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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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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瑗陪着外祖父、外祖母逗趣打发时光,一晃眼就在崔府住了五日,想着也该告辞回侯府了。谁想竟听到门房来报,说薛夫人来了。
不独薛瑗,崔老夫人和崔夫人都觉得奇怪。只因薛瑗以前也常来崔府小住,有时也会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从未见管氏如此亲自来接。更何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管氏对崔家不喜,也不喜薛瑗。只不过碍于姻亲关系,两家才在年节时候互赠节礼,但也仅限于此。管氏与先薛夫人做了多年妯娌,却还未曾登过崔家的门。
崔老夫人示意崔夫人带薛瑗去迎。崔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长辈,只有管氏来拜见她的,可没有她去迎接管氏的道理。
见着管氏,年氏吓了一跳,只因管氏笑的过分灿烂了些,连薛瑗都暗叫怪事。心里这样想,手上却不含糊,恭恭敬敬地给管氏行了礼:“劳婶婶来接……”
管氏敷衍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热情地拉着薛瑗上下打量:“瑗娘这几日过的可好?瑶娘可是惦记你呢……瘦了些,婶娘让厨房炖了鸡汤,还有你爱吃的糖蒸酥酪,只等着你回家呢。”
管氏原是想在年氏的面前表达自己对薛瑗是疼爱有加,可是她实在是个交际能力为零的人,说的话仿若在怪罪年氏苛待薛瑗。好在年氏多多少少也算了解她的为人,也不与她计较。
只是薛瑗实在承受不了她婶婶的突然关爱。真是不得了,连她爱吃什么都知道了,想必是从薛瑶那里挖出来的。薛瑗站在那里是浑身不自在,遂赶紧抽手扶住管氏:“……婶婶快进屋坐。”
管氏还有满腔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随薛瑗进了厅房。年氏用帕子捂了捂嘴,藏了笑。
薛瑗看着管氏从茶夸到糕点,从年氏夸到崔然,恨不得把崔家夸出一朵花来,真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夸到最后,管氏只觉自己把平生所有知道的好词都用尽了,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夸完了,而年氏却只是“夫人过誉”“比不得侯府”这样平平妥妥,却不见丝毫热情的回答,方才闷闷地闭嘴喝了口茶。
这口茶喝得有些漫长,气氛也开始变得尴尬起来。显见的管氏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薛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年氏心底却有些猜测。
果然,管氏开口:“瑗娘先下去吧,婶婶和你舅母有些话说。”薛瑗看了年氏一眼,见她点头,便福了福身退下,去了崔老夫人那里。
管氏见只有她和年氏两人,便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您教养的好,然哥儿这么出色。然哥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可有打算?”
崔然才下场考试,这个打算自然不是说升官拜爵。不是立业,那就是成家了。果然是冲着她儿子来的。年氏仍旧淡淡的样子,抿了口茶:“年岁尚小,还是个不成器的……老爷的意思是等到有些作为再说。”
崔然能等,薛瑗可等不了。管氏便有些急切:“京里这个年纪的人家可都定下亲事了……成婚可晚些,定亲可要抓紧呢。”
年氏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见她说不到重点,便决心推她一把:“不说他这个不成器的了。常听熙熙姐姐长姐姐短的,没记错的话,瑶娘也十五了吧,可定了人家?”
管氏立刻来了精神:“未曾定呢。您看……”话音未落,年氏便接到:“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家,与瑶娘也算门当户对,年岁相仿。我说与您听听……”特意在门当户对四字上顿了顿。
管氏脸都白了。这可不是明摆着看不上她家瑶娘么:“不劳您费心。上门说项的人家多,我一时倒做不出抉择。总想着给她选一个稳妥的,她是姐姐,她嫁的好了,下面的瑗娘也好说。”
这是直接拿瑗娘威胁崔家?年氏少见的有了怒火,重重的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掖了掖嘴角,方说道:“ 劳您心里惦记着瑗娘。从前我还埋怨我那小姑子,先侯爷走了,前前后后的料理,倒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现在我才明白,这是在给瑗娘积阴德呢,方才有您这样的婶婶疼她。她年纪小不懂事,上次去定国公家还惹了好些麻烦,也是多亏您帮她打点。我们爷以前还常说,瑗娘便如我们亲生一般……我们家虽不是那等泼天富贵的人家,但若有人敢欺负了瑗娘,豁出去了这条命也要护着。我就念他瞎操心,您和侯爷如此照顾疼爱瑗娘,她自是会平安顺遂的。您说是吧?”
