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延宫秘闻》夜度孤云

20、第 20 章

　　诵经之时，万安澜时常不由自主地为凌倩依担心；殊不知，凌倩依在宫中却自在得不亦乐乎。

　　诵经求雨的第三日，午时刚过，御膳房的一个小间角落，凌倩依和如意正蹲在一口石头灶旁边，奋力地烧着柴。
　　“咳，咳咳……” 如意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一股股黑烟熏得咳嗽不止。
　　一旁的凌倩依却似没听见一般，认真地盯着灶台，不断地将木头段往里扔，不时用扇子扇几下。可每当那细微的火星开始有燃成火苗之势时，便要么被扇子扇灭，要么被木头扑灭。
　　凌倩依皱着眉头独自嘀咕着：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啊……怎么就烧不起来？

　　“如兰！” 身旁如意突然一声大吼，终于吸引了凌倩依注意。凌倩依转头看向如意，却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笑什么？” 原本愤愤得想要指责一通，可见凌倩依是这反应，如意一下子也没了脾气。
　　凌倩依一手指着如意，笑得全身都在颤，“你，你的脸……”
　　如意茫然地摸了摸自己两颊，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跑到水缸面前。只见倒影中，她右半边脸几乎被熏成了栗子色 ，左边脸却白皙依旧，成了名副其实的阴阳脸。

　　“哼，还不是你！乱烧柴！咱们光是点火都点了有一刻钟了！” 如意既委屈又生气，一张笑脸拧成了哭相。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没被熏着呢？”
　　“你还敢说？你在上风口，扇子还一直往我这边扇……”
　　凌倩依看了看门口的位置，恍悟。她耸了耸肩，起身将扇子递给如意，“好了好了，我就是想试一试嘛。你来你来。” 说着将如意拉回了灶台下，自己乖乖地蹲到了下风的位置。

　　如意接过扇子，翻了个白眼，“烧柴烧成这样，我看你就是装傻，存心整我……” 如意说着，一手轻扇扇子，一手捡了几条细柴轻轻丢入炉灶，嘴里还不时地吹几下气。很快，一团旺盛的火焰在灶内闪着黄光。

　　凌倩依不禁“哇”了一声，心中暗叹果然术业有专攻。

　　“然后呢？做什么？” 如意问道。
　　凌倩依一把将她拉起身，掀开铁锅锅盖，锅里早已放了一锅底漆黑的铁砂。
　　“然后不停地翻炒就行了，加热它。” 说着，凌倩依拿起铁铲，使了全身的力气翻那锅中的砂。方才还得如意粘了一脸烟灰，凌倩依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所幸自告奋勇地干起了这粗活。好在之前在学校扛摄影器材练出了一身力气，翻炒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

　　如意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却也不开口问，只是静静等着“大功告成”的那一刻。自打凌倩依答应为她做一个“好玩意儿”，如意就没有一日不是期待的。这几天趁着皇上不在宫中，如意这才贿赂了御膳房小太监，带着凌倩依偷溜进来。

　　约莫有一炷香时间，锅里的铁砂逐渐冒了热气。凌倩依腾出一只手向如意招呼了一下，“布，布！”
　　如意立刻把准备好的一块发旧的米色粗布摊在灶台上。凌倩依小心翼翼地将烧热的铁砂盛出来一点点撒在粗布上，“系上，系紧点。”
　　如意依言照做，一个小布包应运而生。凌倩依放下铲子，从手边拿起一个护膝似的长布条，将装有铁砂的小布塞到布条中央。
　　“成了！” 凌倩依拿着布袋兴奋地绕到如意身后，将布袋绑在如意摇上，最后紧紧打了个结。
　　“怎么样？” 凌倩依满脸期待地看着如意。

　　那包被烧热的铁砂刚好敷在如意的小腹上，一股暖流迅速通达四肢百骸。如意没说话，但脸上惊喜之色显而易见。
　　“你原地蹦两下，看看会不会掉。” 凌倩依道。
　　如意在不大的小房间里又是蹦跳又是转圈，那布袋依旧牢牢系在腰上，纹丝不动。

　　“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出了这么个好办法？” 如意毫不吝啬地赞道。
　　凌倩依得意地笑笑，心中暗喜：没想到这简易的暖宝宝竟如此受欢迎，若她穿越过来不在宫中而是民间，恐怕早就发家致富了。

　　“照理说这东西能热上半天没问题。要是凉了你拿出来加热加热就好。” 凌倩依不忘嘱咐。
　　如意不住点头，为这新得的玩意儿欣喜着；凌倩依也一脸得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悉邃的脚步声，如意低唤了声“不好”，拉着凌倩依蹲在了灶台阴影里。

