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异闻录》张悦泽

28、千钧一发逢转机

　　这日天后日常礼佛完毕，感业寺的钟声已经早早敲过了，天也黑透，月亮被乌云牢牢遮住，真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随着承天门的暮鼓敲响，商户早早收拾物件，归家闭门，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突然一阵轻微的铃声从大明宫内传来，守卫大明宫的宫人听到这若有若无的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触手可及，甚至从身边飘过，慢慢出了城门，可是却不见一人从身边走过，正好奇间，却看见一个浑身白衣的人在前方，似乎刚从城门走出去的模样，明明城门已经关闭，她又是从哪里出来？那守卫的宫人被惊吓着大叫，连忙用手指着远处叫着：
　　“快看啊！快看啊！有鬼啊！”
　　另一个守卫瞧了一眼。
　　“怎么可能！哪里？”
　　首先发现“鬼”的宫人摇摇头，指着那“人”走动的方向。
　　“不！你看，那里分明有个……有个……那个是人是鬼？”
　　一开始并不相信的守卫又抬眼望去！突然吓到坐在地上，整个人似乎完全瘫痪般不能动弹，此时长安城门已经关闭，整个长安城几乎已经空无一人，却只有一个浑身白衣、脸色也是苍白的女子光着脚在长安街道上行走，她身边似乎是因为极度寒冷而生发的雾气，而她的方向则是——感业寺，还好那个白衣之人并没有回来的意思，不然这两个守卫定是吓得不知道往哪里逃，不过对于这两个守卫，这一夜必定是不眠之夜。
　　今日的感业寺异常安静，天后躺在禅房的一间已然睡着、呼吸均匀，似乎这段时间的风波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不过似乎突然变天了，空气的温度似乎在下降，而风也渐渐变猛，吹着屋外的树枝，打在窗棂上，有一丝烦躁的意味。风越来越大，突然天后禅房的门被风吹开，随后一阵强力的气流迅速击向天后，就在气流即将靠近天后之时，武攸绪突然出现，嘴上念着咒，双手施法那一股气就被武攸绪挡住，中断了它向着武后的方向。
　　“我等待你很久了！”
　　那气流一击不中，便后退后些许，发现是武攸绪从中作梗，便转向了武攸绪，武攸绪口中念咒。
　　“定！”
　　那一股气流顿时就定住，丝毫不能动弹，随着武忧绪的咒语，那妖怪慢慢显出了原形，武忧绪刚准备痛下杀手，那妖怪现形的模样却让武攸绪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莲生？”
　　可是武忧绪呼唤的莲生却丝毫反应都没有，只是继续向前，念力越来越大，那一股强大的气流武攸绪甚至都抵挡不住。武忧绪心痛不止，他制止过，他曾经警告过莲生，使用邪术勾引皇上，这样下去定有一天会魂飞魄散永无回头之路，可是莲生却依然这么做了。
　　他设下天罗地网，谁想他亲自抓住甚至要痛下杀手的人，竟然是莲生？他要杀掉她？让她魂飞魄散？在抵挡间，武攸绪已经渐渐体力不支，可是他依然在犹豫不忍对莲生痛下杀手，就在抵挡间，武攸绪终于抵挡不住，一口鲜血吐出。
　　莲生的生魂趁势伸出双手掐住武攸绪的脖子，武忧绪渐渐体力不支，一种绝望的窒息感袭来，那生魂力气加重，分明是要致武攸绪于死地，可是就在武攸绪绝望之际，莲生的生魂却感觉到一阵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痛苦，这痛苦以至于她无法下杀手，甚至开始痛苦的哭泣。
　　“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没办法……”
　　正在莲生哭泣间，突然她口中吐出一股白气，倒在武攸绪身上，身后却是师傅袁天罡的身影，只见他用符咒压制住莲生的生魂，一边念咒，莲生渐渐清醒。
　　“你为了一己私利，搅得长安城不能安宁，你已无可能再为人，妖孽，上路吧！”
　　说话间，袁天罡就要下杀手，可是武攸绪却紧紧抱住了莲生，挡在了师傅与莲生之间。
　　“师傅，她已经是绝无可能活下来，可是师傅，这最后一段路程，可否由我陪着她？”
　　袁天罡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交给你了，天后马上叫人来看护，我去找那幕后之人。”
　　说完便转身离去，朝感业寺外走去，这个简陋的屋子只剩下武攸绪、天后以及莲生，武攸绪抱着莲生哭泣不已，天后在一旁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神情肃穆。
　　莲生已经昏迷不醒，整个人三魂七魄似乎已经不知道归于何方，武攸绪抱着莲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身体许久；突然，武攸绪抱起了莲生的身体，门外有一匹马，武攸绪抱着莲生上马，驾马狂奔，终于离开了街市，到了山林之中。
　　武攸绪一边驾马狂奔一边念着咒语，突然四周闪现出白色的气体，似是山中的精灵、又似是莲生早已经魂飞魄散的灵力，在武攸绪以及莲生周围处聚集越来越多，渐渐的集中到了莲生的身体里，在这一股股气的作用下，莲生终于清醒了。原来莲生被人利用，用生魂害人，本已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可是这最后一程，武攸绪还是舍不得，变将莲生抱上马来，在山中奔走，利用山中精气汇聚在莲生体内，让她清醒，武攸绪知道莲生必死，可是能让莲生在这世上多存活一些日子却是武攸绪的私心。
　　“武哥哥，我怎么会？”
　　莲生一抬眼看到武忧绪的眼泪。
　　“武哥哥，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莲生此时衣物已经渐渐由白色变成透明，身体也渐渐变得薄如蝉翼，说话声音也开始有气无力，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越来越冷如冰块般。
　　武攸绪紧紧抱住莲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哥哥，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进入这个梦之前，最后一幕是你站在那里送我进入这个梦中，而我醒来也第一眼见到的是你，这个梦好长好长，我知道魂飞魄散之后，就算来生我也不能再见你了，还好死前最后一面我见的是你，武哥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去了一个无比黑暗恐怖的地方，我大叫可是没有人可以听到，直到听到你的声音，你轻轻叫我的名字，我才发现光亮在前方，我走啊走，醒来就看见你在身边。”
　　武攸绪紧紧抱住莲生，本来两人如此相爱，本来以为这一生便是两人安安稳稳的度过，无风也无雨，可是时代的巨变将人卷入这个洪流之中，逃不掉不能拒绝，再次见面两人皆不敢相信对方已经变成这样。
　　终于莲生的魂魄在他怀中渐渐如春日的柳絮般随风飘散，终于再无痕迹，武攸绪拿出藏在袖中的荷花簪子，再也终于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中大声哭了出来。
　　而此刻的丫头，手中正握着一盏宫灯，四处寻找武攸绪，听到武攸绪的哭声，连忙朝着武攸绪的方向跑过去，也未看清一切，就飞奔过去紧紧抱住已经接近崩溃的武攸绪。
　　“武哥哥，不要死！武哥哥！你还有我们啊！”
　　武攸绪听到了丫头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抱住丫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