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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崭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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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却不知御书房中发生的事儿,只知道四皇子立了大功,由皇帝批准进入工部任职。虽比不得吏部、户部的权大,但比之先前作为唯一一个年满十五仍未有官职,远落后于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的皇子,此番进步已是让人侧目。
顾铭的崭露头角如湖中投入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他原就为唯一的嫡子,本就殊于其他各位,众官员侯爵见此转变,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思量。
有些人家已开始观望,更兼有些已生出了些许走动亲近之意。而这正是顾铭想达到的目的。他自知不得皇帝喜欢,又与顾钰有远仇近恨,若是日后真让顾钰继位,只怕自己作为嫡子正统,终得不了好。他本就不是什么不分缘由就宽和亲厚的人,总也要为自己筹划一番。
他不比几个哥哥,已入职多年,朝中已有自己的权势,如顾锐有常山将军陈况另眼相看;顾铄有卫国公这样的姻亲臂膀,还有吏部侍郎冯凭这样的心腹;而顾钰则有张次辅相助,还有户部尚书的亲近。
他此次无意发现两淮之事,颇为愤怒。只因他自小受林瑞教导,虽看着冷情冷性,性子里却是将大周江山,民生社稷看的极重。但他不是无谋之人,没有直接凭着一腔热血就禀至圣前。他先故意亲近一名与崔家有些生意往来的商人,将自己调查的些许蛛丝马迹借商人之口,当作沿途听闻告知崔诚。他知道崔诚虽无甚才能,却是个格外谨慎细致之人,会把这事告知崔首辅。
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多,甚至可能牵扯皇子党派之争,唯有天子近臣,德高望重的崔首辅插手才能办得。
果然,没几日,便有崔首辅派人明察暗访。他将部分证据悄悄转入这些人手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崔首辅将此事禀告皇帝之时,他便也一封密报送至了京里。皇帝权衡再三,终将此事交于刑部尚书王昶和已身在两淮且颇有收获的四皇子顾铭手里。
他自嘲地想:他对父皇的一片赤诚没能换来父皇的亲近,却让他练就了一双颇能洞察圣意的眼睛,倒也不算毫无回报。
虽是为国计民生行事,但若要他放弃胜利的果实,做个无欲无求之人,却也不是他的作风。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要不顾一切地抓住,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处世之道。
“四哥,你进工部可是冲着龙门县的水治而去?”
春熙楼的二层走到底有个极隐蔽的隔间,此时的隔间里坐着四个人 ,正是四皇子顾铭、晋王世子顾旸和定国公世子林瑾。另有一名白衣男子,却是承恩侯之子陈皎。
比之顾铭严峻,顾旸英挺,林瑾温雅,陈皎长得实为貌美。五官精致宛若天成,又因长年生病而苍白的肌肤,羸弱不胜衣的身材,都使他看上去有种飘然若仙,仿佛下秒就要羽化飞升的错觉。他的病是生来就带的热毒。因陈夫人怀他之际得闻小姑子病重过世,便拖着孕身前去中宫哭丧,使得还在胎中的他种下了病根,不知看过多少大夫也不见好。
春熙楼多年前已由承恩侯通过陈家,转了好几手买下,而此处隔间也早已成为顾铭几人常聚之处。房门从外处看无法发现,只有在左侧花盆的底下放置钥匙,方能打开。
“正是。自龙门堤坝坍塌之日,我就开始琢磨这事了。幸得有阿皎助我,已有了些眉目。”
“工部尚书裴邺是个醉心营造工程,忠于职守的直臣,断不会投靠几个皇子,工部倒是个清静之地。”林瑾笑着说。
顾铭对此话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裴邺此人虽难拉拢,但只要是真心做事,他却也绝不会与我为难,甚而可能相助一二。”
剩余的话未说出口,能进得工部,已是目前的他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先前听钦天监的意思,今年七八月的暴雨只怕甚于往年,若有可能,我想在伏汛来前将此事办妥。”顾旸说道,看向陈皎。
陈皎低声咳了几次,回道:“你说的是。只是水利之事快不得,从图纸到工程施工只怕没个三五年完成不了。”说着叹了口气,又展开亲自设计的水利工程图纸于他们看。