　　透过缝隙，只见三个人影晃进了御膳房。通过衣摆可以看出，为首的一人身着靛蓝色长袍，后面二人均是粗布灰袍。这身打扮，八成是这御膳房的太监。

　　只听其中一个公鸭嗓不耐烦地发着牢骚，“我们这御膳房又不是仓库，这菜都没地儿放呢，哪有……” 忽然，那人顿了顿。凌倩依和如意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探头看，只见那蓝色衣摆向他们这个方向踱来，二人紧张得忙用手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什么？” 那人继续道，“……还是热的。”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 一个细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的太监。
　　“方才你是最后一个走的。” 另一个小太监接话道。
　　“我刚才走的时候，没这些东西啊……”
　　“那……难道咱们御膳房遇到贼了？”

　　年长的那名太监呵呵一笑，“御膳房遇贼？你信啊？这宫里谁不是身份尊贵，就算是咱们做下人的，每日三餐都有，你还会费劲去偷那白菜帮子去？”
　　两个小太监没了声音。
　　“先别管这个了，那么一大箱子冰，想想往哪放。” 年长太监声音远去，那一抹蓝色衣摆也消失在眼前。

　　有惊无险，凌倩依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正琢磨着那口大箱子会不会放到她们这边，就感觉身边一阵不安的扭动。转头只见如意艰难地左右扭着身子，努力不发出响动。

　　“怎么了？“ 凌倩依做出口型。
　　如意一脸焦急，指了指贴在肚子上的”暖宝宝“，用气声说了句”烫“。

　　暖宝宝越用越烫，凌倩依是知道的。可眼下这节骨眼，哪容得她们动弹半分？凌倩依一边摇头，一边抓住如意伸去拿掉暖宝宝的手臂。两人较着劲，却听那几名太监又发话了。

　　“魏总管，今年这冰是制多了吗？怎么放到咱们御膳房来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奇道。
　　年长太监声音响起，“制多倒是没有，只不过这几日皇上带着皇子们出去求雨祈福了，这冰块的用量一下子就减了不少，这不就富裕了么。”
　　小太监有些嫌弃，“哦，那这多出来的，倒进护城河里不就得了？”
　　魏总管无奈地嘿嘿笑了笑，“我可做不了这个主。上面交代办的事儿，咱们照做就是了……就放那儿吧，找几条棉被盖上，省得化了。”

　　两名小太监应声，一点点将箱子往墙角抬。就在这时，房子另一边突然“噗通”一声闷响，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在那儿？” 领头太监说着，就往凌倩依二人这边大步走来。

　　方才如意实在被烫得受不了了，本想着用另一只手悄悄将暖宝宝拿出来，没成想蹲的太久，两腿已经麻木得没了知觉，便控制不住地歪倒在了地上。当下既已暴露，倒不如主动站出来认错。

　　如意起身，满脸谄媚的笑，“魏公公，是我，静延宫的如意。”
　　凌倩依也跟着站起来，跟着如意一起赔笑。

　　魏公公想了会儿，才缓缓道，“原来是你们两个。你们跑御膳房干嘛来了？谁让你们进来的？”
　　此话一出，魏公公身后的其中一名小太监立刻低下头去。凌倩依瞧这架势也猜到了七八分，定是如意事先和那小太监通了气，他们才得以顺利混进御膳房。

　　“我们翻墙进来的。” 如意继续嬉皮笑脸，并未拉那名小太监下水。
　　“哼，接着编。那你说说，你们偷溜进御膳房，总不是来偷菜的吧？”
　　“魏公公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这口铁锅，没有偷东西的意思。”
　　见如意说得诚恳，魏公公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你这锅里，炒的是什么？”
　　“这是铁砂，我们用这铁砂做了个能带着走的汤婆子。” 如意洋洋得意。

　　魏公公用铲子随意翻了几下，整张脸立刻变色，急道，“这铁锅炒了砂，还怎么做菜啊？！”
　　如意与凌倩依面面相觑，显是谁也没想到这点。
　　“对，对不住啊……” 如意嗫嚅道。
　　“对不住就得了？我这锅怎么办？” 魏公公将手里的铲子往锅里随手一扔，“吭朗”一声吓得如意一哆嗦。
　　“那……下次亲属会面，我帮您带东西？”
　　魏公公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显是余怒未消。
　　一口铁锅没几个银子，可宫女的月钱也不算多。如意不是没想过赔上银子，可终究还是舍不得，就没开这个口。

　　凌倩依看了看满脸委屈的如意，突然道，“魏公公，这样吧，我做些小甜点，给大家解解暑。您要是觉得好，就饶了如意这回。”
　　魏公公挑了挑眉，“什么吃食还能抵得上一口锅？”
　　凌倩依点点头，“您就给我个机会，让我露这么一手。如果真入不了您的法眼，我们再想办法补救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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