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说后悔》岑涓

4、第 4 章

　　姚圣洁踢着个小石块，慢悠悠的朝家走去。这时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圣洁，等等我。”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是同事焦牧心。焦牧心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成为她的同事才刚半年，由于两人个性都较活跃，倒也算是相熟。
　　“有什么喜事吗？笑得这么灿烂。”圣洁有气没力的问。
　　焦牧心一付阳光大男孩的模样，眉飞色舞地说：“我这回可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挽救了一段美好的情缘啊!”
　　圣洁噘着嘴，故意上下打量他一番说：“就凭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情缘呀！”
　　“你怎么老说我是小孩，我可比你还大三个月。我说的是真的，昨天晚上，我整整给方涵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总算坚定了她回到晨昕身边的决心……”
　　“原来是你从中瞎搅和！”圣洁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焦牧心不解道：“怎么是瞎搅和呢？他们俩个是真心相爱的，我……”
　　“哼，”圣洁不客气的打断他，“方涵这个人用情不专，摇摆不定，晨昕娶了她未必是件好事。”
　　焦牧心颇为心痛的望着圣洁说：“圣洁，你太令人失望了！”
　　姚圣洁头一回看见这个大男孩眼中流露出如此失望惋惜的神情，倒有些害怕了，但仍装出理直气壮的神气问：“怎么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大方豁达的人，可通过你刚刚的一句话，我知道自己看错人了。你对柏晨昕的感情是众所周知的，不过他和方涵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就算你放不下，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祝他幸福，而你却好像巴不得他们结不成婚似的。”焦牧心个性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心直口快，他怎么想就会毫不修饰的说出来，不点也不顾及听者的感受。
　　姚圣洁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嗬，祝他幸福，说起来倒是容易！小朋友，感情本来就是很自私的，跟你说不清楚！”
　　焦牧心把头一昂：“别以为世上就你一个人最懂感情，也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被感情伤得最深。瞧你那怨天尤人的德性，好象天下人都欠了你钱似的！”

　　圣洁约郑芳出来喝下午茶，郑芳非常惊奇的说：“圣洁，你那乌鸦嘴还真灵，罗森这只坏马还真来吃回头草了，幸好方涵立场坚定，经受住了考验。”
　　圣洁不停搅动着咖啡，苦笑一声说：“我都说我梦游崂山学会法术了！”
　　“呵，有没有那么玄，”郑芳把自己的咖啡杯推到她面前，“真懂法术，就把这杯子点成金的给我看看。”
　　圣洁把杯子推了回去：“法术也分很多种类型，我这人视钱财为粪土，才不会学点石成金这么俗的东西。既然你不信我，咱们就打个赌！”
　　“怎么个赌法？”
　　“我想继续考验方涵，你再提供一个好方法！”
　　“喂，你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歪，尽让我出些馊主意，想害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呀！”
　　圣洁听到‘死’字，不由得感伤起来：“怎么会呢！郑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在天堂上等你来的。”
　　“好了，好了，”郑芳打断她，“咱不说什么天堂地狱了，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反正我也不相信你真有本事倒转乾坤，帮你出个主意也无妨。”郑芳凝神思索了一番接着说：“虚假的爱情之所以会萌芽滋长，共同的病源都无非是个钱字。晨昕如今事业小有所成，衣食无忧，方涵自然是愿意跟着他的。但如果他一夜之间……”
　　圣洁听得直点头，神采飞扬的说：“我明白了，方涵虽然是本地人，但家庭条件却很糟糕。她父母一直都指望着她能嫁个金龟婿，如果柏晨昕突然变得一无所有，就算她自己不反悔，她家里人也一定会从中阻挠的。”
　　“圣洁，”郑芳凝望着她，有点害怕的说，“我觉得你突然间变得好可怕！”
　　圣洁忙收起情不自禁露出的喜悦心情，凄然道：“唉，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与心情。郑芳，如果有一天，我彻底从这个宇宙中消失了，你会不会常常想起我？”
　　郑芳从她的语气中体会出一种不祥之感，紧张问：“圣洁，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圣洁垂下头，“说回我们打的这个赌吧，如果我真让柏晨昕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的话，就罚你要一辈子记住我这个朋友。”