这番话连敲带打,好不厉害。先侯夫人前后料理是为了谁?先前定国公府又是谁惹了麻烦,是谁在打点善后?这是在说他们家欠薛瑗甚多。而什么“豁出去了这条命也要护着”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崔家不像现在的安平侯府空有侯爵架子,崔首辅可是实实在在掌握实权的人。
管氏忙又勉强挂了笑脸道:“那是那是。瑗娘有崔家这样护她,是她的福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结亲的余地。年氏又恍若无事地陪管氏喝了一会儿茶。就叫人去唤了薛瑗来。
薛瑗先前一直在崔老夫人房里呆着,早把管氏的反常说与了外祖母听。崔老夫人是个精明的,一听便清楚了。此时又听年氏打发来的人说了个大概,是又气又心疼,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薛瑗的婚事,她必是要过目的。
又想到现在她和老爷还在,就有人敢拿薛瑗做筏子,要是他们不在了可怎么办。崔诚虽真心疼爱薛瑗,却是有心无力,也只有寄希望于崔然了。幸而他和薛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输同胞兄妹。
她和崔首辅本也有过亲上加亲的打算,奈何两个孩子年龄相差过大,若是要崔然等薛瑗长大,只怕年氏会心中不喜。薛家那里是靠不住的,不如让崔家做她的后盾而不是婆家,倒能让年氏真心待薛瑗。日后自己操操心再给她挑一个可靠的孩子,也不消有多富贵。日后就算他们两老不在了,也有人能护住她。
这厢崔老夫人和崔首辅真是操碎了心,那厢薛瑗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跟着管氏回了安平侯府,只觉得这一路上管氏又对她过于冷淡了些,只怕是在崔府受了些气。她知道舅母是个外冷内热的,不轻易对人发火,只怕这次管氏是碰到舅母的底线了。
前些日子还算缓和的日子难道又要一去不复回了吗?想到这里薛瑗就有些无奈。她实在是猜不透人心,尤其是管氏这样喜怒无常的女人。
不过,好在她和薛瑶的关系一如往常,这倒是让管氏更加恼火,直骂薛瑶是个小白眼狼。
许妈妈是个明白人,只得从旁劝道:“夫人,亲事不成,姻亲还在……这次也算知道崔府对六姑娘的重视了,日后六姑娘的婚事若是有崔家插手,那想必是不会差的。您先前不也说六姑娘机敏么,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我们三姑娘。那三姑娘与六姑娘交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啊。”
管氏想了想,觉得许妈妈说的对。她在家听母亲的,嫁了人,深觉薛泽靠不住,最听的就是许妈妈的话。年氏先前虽敲打了管氏,但介绍人家的事倒也不是瞎说。还真的遣人送了张名单去薛府。管氏细细考量了番,倒也有几个很是满意,对崔家的不满也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又过了些时日,正是放榜的日子。崔府早早派了小厮去看,这边薛瑗惦记,便也让桃枝的兄弟,名唤和顺的一起去。
等放榜的日子最是难熬,恨不得第二日便出名次,可真等到了这日,又一个个坐立不安。名次一出,一切变成定局,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薛瑗在房里练字打发时辰,心想她表哥此时必是不着急的,那她急什么,横竖也不是她去考的。这么一想便也从容起来。
忽听得和顺在帘外的动静,便忙让桃枝带他进来,问:“如何?”和顺请了个安,喜气洋洋地回道:“表少爷中了,是第一名!”薛瑗喜出望外,忙让含秀拿钱来赏。
想起一事,又问道:“那个叫严笙的呢?”和顺接了赏钱,虽不知道姑娘问这个人的用意,倒也不敢好奇,答道:“小的看了。也中了,是第十名。” 薛瑗高兴,心想若这人是真有心于薛瑶倒也是件好事。
却不想和顺回禀的时候,薛瑶正在帘后面。原来她知道薛瑗表哥今日出名次,担心薛瑗心慌,特来陪她。不想竟听到了严笙这个名字,想到那日桃林的情形,有些恍惚。愣了一会儿才走进屋来。
薛瑗也不瞒着,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与了薛瑶听:“……原先听娘说,若是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那自是愿为她遮风挡雨的。他要是有心待你,想必会争取个好功名,再堂堂正正来求娶。若不然,你可也不能想着他。”
薛瑶的心思很好猜,那日桃林一见后,她确是对这人上了点心,所以薛瑗才有此一举。只是毕竟只见过一面,薛瑶倒也不至于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她感动地握住薛瑗的手,说:“我虽不是个聪明的,这些道理还是懂的……熙熙,谢谢你。”
两姐妹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话,三月的阳光穿过院子里的桂树,透过疏疏的绿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伴着鸟鸣和花香,还有少女说笑的悦耳声音,美得仿若一副清雅秀丽的春日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