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夏∮雪

22、二十一、逝去的爱

　　温爸爸的葬礼上，温玲哭得震耳欲聋，刘子坤扶着几近虚脱的她，送了出去。
　　温俊华一言不发，站在棺木边，紧抿着唇，身姿挺拔地观望着一个个握着白菊花经过的人。
　　殷小星和纪晖都是经历过这样场面的人，没有眼泪，放下白菊，一句淡淡的“保重”之后，迅速地逃离。
　　秦剑把家门钥匙塞到了温俊华的手心。人走茶凉，温俊华紧接着要面临的是温氏的倒闭和几千名员工的愤怒。就连他父亲那些记不清楚名字和年龄的私生子女，也会纷纷地跑上门来，对着温爸爸微薄的遗产分一杯羹。
　　秦剑说：“俊华，你以后就住我家吧。我同我大哥二哥说了，他们把阁楼上最宽敞明亮的那间房间让给你。”秦剑心细，秦家的住宅建于大洋山顶，别墅最高一层的阁楼的屋顶都是透明的玻璃制成，景色相当的怡人，当初他们三兄弟为了抢这间屋子，几乎打了起来。
　　刘子坤没有说什么，走过去，紧紧环住了温俊华的肩膀。

　　纪晖站在温家后花园，撞见同样逃离的殷小星。
　　殷小星喘着气，脸色有些白：“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纪晖掏出烟，淡淡道：“我只是找个地方抽烟。”
　　殷小星嗤之以鼻。想起方才温俊华哀伤的神色，不禁困扰：“纪晖，如果我现在和温俊华谈分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点？”
　　纪晖点烟的手一顿：“你敢！”
　　殷小星干笑：“我为什么不敢？”
　　纪晖道：“刘子坤会打死你。秦剑也会想尽方法整死你。”
　　殷小星抬头，望着他：“你呢？”
　　纪晖避而不答：“无论如何，你要陪他走过这段时间。俊华从小就是捧在父母掌心里长大的，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家道没落，同时又痛失至亲，你这个时候抛弃他，未免残忍了些。”
　　殷小星闷闷地：“我没有抛弃他。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啊。”
　　纪晖不悦之极：“你当初就不该开始这场游戏。”
　　殷小星瞪着他：“没有那么多的早知当初！早知当初我不去吃你那碗面，早知当初我就该坚决地把你踢出纪家！纪晖，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自以为是地装深沉，装冷酷老成！你有什么好？你还不及温俊华！起码他懂得去爱他的父亲！”
　　纪晖把烟往地上一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回到人们的视野中。
　　殷小星当众抱住了温俊华。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纪君华和殷韵站在一旁，手里握着庄重的白菊，被哀痛的气氛惹得眼眶湿润。
　　纪晖一直保持沉默。他安静地站在门廊上，替温家的家人分发白巾。
　　温家倒了，花花公子即将寄人篱下，沦落成了不值一文的穷光蛋——这样的突变引来了不少媒介的关注，刘子坤站在铁门外，凶神恶煞般的赶走了一批又一批摄影机。
　　秦剑向温妈妈引荐了家族企业的专用律师，嘱咐他尽力帮忙打赢温爸爸留下的官司纠纷。
　　殷小星看着身边熙攘的人，他们将悲凉的情绪簇拥一团，恍惚间，自己几乎要被这样的情绪所吞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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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很快，温爸爸过世一个月后，温俊华再度返校。
　　殷小星帮他准备了齐全的课堂笔记，感动得温俊华一时无语，只能紧紧地抱住了她。
　　然，殷小星推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她低下头，觉得如果再忍耐，就不是她自己了，“温俊华，我们只能做朋友。”
　　温俊华一愣。
　　沉默许久，他黯然一笑：“我早就知道。委屈你一直陪着我。”
　　殷小星微微红了眼。
　　刘子坤得知他们分手的事，当即冲到了殷小星的课堂上，一把将她揪出了教室。
　　“殷小星！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殷小星被逼到墙角，再难保持镇定：“我和温俊华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就凭老子和他半辈子的交情！我告诉你，除非他甩你，不然我不许你现在丢下他，和他分手！”
　　殷小星望着他举到半空的拳手，心下一紧，嘴里仍是倔强依旧：“我们本来就说好，不玩真感情的，你凭什么现在为难我？更何况，勉强我继续和温俊华在一起，难受的不会是我，而是温俊华！你希望自己的至交被女人敷衍吗？”
　　“我只知道这个时候你和他分手，你会毁了他！”
　　殷小星低头，无可奈何：“他有那么爱我吗？”
　　“不是他爱不爱你的问题，而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可以失去了……”刘子坤放下拳手，退开，颓然地放软了口气，“算我求你，成吗？陪陪他，什么都不要做，只要陪着他就可以了。”
　　难以想象刘子坤这样低声下气求人，殷小星再也愤慨不起来，讪讪道：“人总要面临一些挫折，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他。”
　　刘子坤道：“对他而言，不是挫折，这是灾难。你大概不知道，俊华已经失眠了一个月，小剑每天陪他看心理医生。我们之中，最心高气傲的并不是纪晖，而是温俊华。他一向锦衣玉食，什么苦都没吃过。就连被女人甩，也是第一次。”
　　殷小星点头，只是：“或许你不会信，温俊华经历过的事，我统统经历过。唯一不同的是，那年我还不到十岁。如果当时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我也许不会养成今天这样的性格和脾气。不过，关心从来都是有个度。温俊华已成年，他该独立面对人生每次疾苦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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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小星坦然离去。
　　三天后，殷韵委婉地告诉她，秦氏正在不动声色收购纪家的股票。
　　殷小星正在同纪兰兰研究冬季的新装，闻言，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期刊。
　　秦家同其他三家不同，他们的生意做得相当的大。秦大秦二少爷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两个人兄弟齐心，把家族的事业经营得蒸蒸日上，一度是财经界的风云人物。
　　殷小星并没有想过局面会变作这样。
　　若是秦家恶意要整垮纪氏，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只是很明显的，有人出卖了纪氏近年来的资金走向，才让秦氏逮到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进行大面积的收购行为。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冲向了纪晖的房间。

