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记》白佛楼

20、引蛇出洞

　　“你就让我去吧，我在房里都闷了三天了。”
　　司鹿被临珏缠得不耐烦，口气有些松动：“大夫说你不能着凉。”
　　“那老匹夫就知道按医书来，这大夏天的，我都要捂出痱子了。”
　　“不许对大夫不敬，再胡说就不准许你去了。”司鹿叹口气，以临珏的性子，若是不许他出去，定会想法子偷偷跑出去。“我们就出去半日。”
　　临珏和司鹿罗潭一起去查那香的来历。这香味不是寻常小摊上有的，本地的胭脂香坊有十来家。一路查下来，知道这香名为雾霭香，价格昂贵，有凝神镇痛的功效，里边加了罂粟花，除非特别要求一般不会对外出售。只是这香里还加了另外一种浓郁的普通的桂花香。
　　这香只有一家露香坊有，罗潭要来了买香的册子。这种贵重的香不比普通的香，都登记在册。
　　“殿下，名单都在这里了。今年就这五人买了雾霭香。”
　　“掌柜的，您还记得买香的这五人吗？”
　　掌柜的人也面善，说道：“老朽上了年纪，能记得大概时间。三年前本地知府带夫人来这里上任。知府夫人有咳疾，给老朽一张制作这雾霭香的方子。”
　　“这雾霭香不是先生自己制作的？”
　　“对，这香里有罂粟，老朽不敢轻易制作，是以即便制作成功了，也不对外。半年后，城东王府的老夫人患有风寒腿，从知府夫人那里得知这雾霭香，便开始预定这香。又半年，白府的小姐，骑马摔断了腿，也派人来预定。这李府的夫人患有心绞痛，从一年前开始预定。卓府的夫人患有头痛，也是从一年前开始预定。”
　　“从始至终就只有这五人买过雾霭香吗？”
　　“对，罂粟易沾不易戒，但凡沾上便戒不了了。所以老朽得问清病因，才能预定这雾霭香。”
　　“先生，您刚才说白府的小姐，是派人过来的，您未见过？”
　　掌柜的回忆道：“是啊，当时还是夜里，铺子不开，白府派人到我府上来，他们说小姐骑马摔伤了腿。听闻我这里有雾霭香，可凝神阵痛。问我是否有制好的香，当时正好有一份。便给了，这两年来，白府的小姐一直在我这里预定这香。”
　　“那您后来可见过这位白府小姐。”
　　“白小姐深居简出，无论摔腿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没见过。”
　　“多谢先生。”临珏溜达一圈，看到一个兰花香囊，里边装得是栀子香。
　　掌柜的见司鹿穿着典雅，身上带着贵气，陈赞道：“这栀子香很适合夫人的气质。”临珏听了高兴，又赏了一块玉。
　　司鹿接过香囊，看临珏不明所以的笑，涌起一阵丢人的无力感。
　　离开露香坊，罗潭道：“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要去白府吗？”
　　临珏道：“就去白府，去会会这位深居简出却骑马摔断腿的白小姐。”
　　司鹿道：“上门总得有个由头。”
　　“罗潭，这白府是做什么发家的。”
　　刚才临珏在与掌柜的打听买香的人时，罗潭便在旁边和铺子里的人打听了这些人的身份。“这白府是做药材生意的，这里的人多去长白山采药。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不少。”
　　临珏脸色一冷，“鹿茸”犯了他的禁忌，罗潭知道自己口误，悄悄闭嘴不说话。
　　白府倒是气派，府上庭院芜廊。“几位稍等一下，我跟老爷通传一下。”
　　临珏站在院子里打量。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很多，只是左瞧右瞧，没瞧见马厩。
　　“这位小哥，你们府上怎么连匹马都没有？”
　　“自从两年前小姐摔下马，老爷就将府上的马都杀了。”
　　司鹿仔细辨认那些花草。她看到几盆朱草，极不起眼地混在那些花花草草中。朱草喜阳，不开花，叶似菊花叶，叶入药，液汁是红色的。
　　“公子久等。公子是洛阳人氏？不知公子贵姓。”
　　临珏道：“小生姓赵，早听闻白府的药材质量上乘，价格公道，家父派我来谈谈生意。”
　　白独霆听后笑道：“这郑陆吾独占洛阳药市这么久，黄河巡查使除了这地头蛇，诸位的生意也好做了。”
　　“可不是，我们这些药材世家，都得被他剥去三成收益。被他压了这么久，可算有出头之日了。”临珏说着还愤愤地拍在桌子上。
　　这时一个小厮过去将几盆朱草搬走了。
　　临珏目光看过去，随意问道：“不知白老爷的那几盆菊花是什么品种。”