　　第二天，柏晨昕果然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是从事软件开发工作的，最近新推出了一种游戏软件《逐鹿中原》，在市面颇受欢迎，为公司赚下了不少钱。可是这天突然有人上诉法庭，告发《逐鹿中原》和日本流行的一种游戏十分神似，有抄袭的嫌疑。法院立即派人调查了此事，果然，在日本已流行数个月的《明日帝国》与此游戏的规则，人物造型都有雷同之处。公司接受了法庭的判决，只得全面收回已售出的光盘，并对柏晨昕进行罚款解雇的处置。一时间，他不但背下了沉痛的骂名，而且负债累累。
　　方涵默默的帮柏晨昕收拾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晨昕瘫坐在沙发上，双手叉在头发里，专心琢磨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涵，我根本就没有抄袭别人的创作。我从来就不知道，世上还有《明日帝国》这种游戏。我设计《逐鹿中原》的八个月里，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的。你应该看到的，这一点一滴明明都是我的心血呀！”
　　方涵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晨昕，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你别丧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也苦其心志嘛。这次失败了，我们爬起来从头再来呀！”
　　晨昕直摇头道：“没有机会了，这样一搅和，我都已经臭名远扬了，以后哪家软件公司还会赏识我？方涵，看来我们不能按原定计划结婚了。”
　　方涵放下手中的物品，疾步来到晨昕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晨昕，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不会因为你事业上的失败就改变我要和你共渡一生的决心的。”
　　晨昕颇为感动的抬起头来，温柔的抚摸方涵的秀发道：“傻丫头，我并不是怀疑你会在这个的时候离开我。只是法院判决我要赔那多么钱，恐怕连我们的新房都得拿去抵债了。”
　　“房子以后还可以再买嘛！我相信我跟着你，一定不会露宿街头的了。老天一定是妒忌你太能干了，所以故意为难你，咱们正好结婚冲冲喜嘛！”
　　“方涵！”晨昕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把方涵紧紧的搂在怀中。

　　柏晨昕与方涵正帮搬运公司的工人把崭新的家具往卡车上搬，方涵虽然嘴上不说，但从频频回望的眼神中可轻易看出她对这套新房的不舍之情。在真皮沙发被搬上车的时候，她很轻柔的抚摸着它，然后说：“晨昕，我们把它卖掉吧！反正现在租的房子里也放不下。”
　　柏晨昕的愧疚之情无法言喻：“不行，这是你最喜欢的家具。现在我已经无法保住我们的新房，不能连它也一块夺走。方涵，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用尽全部努力去赚钱，以最快的速度把房子买回来的。”
　　方涵正想挤出个笑容回应他，这时一辆Taxi急速刹车停在了大卡车后面。车上冲出一对中年夫妇，直奔至方涵身边。妇人一把抓住方涵的手，怒气冲冲的说：“你这笨丫头还跟着个小偷干嘛，快跟妈妈回家！”
　　方涵眉头紧皱，用力甩开母亲的手说：“妈，你发什么神经，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方母双眼喷着火，“你当妈妈不识字啊，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你这个了不起的软件工程师未婚夫根本是个小偷。我还当他真这么有能耐呢，原来只懂鸡摸狗盗的本领。”
　　方涵委屈的眼泪顿时源源而下：“妈，你用词别这么狠毒，我知道你和爸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俩就是看人家落泊了，没有钱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方母指着她的鼻子，牙齿气得直打抖：“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爸妈还不是为了你好呀！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你第一次生命没得选择，只能投胎到我们这么穷的人家来，怎么还不好好把握这一次呢？”
　　“哼，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你都说是命了，又怎么由得我把握！当年我和罗森在一起的时候，可把你们乐坏了，但结果怎么样你们也看到了。晨昕会在我们要结婚前突然碰上这样的倒霉事，只能说明我命中注定要受穷，不能怪任何人！”
　　方父忍不住了：“你怎么就不会想，他之所以会在结婚前倒大霉，就是老天在提醒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呢！”
　　方涵被父亲这样一句话怔住了，其实昨夜静思时她也萌发过这样的想法。就在他们结婚的前一个星期内，首先是她曾深爱的罗森突然回心转意变得温柔胜过从前，险些就动摇了她的决心。紧接着又是晨昕的破产，重重困难堆积在两人之间，难道真是上天存心要拆散这段姻缘？
　　方母见方涵似有领悟之意，便趁热打铁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至少不能按原定日期结婚，这么大的事一定早在亲朋好友那里传开了，我们好歹得给人家一个说法，不然免不了受人讥笑的。”
　　方涵拉回飞远的思绪：“由他们笑好了，从小到大还被他们数落少了，我才不在乎呢！”
　　方父顺势而上：“就是因为被他们数落惯了，才不甘心被数落一辈子啊！乖女儿，你先和爸妈回去，有什么事大家先商量一下再决定也不迟啊！”
　　柏晨昕心底也不愿按期举行婚礼，因为他不想把悲伤的心情带到最神圣最祥和的教堂里去，于是他说道：“是啊，方涵，你先回去吧！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筹办婚礼，如果就这样草草把你娶进门，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方涵点点头，握住晨昕的手说：“晨昕，你放心，我不会临阵逃脱的。”说着她便转过身随着父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