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晋书

4、第 4 章

　　十月八、九日是月考，按照学号分好班级，宋栩然被分到楼梯旁边的教室。
　　许封君没逃考试，但是考到一半，宋栩然总看到他从教室外走过去。有时候考完一门中途休息，许封君过来找陈渊，总能引起同考场女生骚动。两三个用书挡着嘴，窃窃私语着什么，时不时回头看许封君一眼。
　　宋栩然觉得新奇，毕竟同班女生天天都能看到许封君，没这样过。没想到许封君人气还挺高的。但这有什么用呢，人家是个弯的。
　　月考成绩没过两天就出来了，宋栩然猜的是许封君成绩算不上好，但没想到科科0分。卷子发下来后许封君放在桌上没管，宋栩然拿过来看了看，一题没写。他问道：“你是都不会吗？”
　　许封君看一眼：“懒得写。”
　　典型的许封君风格，
　　课代表把卷子放到宋栩然桌上，鲜红的150印在卷面上。
　　陈渊眼疾手快，惊呼道：“宋栩然，你也太厉害了吧，满分啊！”
　　他这一声把周围人目光都吸引过来，宋栩然有点不自在，小声道：“给我。”
　　小声也没用，班主任正走进教室，公布了一个喜讯：高二八班的转校生宋栩然同学在九月月考中荣获年级第一。
　　闻言许封君都多看了他一眼，但是想想这个书呆子平时不是看书就是在写作业。他在课上醒过来永远能看到宋栩然一丝不苟的记着笔记。他歪了歪身子，凑近了点宋栩然，小声问道：“你猜猜蒋老师会不会不让我们同桌？”
　　似乎就是为了验证许封君的话，一下课班主任就把宋栩然叫走了。宋栩然出门前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许封君翘着椅子，那双腿很长，一弓一伸，十足的自在姿态。他一直像他展现得这样，散漫，冷淡。但是相处久了，又实在无法这么简单的评价他。
　　宋栩然回过神，已经站在办公室里了，班主任温和的问他：“宋栩然啊，你之前在十九高也是年级第一吗？”
　　宋栩然点点头。
　　“你是个勤奋用功的好孩子，但老师也知道，你转到我们学校来，一直都和许封君走得比较近。老师不是不让你们一起玩，成绩不能衡量一个人的品质，但是老师还是想提醒你，许封君迟到逃学，上课睡觉，这些你可不能学了去。”
　　宋栩然说：“我知道。”
　　班主任仍然不放心：“许封君呢，和你们这些孩子不一样，他要走的路也和你们不同。这些你们这个年纪可能理解不了，老师是希望你呢，能和他保持一点距离，位置我也想调一调，到时候你坐到班委旁边去，可以吗？”
　　这一番话说的毫无悬念，宋栩然看着班主任，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老师，和许封君同桌还挺好的，我不想换。”
　　班主任一时怔住了，觉得是小孩间的友情，还想再劝，宋栩然已经微微鞠了个躬：“谢谢老师，我会有分寸的。”
　　宋栩然从办公室出来，感到有点轻松。其实和谁同桌实在影响不到他什么，只是许封君这个人，打破了他十七年来所有循规蹈矩的生活，他无法回避内心深处想要更加了解许封君的念头。

　　今天放学宋栩然没留下来，照惯例还是许封君和陈渊走一路，在门口道别时，一个青年冲到他们面前，宋栩然下意识退了两步，听到陈渊喊了一声：“秦枫？”
　　宋栩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那秦枫已冲上来两手揪住许封君衣领，双眼发红，说出的话带着一点咬牙切齿：“你到底去不去看姗姗？！”
　　校门口的保安指着他大声喝道：“哎！干什么的！”
　　许封君打掉他的手，转身就走，秦枫也不想在校门口闹事，跟着他进了旁边的拐角小巷。陈渊忙追上去，又见宋栩然站在原地，一挥手：“干嘛呢宋栩然！过来啊！”
　　宋栩然跟着过去了，一转弯正巧看见秦枫高高扬起拳头要冲许封君的脸挥下去，许封君反应迅速抬手牢牢抓住秦枫的手腕。
　　两人靠的极近，秦枫愤怒的气息隔着十米都能感受到。许封君盯了他一会儿，甩开他的手。
　　“姗姗都快自杀了你知不知道！”秦枫急躁地喊道，似乎被逼急了。

