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重生”日常》衔雨

5、第五章 出风头

　　今天的课她上得真开心，老师讲的东西她觉得不听都懂，连一直让她头疼的数学课都变得好简单。

　　她忽略时时冒出来的欺负小孩子的想法，在课堂上出尽了风头，数学老师表扬了她好几次。

　　这一天可算是过得春风如意了。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坳里，将那一片天空染得火烧一样的红。

　　村里的黄泥路上吵吵嚷嚷，远远传来呼喊声，呵斥声，打闹声，大笑声……

　　苏甜就排在长长的路队里回家。

　　丰田村分十四个队，同一队的孩子站一个队伍，按照数字顺序，这个队伍的头接着上一个队伍的尾，队头队尾分别为正副队长。一个个孩子背着小书包在慢吞吞的队伍里往前挪，远远看去仿佛蚂蚁搬家。

　　十二队的路队长徐茂松一手抓着一个刚才追打着出了队伍的小萝卜丁，一个塞队前，一个塞队尾，重申着路队的纪律:

　　“不要再让我发现插队，出队，说小话的啊，发现三次就记名！”

　　他亲妹子徐巧珍就侧着身子和苏甜交头接耳呢，说到来兴处，干脆和苏甜并排走，全然没把她哥的话听进去。

　　苏甜也不怕，毕竟她可是算搭着巧珍的后台呢。

　　拐个弯脱离了大队伍后，十二路队也就没了形，这时队长也不端着了，和小的们闹成一团。

　　再拐个弯，苏甜就看见了自家烟囱上冒起的寥寥炊烟，馋虫悄悄爬上来。

　　苏奶奶此时正在灶房忙活着呢，瘦肉腌好，青椒切块，大蒜切瓣，香菜切段，姜块切丝，各一小撮待在砧板的角落，又把浸好的蘑菇撕碎拧干。

　　“三姑来了啊。”

　　将锅里炒好的青菜出锅，苏奶奶正要做下一道菜呢，就听见外面传来孙女的声音，又赶紧加快了速度，孙女可是一到家就喊饿的。

　　平时都赶在孩子到家前做好晚饭，今天小女儿来，多做了几道菜，所以慢了点。

　　吃饭时，苏甜特意盛了高压锅底的锅巴，看着桌上有鱼有肉，十分感谢三姑的前来。

　　只是……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挺着个大肚子过来了呢？不是说在G省打工吗？

　　正纳闷着呢，就听苏奶奶也问起三姑怎么就没躲得隐秘。

　　“我前阵子是躲在明才的二姐家，可谁想到邻居有坏心的，就为了几个举报的钱，把计划生育的引到家里来了。幸好明姐远远看着那来的人不对劲，让我藏在偏房的大柜里躲了过去。”

　　三姑说着还有点后怕，虽然现在来了娘家，心里也还提着一口气。求各路神佛保佑，让自己平平安安生下娃。

　　“你这孩子生下来就不怕了，到时随便计生委的人来查，你们也卖个可怜说穷得没钱给他！”苏奶奶看着神色惊慌的女儿，心疼地安慰。

　　“我就怕那些人不管不顾地把家里那头老母猪给抓走嘞！”

　　三姑听说对面那家生了三个女儿还想着再生个儿子的，刚生下来就被人抓到了，穷得没钱可罚，就把家里的家具乱砸一通，院子里养的几只鸡鸭都给捉去了。

　　苏奶奶也是担心: “你现在还忧心那些，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边可是有个女子都怀了七个月了，被那些人逮到非得要拖去医院打掉，都这么大的肚子了，一不小心就得来个一尸两命嘞，她一家老老小小哭着求也没用，造孽啊造孽。”

　　“邻近的几家是瞒不住的，我待会去这几家都说说，请他们帮忙留意，你就躲在家里别出去走动。” 苏爷爷开口，匆匆吃完饭就出去了。

　　苏甜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计划生育”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模糊抽象的词，她现在听到时却不觉得模糊，而是真正明白这个词的意义。

　　似乎是一宿之间，她看待周围的事情不再云里雾里，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是有所思考，看得更通透了。

　　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等到头上的纱布取下时，她已经习惯了心中莫名的引导，心智在不知不觉间成熟起来。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数不下去了，苏甜涨得小脸通红，张开嘴大口喘着气。

　　“你这是吊梯子上干嘛呢？”苏奶奶推开门，瞥到挂在楼梯踏板上的苏甜。

　　家里现在还是一层半的老房，二楼堪堪比直起身时高一点，楼层是木板，四四方方的楼道口靠着一架类似单边人字梯的直梯，踏板呈圆柱形。

　　接着在心里数到六十，苏甜跳下来，摘下手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听说吊单杆可以长高，我们这边又没有单杆，我想吊楼梯应该也差不多吧！” 戴手套太热，手直接吊木板上又疼，苏甜寻思着下次在木板上裹个毛巾试试。

　　“是不是又有人笑话你矮了？别听他们的，我们家的小孩都长得慢，你以后肯定会长高的。你伯伯以前也是被人笑小矮子，出去打工一年回来就蹿得老高了。你爸……”

