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yinghe186

3、第 3 章

　　通过卫兵检查后，兰照均等了下旖沉，非要和他一起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我叫兰照均，第七舰队，将由我们一起带领。”他突兀地说。“希望合作愉快。”

　　旖沉缓慢地抬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

　　兰照均突然口干舌燥：“你不……你不去把身上的水擦一下吗？”他左右看了看，并且知道自己毫无意义的左顾右盼是在压制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你可以去机要室，也可以去护卫营，都是常年有人值班的地方，应该有可以擦拭的东西。”

　　“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队伍名单中。”兰照均一直追着旖沉哆啰啰，旖沉并没表现出不耐烦，但他知道，对这种人，有些话必须要事先说明：“我喜欢搞后勤，此次远征，我更愿意跟在部队的后方，做恢复时空平衡，处理时空乱流的工作。”旖沉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军容不整一事，对擦拭军服的提议，他压根不予理采。只说工作。

　　他并不拒人千里，但也不热情世故，他只对必要的，关键的问题做出回答。

　　他的声音有点软，很轻，但很好听，有破土幼苗一般的生命力，甚至有一种诱惑力，来自最初生命力的诱惑。绝非他眼睛那般，全然就是一个星星的坟场。反差巨大，让人惊异：“军部方面，我会坚持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我想，你会更愿意跟其他人合作的。”

　　“哦……”兰照均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还说了这么多。

　　他以为他长成那个样子，以为他的眼睛空出了一个宇宙，人就该是冷傲的，孤僻的，视任何人如粪土的。他会对他不予理睬，或者哼一声就算完事。

　　可瞧瞧啊，他只是说了一句工作是的事，就换得了他很真诚，很正面的回答呢。

　　虽然他是在拒绝他，但那是一种希望和平共处的拒绝。很理性有主见。这个人的外表，行事，与说话方式，处处矛盾，但又非常让人舒服呢。

　　兰照均开始认为自己找到宝了。他摸了摸下巴，将欣赏挂在脸上：“其实我对由你我统领第七舰队的事，也不抱太大希望。”从大门到会议厅的那条路并不长，他们已经走到会议厅的台阶下。兰照均站住：“我吧，只想享受人生，你吧……”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还在滴水的衣袖和裤脚，除了理性的谈吐与漠然的外表，这个人，还很会卖惨……在装模作样一事上，兰照均自认是王。但在旖沉面前，他认为这个王字之前，须加个“小”字。

　　——眼前这个面沉似水的家伙，明显比他还会装。

　　他这么装是想得到什么？

　　难道想的和他一样？

　　但是他不会戳穿他的。兰照均咳嗽一声，将话题转换到自己身上：“我告诉你一件事……”他坦诚地笑着：“我昨晚喝了一宿的酒。”他抬起手，把袖子凑到自己鼻子前面闻了闻，整个脸都皱起来了，他很有些能把自己搞得可笑的本事：“啧啧，这酒气，太NND难闻了。啊，对了，我在宿醉未醒的状态下，打晕了一个军官……”他咳嗽几声，表示自己对此事有一点点难为情：“并将他的小鞋穿到了自己的脚上……人生还真是，人参不好吃，小鞋更不好穿啊……我的骨头全被压爆了。”他摇着头，叹着气，对抢来的小鞋之痛充满了怜惜。

　　他cue小鞋呢。

　　旖沉才是这个星系，小鞋穿得最多的人吧？

　　他尽量以不触怒对方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和他是友非敌。

　　旖沉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这就让喋喋不休剖白着的那个人显的很傻。

　　换成其他人，会立即停止一厢情愿的诉说行为吧，但兰照均，他就有本事厚着脸皮，将心思剖白进行到底：“威尔元帅喜欢提前做功课的军官，有他参加的军事会议，与会人等一般都会提前一小时到，有些马屁精更是会提前一晚上赶到开会的地方，睡在会议室，以示忠心铁骨。你这次来的太晚了。”他抬起腕来看了看军人手环：“现在已经九点五十八分，我俩这样在威尔元帅面前出场，一定会心想事成。”