　　“跟我没有关系。”许封君靠在墙上，双手插着兜，没所谓的样子。
　　“跟你没有关系？你当初来撩姗姗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有关系！”
　　“我没撩他。”许封君直截了当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当初根本不会出手救她。我救了你妹妹，你来质问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宋栩然猜这个秦枫曾经一定是许封君的朋友，不然许封君不会说这么多话。可那秦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还在反反复复要许封君去看看他妹妹。
　　陈渊上去劝他，被秦枫一把推开，陈渊不依不饶，秦枫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他|妈劝我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姗姗吗，眼睁睁看着她被许封君伤害屁都不敢放一个，陈渊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整天跟在许封君后面像条狗一样。”
　　陈渊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停下动作，宋栩然也跟着愣住了，他望了望许封君，显然他也才知道这个消息，眉毛轻轻皱了皱，但又很快垂下目光，看上去挺平静的。
　　秦枫像是出了口恶气：“许封君，你养的狗还真忠心耿耿啊。”
　　许封君侧了侧头，说道：“别侮辱陈渊。”
　　秦枫冷笑一声：“当年杨翼进去了，你当着他面说丁寄傲不值得他顶罪，后来逼的他们家搬走了。我妹喜欢你，你跟陈渊说她烦，你才是侮辱陈渊的那个。装屁的兄弟！你为了兄弟想过吗？许封君，你又算哪门子兄弟？”
　　许封君像是竖起了所有的防备，他冷冷看着陈渊，问道：“你早就知道秦枫回来了？”
　　陈渊别过脸，默认了。
　　许封君目光阴鸷，转头盯着秦枫，宋栩然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和秦枫打起来，但是他没有。
　　“我不把你们当朋友？”他静静说道，“秦枫，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愚蠢狂妄。”
　　他眼中透露出一丝厌烦，提步从秦枫旁边离开时，丢下一句：“回去好好问问你妹妹，别他|妈来烦我。”

　　傍晚，天一点点暗下去，晚霞收起炫丽，被暗蓝色的夜幕侵蚀，风又凉凉的吹起来，带着海边的湿气。
　　宋栩然走在许封君的后面，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后来觉得有趣，就专心去踩无数灯光下最实最黑的那个影子，连许封君停下来都不知道。
　　“砰——”
　　他撞上许封君的后背。
　　许封君似乎余气未消……不过这也是宋栩然的猜测，猜许封君的心情很好玩，因为大多数时间许封君脸上的表情都是非常单一的。
　　“许封君？”宋栩然绕到他前面。
　　许封君看着穿戴整齐眉目细致的好学生宋栩然。
　　宋栩然和他们不同。很久以前他也曾是宋栩然的样子，但是他不安这个样子，生活永远平静无波，按部就班。他无法忍受一生就这样过去……就像曾经老师惋惜的那样——许封君学坏了。从认识杨翼之后，他什么都学会了。打架斗殴如家常便饭，说实话，很刺激。把别人揍得跪下求饶，有种快感。但快感之后呢，毫无意义。就连朋友，呵，朋友。
　　朋友并不懂。
　　灰心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宋栩然这时开口道：“许封君，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
　　许封君很烦，他很烦向别人解释所作所为。但是宋栩然有一点不同，他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而且宋栩然知道错误会道歉。
　　他站了片刻，才对宋栩然说道：“丁寄傲，是个男|妓，杨翼不知道。”
　　宋栩然张了张嘴，听到许封君用平平淡淡的声音给他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