开，与隋远有关？
　　我恍然大悟：在SW的那些高层眼中，从大区销售代表一路为公司洒热血晋升到销售总监的隋远肯定比钱进劳苦功高，当二人的利益发生冲突时，他们自然会弃钱进而保隋远。
　　当残酷的事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前夫把自己的恩师挤下了台，这叫我情何以堪？
　　钱进是位深得人心的领导，要是被其他同事知悉幕后原来唱的是这样一出戏，我会不会被鸡蛋砸死？

　　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富丽堂皇，气派十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如一朵盛开的奇葩，异常璀璨夺目，似有万千种光华在流转，但我却无心欣赏。
　　我们要了一瓶路易特级之星干邑XO，若干罐黑啤白啤棕啤黄啤，最后有人说，还没有点白酒，于是又要了一瓶国窖1573。
　　我不着痕迹地瞄了对面的隋远一眼，他正惬意地嘬着面前的青山绿水，眉目沉静，神态自若。我恨恨地想：这一顿下来有你受的，活该！
　　但想归想，当看到其他同事轮番攻击他时，我的心又隐隐作痛，鲍鱼海参塞进嘴里也索然无味。
　　这时Michael突然说，“Louise，你是隋总的助理，应该代表我们大家敬他一杯，最好再致一篇希望辞。”此人向来以无酒不欢，无恶不作著称。
　　霎时间，数十双眼睛齐唰唰地向我看齐，一些不识趣的人开始附和，“Louise，敬酒，敬酒……”杯底碰得桌面咚咚作响。
　　我被逼得下不了台，暗地里瞪了Michael一眼，举起一杯黑啤，站起来说，“隋总，我敬您，希望我们部门在您的领导下，月月签大单，年年业绩超额！”
　　隋远略微欠身站起来，伸手用自己的杯子击了一下我的杯子，如星目光里缓缓绽放出笑意，“超额完成业绩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缺少了谁都不行。”停了停，又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说，“程蔓，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然后仰脖先干为净。
　　但某些人还是不满足，又起哄道，“只喝一杯啤酒怎么行啊，桌上的酒至少一样要喝一杯，这才够诚意。”
　　隋远脸色未变，我却立马推诿道，“我酒量不好，一会儿喝醉了胡言乱语，说些不中听的话就糟了。要是不小心冒犯了隋总，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David此时已有了些醉意，迷离的目光望着我，似笑非笑地说，“姐姐，您在骗谁呢，您酒量好不好我还不清楚，上回我俩在KTV，您一个人就干掉了三瓶长城甘红！”
　　个人隐私被当众揭穿，我恼羞成怒，冲他大吼，“你胡说什么！”没想到这厮这么没酒品，一喝高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是早知道他这副德性，当初打死我也不找他陪我喝酒！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杯子，往里面倒了满满一杯白啤后又地递回到我手里，再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白啤，举起来大声冲我嚷嚷道，“来，我们干了这杯酒，祝你早日摆脱离婚阴影！”
　　无视我骤变的脸色，他继续口无遮拦道，“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那么没眼光，像你这般美若天仙的女人也要抛弃……”他打了个酒嗝，身体东倒西歪，几乎站不稳，正欲再度张口，我已经把满满一杯酒泼到了他脸上。
　　“徐一心，你这个混蛋！”我扔下杯子，狼狈逃离。

　　酒店后面是一个人工湖泊，我沿着湖边走啊走啊，眼泪唰唰往下掉，十月末的风从湖面上刮过来，带着水气，吹在脸上冷冰冰的，如刀割一般。
　　我的心情也恶劣到了极点。
　　好你个徐一心，竟然当着隋远的面揭我伤疤，你他妈的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我趴在湖边的栏杆上吹风，希望冷风能够把我的脑子吹冷静点，不然明天一大早我肯定会跑到隋远面前去递交辞职信。
　　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份高薪厚禄，工作又轻巧悠闲，没有压力，绝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葬送！
　　我承认我没有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有骨气，为了逃避一个男人东躲西藏，连工作也不要了。现在世道不好，离开这里我又要重头干起，一步一步艰辛地向上爬，可女人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我大手大脚花钱惯了，要我节衣缩食，绝对不可能！
　　虽然离婚时隋远给了我一套房子，一辆车，还有一大笔钱，但我脑子一发热就把那笔钱全数捐给希望工程了，一分也没留下。
　　后来想起这事又有些懊悔，房子不能卖，卖了我就要流落街头；车子倒是可以卖，但二手车也值不了几个钱，而且卖的钱也只能救一时之急。最好还是自己有份稳定的工作，才能确保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望着天空默默地对自己说：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