　　苏奶奶开始回忆儿女们的成长史，苏甜喝着每晨一杯的蜂蜜水，暗暗嘀咕这次自己可不相信。

　　“慢点慢点，我不行了。”巧珍气喘吁吁地被苏甜拖着往前跑，背上的书包剧烈地左右甩动着。

　　也不知道苏甜发的什么疯，从这周一起就说要跑步去学校。她本来第二天不想再跟着跑的，结果自家奶奶在听说了这件事后直夸苏甜爱运动，非得让自己也和她一起每天跑步。

　　她都累得快虚脱了，好想念以前那个走路去学校的苏甜，她觉得苏甜最近有点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吴翰看着苏甜对着字典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页，同样感觉怪怪的。

　　第一次看见苏甜搬出本砖头厚的牛津英语字典时，吴翰一脸懵逼，还以为苏甜在整蛊啥新游戏。

　　苏甜却说她看见电视里的一个学霸说他能记那么多单词就是抄字典来的，所以她也想试试。

　　可是……

　　那本字典里面都没有一个汉字解释啊！看都看不懂你还能记住吗？吴翰默默吐槽，心想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苏甜自己也不太懂，可是她耐不住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催促 ，有种急切的动力在催促她进行改变，连方案都是现成的。

　　就连胡老师也不懂苏甜，听说这件事后本来还想劝她停止的，看见苏甜比同班同学水平高了不止一截的英语书写后就没阻止了，怎么着练练字也好啊。

　　每天坚持抄写一个重要单词，苏甜搬着本字典狂写的举止成了班里独特的风景。大家从一开始的围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都暗暗佩服苏甜的毅力。

　　吴翰可不欣赏这种毅力，他只不满苏甜最近都不和他闹着玩了。

　　偷偷拉苏甜的小辫子，没动静。

　　戳戳苏甜嫩嫩的脸蛋，没反应。

　　吴翰不高兴了，啪的遮住本子。

　　苏甜终于抬起头，眉头紧锁，无奈地看着这个小捣蛋。

　　小捣蛋有点小心虚，嘴上却一点都不让，“谁让你不理我的！” 说着说着还真有点儿小伤心，嘴角耷拉下来。

　　苏甜不仅没同情，还被他这幅小委屈样给萌到了，忍不住揉了揉他长长的齐刘海。

　　她最近对吴翰的印象是大大的改变。

　　吴翰小小的脸蛋上镶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浓眉，长睫毛，小鼻子，小嘴巴，如果皮肤白皙的话就更完美了。

　　以前她只觉得他是个喜欢欺负自己的调皮蛋，现在却觉得他萌帅萌帅的。

　　她艰难地控制住自己老是想揉一揉，抱一抱这个小萌娃的冲动。

　　吴翰伸出手扒了扒刚才被揉乱的刘海，本想对着苏甜吼男孩子的头不能乱摸，却觉得这样的话像个小姑娘，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暗搓搓琢磨该怎么扳回一成，这天也就没心思再去捣乱了。

　　隔天中午，吴翰特意没睡午觉。在下课铃快响时，轻轻地打开自己的文具盒，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自己的宝贝轻轻地放到苏甜手背上。

　　注意到瞧见他动静的叶楚，吴翰凶狠狠瞪了一眼，“嘘。”

　　“铃铃铃……”

　　凉凉的，软软的，好像有什么在手上爬。还没完全醒神，苏甜迷迷糊糊，感觉迟钝。

　　“苏甜快醒醒，你手上好像有东西。”吴翰迫不及待等着看苏甜被吓坏，推了推她的头。

　　“啊？”

　　苏甜愣乎乎地，抬起手想揉揉眼，冷不丁看到一团白色在距离眼睛不到一拳的手背上蠕动

　　一瞬间，心里发颤，手一甩。

　　“还在还在，虫子没甩掉！”

　　听到吴翰声音里掩不下的幸灾乐祸，苏甜生生咽下已经冲到嗓子眼的尖叫。

　　不，自己不能表现出害怕。越害怕，熊孩子越皮，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诶？这是谁的蚕？肉嘟嘟还挺可爱的。”忍着头皮发麻，苏甜捏着圆滚滚的虫子放到课桌上，万分希望吴翰没有发现她的手在颤抖。

　　“可爱？你不怕吗？”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反应，吴翰有点儿气馁。听到苏甜夸他的小宝贝蚕宝宝可爱，又有一种苏甜识货的得意。

　　“为什么要怕？古诗里不是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蚕是这么伟大无私的生物，多么惹人爱啊。”苏甜故作镇定的瞎扯。

　　吴翰只是觉得养蚕很好玩，听苏甜这么说，顿时觉得苏甜觉悟真高。

　　“只是附近没有桑叶，这里怎么会有蚕啊？还跑到我手上了？” 苏甜故意问。

　　“我也不知道，是有同学养的不小心跑出来了吧。”吴翰不接锅，偷偷将纸盒往书后面了挪。

　　叶楚一直观察着这边动静，闻言刚要打小报告，看到吴翰扬起的拳头，又懦懦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