　　“那不是菊花。半年前曾有一个药材商送我几盆这草，说此草名为朱草。有安抚心神的功效。”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竟看走眼了。不知这位药材商可有名姓，我也想弄两盆朱草来，实不相瞒，我娘子夜里有些睡不安稳。”
　　白独霆为难道：“这，当日那人说他是江南人氏，叫吴明，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后来我派人去打听，找不着这人。这朱草也恕不能割爱，小女自两年前坠马，神情恍惚，需要用这些朱草。”
　　临珏遗憾道：“可惜了。不知令媛怎会坠马？”
　　白独霆脸色不大好，含糊道：“一时兴起，学骑马时没抓紧，从马上摔下来。”又转头看司鹿面色红润，不像是睡不安稳的，但也安慰道：“夫人年纪尚小，往后定能调理过来，不一定非要这朱草不可。”寒暄地差不多了，白独霆开门见山问道：“不知赵公子此次前来是想看些什么药材。”
　　临珏道：“听闻您这里的人参都是采自长白山的，我想看些人参。不知府上现在有没有人参。”
　　“有的，请公子随我来看。”白独霆起身引临珏去后院的库房看药材。司鹿和罗潭跟在后边，悄悄打量后院，那位小姐的闺房在这后院，应当是上了锁的那间。司鹿眼尖，看到墙角下留有一些青苔，与裴秋叶带回的小秋山的青苔一样。
　　临珏看了人参，摇摇头道：“这些人参虽然不错，但还不是极品。”
　　白独霆愣了一下，又笑道：“果然是识货的人，不知赵公子在本地停留多久，要多少支。”
　　临珏道：“好说，我还停留半月，要二十支，极品。”
　　“后生可畏，看来往后这洛阳赵氏要独占鳌头了，以后我们可要多多往来。”
　　白独霆恭敬地送临珏三人出门。
　　“公子，可是查出些什么？”罗潭只觉进去转了一圈，又出来，什么都没打探着。
　　“这白府小姐与此事定有牵连，那日我问秋叶，山上有没有车辙印子，发现那新土的痕迹有几个脚印，一只深，一只稍微浅一点。这位白老爷怕是不知情的。至于那个送朱草的人，吴明，可不就是无名。”临珏得意道：“得亏这凶手不是个心思缜密的，落下这么多的破绽。接下来我们就设个圈套等他往里钻。”
　　罗潭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自然是……”临珏本亲自再去趟小秋山。看到司鹿的眼神，舌头一打转：“自然是回别馆喝药。然后等秋叶的消息。”
　　三人回到别馆，已过晌午。用过午膳，裴秋叶那边搜山结束。又发现两具尸体。两具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异。死者除了没有呼吸，其他与生人无异，无从判断死亡时间。只能根据失踪的时间推断先后顺序。
　　现在一共出现三名受害者，都是女子，死者身上的黑纹越来越少，最近一名受害者心脏处的黑纹几乎不可察觉。只剩下两名孩童下落不明。
　　司鹿道：“这试验快要成功了。”
　　临珏道：“死者都是女子，我猜测是那位白小姐坠马，妄图用水玉丸来修复身体。是或不是，就得看到时候套住的是不是她。”
　　“这柳小姐与白小姐可相识？”
　　萧贺延回道：“属下问那位表亲，她说柳小姐有一位相熟的白小姐，自从白小姐坠马之后，她时常去白府开解白小姐。这白小姐性子要强，摔断了腿，起初并不意愿见柳小姐，半年前忽然派人请柳小姐过去，说是以前任性了些看不开。”
　　“这就对了，什么都是从半年前开始。”
　　裴秋叶不知缘由，罗潭将香坊和白府的事情说了一遍，“那我们现在去白府抓人。”
　　“我们现在是推测，不可莽撞。得找个方法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这三具尸体中，没有萧贺延当日见的那位荡秋千的姑娘。那老翁除了在柳小姐去处上撒了谎，其他的都与调查的无二，再去时，府上一个人都没有。裴秋叶当时留了个心眼，试探一下，他老翁并不耳背，可能是乔装的。
　　这柳府小姐如今是否活着，去了哪里，都没有头绪。而且那天那名姑娘玩得很开心，头转到背后也不自知。萧贺延从罗潭那里零零散散也听了个大概。只是可惜这美貌姑娘了。
　　临珏吩咐道：“散消息出去，说是我们在小秋山找到一名走散的女子，这女子神智有点不清，让家属来认领。把最近的这名死者的衣衫样貌描述一番。”
　　裴秋叶道：“为什么？”
　　临珏白眼道：“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这个脑子。”
　　裴秋叶一头雾水，司鹿淡淡道：“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