几人知道于工程营造一事上,陈皎可谓天才,若他都说三五年,只怕还真就不可能提前。
陈皎看着沉默下来的顾铭,安慰说:“我知四哥的心意。工程虽慢,但可以先固堤疏水,总有些办法可以帮百姓暂避此祸,只是这事我得亲去。我这图纸全赖家中仆人所绘之地形,毕竟非我亲见,此行正好能勘测一番,也可完善图纸。”
顾铭知道他所说是实情。他想真正办好此事,而非敷衍了事让百姓再遭一次祸事。但陈皎的身体,他也实在不放心让他去奔波劳累。
正沉吟之际,顾旸自告奋勇道:“既然如此去,不如我陪阿皎去一次。”
顾铭等人都看了过来。顾旸痞痞地笑了笑:“反正我是京里有名的富贵闲人。哪里也不缺我。”
林瑾笑道:“这段时日四哥要去工部报道,我也要去鸿胪寺做少卿了。倒也确只有你走得开。”
成婚后,林瑞就给林瑾在吏部谋了个职位。这就是勋贵与清门或贫家子弟之间的区别。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无需依靠读书上位,待到成亲或成人后,由家里出面寻个位置,总能寻得到的。故这些子弟们也基本不会去参加科举,免得占了其他人的名次。而林瑾自小受的世子培育,使得他练就了八面玲珑的心思,无论与谁相交都不会落下风,故林瑞觉得鸿胪寺最是适合他。
顾铭也点头同意了:“长恩,那阿皎就拜托你了。你们两个万事小心。”长恩是顾旸的字,只有亲近之人叫得。
顾旸笑嘻嘻地承诺道:“四哥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阿皎出事。”
顾铭还是放心的。顾旸表面上总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则有晋王亲授武艺,可以说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陈皎笑道:“有长恩同往,再没什么可担心的。”此事就此敲定,四人即各自行动。
京里这几个月的风起云涌,薛瑗自然也听说了,不免联想到那夜顾旸的事。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里有顾旸的一番功劳,心想:顾旸果然没骗自己。只是这个之前一直如透明人一般的四皇子突然冒出来有些古怪,薛瑗想不会这就是顾旸的那个朋友吧。
崔首辅因此事对四皇子多有赞许。他是几十年成精的狐狸,哪能真的就被个毛头小子欺瞒过去。只是顾铭行事谨慎又布局精巧,崔首辅也是之后才回过味来。
故在听到薛瑗问及四皇子来历时,就免不了表现出了一些欣赏之情。这倒让薛瑗有些意外,毕竟这么多年对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外祖父可从没流露出过私人情绪,都是极为客观的评价。
元平二十三年在最后一场冬雪结束后悄然来到。甫一开春,就从龙门传来了薛瑶怀孕的消息。管氏听说后喜的不得了,整个人眉开眼笑的,隔三差五就要去烧香祈福。薛瑗也为薛瑶开心,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薛瑶说她在龙门一切都好,还说了好些地方上的趣事于她听,包括什么晋王世子带了一个仙人般的公子来龙门看病,被严笙看到,索性暂住严府,却让严笙不要声张。薛瑗忍不住想莫不是带的四皇子?
再和徐敏如、林卉聚在一起时,薛瑗忍不住和她们分享自己要当姨的激动心情。徐敏如却磕着瓜子表示:“我大嫂都怀第二个了呢!莹莹笑起来像蜜酪那么甜,叫姑姑的时候又跟黄鹂一样动听。我每日都要抱她呢。”
徐意之三年前就已过弱冠,娶了前国子监祭酒宁徽之女宁氏。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婚后也是感情甚笃。莹莹是他们的长女,才两岁,是徐家上下的掌上明珠。
自从莹莹出生,徐敏如隔三差五就要和好友夸耀一番,什么“莹莹最喜欢和我玩耍了”,“我才走到门口莹莹就知道姑姑来了,眼巴巴等着呢”之类的。薛瑗非常怀疑这些都是徐敏如自己杜撰出来的,进行了多次深刻的谴责。但很明显徐敏如毫无畏惧,依然照常炫耀。薛瑗对此表示鄙夷。
林卉看着她两个像孩子似的斗气,觉得好笑,推了推徐敏如道:“你看看你,把熙熙惹生气了,哪是姐姐该有的样子。”
徐敏如嘻嘻笑着把手边的桂花糕推向薛瑗:“下次借莹莹给你抱,我的侄女就是你的侄女。”
薛瑗忍不住笑:“外面人看你的面,谁能想到是这么个无赖。”林卉也是笑作一团。
日子就在说说笑笑里过去。崔然作为探花已经和状元一起去翰林院做编修了,而卉姐姐的及笄礼也到了。再过个把月,两人便要成亲。
薛瑗免不了又开始忙碌起来。作为他们共同的小妹妹,少不得帮忙送个礼物,书笺,或是把自己作为由头以供两人光明正大的见面。薛瑗怀疑自己莫不是红娘投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