　　“纪晖！”她踢开房门。
　　纪晖伏在桌上，正在复习他最后一门课的考试。
　　殷小星不请自入，快步走到他面前。
　　“把纪氏卖给秦剑，就是你跟纪叔叔学生意的真正目的吗？！”
　　纪晖早已料到这个场景，讽刺地回以一笑。
　　殷小星气得牙齿都在发抖：“你居然处心积虑了那么久！纪晖，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无耻了吗？”
　　纪晖说：“秦剑本来不乐意帮我。是你推波助澜。”
　　殷小星气愤无以发泄，推倒了他书桌上所有的东西，踢翻了他的书架，看到满层的书一本本跌到地上，满地狼藉，纪晖依然不为所动。她奔了出去，但很快，又气呼呼跑了回来。
　　“条件！”
　　“什么？”
　　“停止收购行为的条件！你若想要纪氏，朝纪叔叔开口就是了，何必这样做？”
　　纪晖挑眉：“我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殷小星愤怒地望着他。
　　殷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星儿，我们今晚就搬出去。”
　　“我要你们离婚。”纪晖补充道。
　　若不是殷韵在场，殷小星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可以。”殷韵迟疑了下，允诺道，“你答应我，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纪晖冷笑。
　　殷韵沉声道：“我不在乎纪氏倒闭。人只要好好的，多少个纪氏都可以再创造出。只是纪晖，你这样的行为，会彻底伤到你的父亲。不仅如此，你最好想一下你长眠在地下的母亲，她是否乐于见到你们父子变成今天这副田地。”
　　纪晖怔了怔，眯起眼：“他还不知道？”
　　殷韵平静地：“若不是今早股市大跌，他打算投资新项目，需要筹集资金，我本来还想再瞒上个把月。”
　　纪晖讥诮道：“那很可惜。”
　　殷小星怒：“纪晖你这个骗子！你连自己爸爸都骗！”
　　纪晖笑：“你还有什么有新意的词汇吗？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我已经听了大半年了。”
　　闻言，殷韵遗憾地：“大半年了，我原以为我们能够相处地越来越好——”
　　她来不及感慨完，她的女儿蓦地冲了过去，举起床柜上的台灯，猛地砸向了纪晖的后脑。
　　“殷小星你！”殷韵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