　　旖沉的眼眸沉了沉，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没想到他是个这么随便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将心底想法合盘托出，好在这个想法与他的不谋而合。他能体会他的善意。但对参加远征军一事，他不想多说，斟酌后，他开口道：“那我们就，准备好，各自沮丧吧。”

　　很好，各自沮丧……

　　马上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斥责与嘲笑，而后，他俩就要在公开的场合，表演沮丧……果然他说什么，他听明白了，而且，把后果精准地给他概括了。

　　旖沉往里走了。

　　兰照均笑了笑，喊了一句：“你用错了一个词，不是各自沮丧，是一起，我们一起沮丧呀。”

　　……

　　会议室占据了整个建筑的一个层面，里面早已站满了军装笔挺的军官，嗡嗡的语声里，偶尔能听到地球星总行政长官公子，以及垃圾星球猪执行官等字眼儿。

　　兰照均在门口的检示仪上刷了手环，他注意到显示屏上显示出的到会人员名单，他是最后一个签到的。

　　他闲人不嫌事多地，把显示屏往前翻了翻，果然翻到好几个昨晚就签到的军官。他把嘴咧个瓢，使劲摇了几下头，充分表达了一番自己对勤于工作的人的理解不能后，这才往里面走。

　　兰照均与旖沉一前一后进门，当然要引起所有军官的注意。

　　一个浑身湿透，一个酒气扑鼻。

　　——这两人死了！！所有人的脑海中都闪过这个念头。他们会被注重军风军纪的威尔元帅亲手掐死在军旗下的。想到这两人即将面临的悲剧结局，军官们本来克制而礼貌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正要偷偷地交换一下鄙视的心情，回廊上传来脚步声，人们不及将不屑的表情收好，已经听到卫兵高亢而有力的军令，全体——立正！！！

　　所有人立即军姿站立。

　　威尔元帅出现在大门口，他是个矮壮的男人，正方形的脸型让他显得过份淳朴，但天知道，他在领兵打仗以及掐死违反军事条例的菜鸡时，可从未淳朴过。

　　威尔元帅的天蓝色军装穿得一丝不苟，胸前挂满了勋章。他没有披绶带，但是戴了佩剑，配上一双淡蓝色的，鹰一样的眼睛，登时让他矮墩墩的身材和正方形的脸也显露出了一丝威风八面。

　　他身周护着四名随行官。俱是行动有风，步履匆匆。

　　一行人像从不偏离轨道的火车，轰隆隆地驶了过来，离进站口最近的两人，旖沉和兰照均都往后侧了侧身体，为这一行人让开通道。

　　威尔元帅从两人身前走过……

　　想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本身是如此的出众，此时的形象又是如此的出格。

　　威尔元帅的向前迈出的脚步突然一顿。他的目光扫过两人，逗留了片刻，两人一个永远面无表情，另一个则要生动的多，眼肌和嘴角都一直在抖，也不知道是努力想控制住笑，还是努力想控制住哭。

　　威尔元帅对两人的情况明显不悦，他的眼肌也在抖，嘴唇上的法令纹也更深刻。这是要发怒的前兆。所有人都心惊胆寒地往后缩了缩。以免殃及池鱼。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了瞬间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威尔元帅仅仅是愤怒地抖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地，带着四名随行官向着会议室中央去了。

　　很多人都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果然还是地球星行政总长的公子有面子啊。

　　……

　　会议室拉着百页窗，由光子仪打出的光子线集中照射于中央的光子显像板上，显像板的两侧，垂挂着星系联盟的盟旗，以及军事联盟的战旗。

　　星系联盟旗色正白，盟旗上，绣着四环三点。四环象征四颗人类开发完毕的星球：比邻星、地球星、鲸鱼T星、格利泽163星，三个点，代表人类已经进驻，开发未完的星球，分别是m39、m89、m97。

　　军事联盟的战旗是与天空海洋同色的正蓝。图案则要简单的多，就是一颗四角的芒星。

　　此时两面旗帜正在离子喷流的吹动下招展着，张扬而出的是人类永远无法停滞的探索之心，征服之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