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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习惯,无非是麻痹自己,悠悠众口,百面如一,俗人是如此,神仙亦如是。

      任朝暮轻挑车帘,看远处青山万里覆雪,看街边稚子玩闹,任朝暮提唇轻轻浅浅的笑,不知面皮一张是否还有七情六欲,只是这心道空落,冷风掠过时恍若穿膛。

      銮铃渐息,想必已至终点,田狩在外当起了小侍,殷勤替任朝暮挑开厚重厢帘,任朝暮收回视线,重又将小半张脸颊藏回轻裘领中,少了厚实帘布做阻隔后,如刀冷风削得他脸皮生疼。

      南方的冬,冷也是带着水雾的,黏在身上挣不脱又甩不得,顺着肌肤纹理透渗直沁到人腑脏去。
      北方的冬,冷的彻骨,风刮在脸上就似刀一般,割的人脸颊生疼,不似南方那般湿润温寒。

      而此两种都是体寒的任朝暮承受不得的。

      车辕下田狩取来大氅交于任逍遥,眼神里又是讨饶,又是恳求,她生怕畏寒的任朝暮叫隆冬寒风吹出个好歹,早早便命侍从取来了厚实大氅,只是此处不似东岳山,此地人多眼杂公然送衣难免会落下口实。

      “披上。”任逍遥舍不得幼弟受苦,白眼几下抓耳挠腮的田狩便将大氅接在手中,入手便知是好料子,也算是这人有心。

      “多谢长姐。”任朝暮勾唇浅笑,抬手拢紧身上大氅,他是极畏寒的,就算暖炉在手也暖不过他透体寒凉,好在有这件大氅多少能再挡些风寒。

      田狩目睹着任朝暮将大氅披好拢紧,吩咐下近卫好生看护后才与任逍遥抱拳分别,东岳山上她是求学学子,任朝暮是小先生,二人自然可并肩而行谈论风雅,而如今是王畿重地,她是国之储君,他是纵横少主,如若两人再并肩同行难免会叫朝臣议论,会叫王上生疑,田狩不怕流言蜚语与朝堂明枪,却怕任朝暮叫那些暗箭所伤。

      她虽是一介武夫,但凡与任邈有关之事她却都心细如发,任朝暮是她掌上明珠,她自是不舍叫任朝暮再受半分委屈,更何况而今庙堂之上暗流涌动。

      大齐立国全赖任、韩、栾、公孙四家,任家一门四杰,长女齐国封将,次女三晋共相,三女四女是泽野间振臂呼而万人应的枭雄,便连幺子也曾在六国使臣,百家诸子面前放下狂言。

      他说,集百家千门之大成者方为我纵横,立九鼎而定中原者唯有我大齐。
      他说,日月所照,皆为齐地,江河所至,皆为齐臣。

      他是山下学堂六国王女共师,他是大齐太女心之所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任家皓月之辉早已叫三家不满,任朝暮不顾劝阻从秦侯离齐,以小说之是品行不端,以大说之可称是投敌叛国。

      此番觐见王上,三家定不会叫任朝暮全身而退,借他之过一可纠责任家,二可试探田狩心迹,当今齐王阴刻之君,如若田狩求情势必得齐王猜忌,莫说日后继承大统,便是当下能否保全太女之位尚未可知。

      全为他一时任性,无辜拖下许多人,任朝暮望向身侧长姐,不过而立之年便已鬓灰发白,可想久困于深院间双亲模样,任朝暮终究是心软男儿,此时思来想去难免鼻尖一酸,将将落下泪来。

      “长姐。”任朝暮停了脚步,远瞧那巍峨宫门骤然哽咽。

      “当年放你二人出齐,双亲早已默许,为姐亦首肯,不然就凭你个男儿家还有那个秦国质女走的出那城门?”任逍遥知晓幼弟话中之意,早早截下他犹在腹中的丧气话。

      “卫征。”任朝暮阖眸,展袖伸臂。

      “少主。”卫征单膝跪地,将手中剑高举。

      “走了。”任朝暮接过卫征手中,自己暌违多年的佩剑悬挂在腰,再睁眼时傲气横生,他并未回头只是摇了摇手。

      “臭小子。”任逍遥看着幼弟这番模样,终究在原地笑骂出声。

      任逍遥不曾跟上幼弟,换做她其他姐妹想必此时必是护卫四周,生怕幼弟有何闪失,好虽是好却终究不能看护他一生,幼弟已临加笄之年,终究有些事要他亲身面对,任家就算是男儿亦不雌伏庸才身下,更何况虽有质询意味,三家家主自恃身份必不肯亲自与幼弟舌辩,难为幼弟的多半是那些不成器的世家女子。

      凭她们?

      “啐。”任逍遥吐一口唾沫在地。

      巍巍宫门至那煌煌巨殿,任朝暮走了三百六十五步整,他携剑踏履见王,只展长袖一揖到底。

      “大齐罪臣任朝暮,赴死。”

      百官震骇,唯独侍立王上身侧的田狩眉眼蕴笑,不亏是任邈。

      齐王高坐案后,脸色晦暗不明,任家势大她本欲裁之却忌惮任逍遥兵权在握,任渊渟三晋共相而不敢妄动,囚禁任无疆亦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她本想借此机会下狱任朝暮逼迫任逍遥卸任兵权,甚至可逼迫任无疆将那纵横道拱手相让,谁知任朝暮竟送死于殿前,一盘死棋竟叫他一句话便盘活。

      男儿倾心女子何罪之有,品行不端不过是乡野笑谈,如何定罪?

      她是大齐之君竟不能容如此小事,传至六国日后谁敢货学于齐,好一个任邈,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齐王低吟不语,借饮茶遮挡面色。

      “任邈!”有人高喝,栾家栾季,她面色森寒开口诛心,“狂悖之徒,你位列大齐上卿却随秦国质女归国,早已背负通敌叛国之嫌,此时归齐怕不是秦国间士!”

      齐王眉梢一挑,想听任朝暮如何辩驳,抬眼看去却见任朝暮仍然长揖不起,栾季质问权做那殿外寒风过冰河,不起波澜。

      “任卿且先免礼。”齐王终究是开了口。

      “罪臣谢王上隆恩,罪臣一本参栾大夫咆哮庙堂。”来往不往非礼也,栾季敬一把诛心剑,任朝暮便还一柄杀人刀,“罪臣觐见王上,王上尚不曾有谕下,栾大夫便越俎代庖,怎么,栾大夫自认这齐国庙堂尽是栾氏门生?”

      栾季面色涨红却又自知理亏,她本欲抢先发难叫任邈慌神,谁知竟被他后发制人,眼观这一切的高阶之上的田狩忍笑忍得辛苦,栾季是近些年依靠上大夫栾襄萌荫才登上朝堂的后生,自不知任邈如其他男子最不同的便是他敢作敢为,漫说这一殿世家,便是六国使臣之前他犹可口若悬河,栾季素日便极为贬低任邈,说他稚子之论算不得什么,不知此时输与稚子有何感想,若不是王上在侧田狩必然会笑的前仰后合。

      “任邈,你休得顾左右而言他,栾大夫为国心切一时失礼算的什么,倒是你入秦多年,不知泄了多少我齐国机密,你有何面目仍立于朝堂!”

      任朝暮循声望去,是熟人,韩氏嫡长女昌平君韩平,和田狩并肩扒他退步院墙头的女人,任朝暮唇角轻勾,冲她弯眸一笑。

      “口说无凭。”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是想中秋送上的,谁曾想还是迟了,我忏悔我有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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