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石上云与月》千阳有鱼

60、领命

　　听完师兄一番云里雾里的占卜词，玉树迷迷糊糊地进了师门，等回过神了，人已经跪在大厅里，左边是大师兄和三师兄，右边是二师兄和四师兄，前面是鹤发童颜的鸿钧老祖。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一支螃蟹腿就丢在了玉树面前。紧接着就是一片螃蟹上壳，下壳，浇上晶亮浓郁的酱汁，配上一壶二十年的青梅酒。底下还跪着个小童，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给这位大神做案台。
　　鸿钧老祖一甩银白的头发，呼啦呼啦地吃光了一盘子，抽出一根牙签就开始剔牙，望着下面跪了一排整整齐齐活像棒槌的脑袋。“咋的，想吃？”
　　五个人面不改色地闻了闻这特别的酱香，刷刷地摇摇头，变成了一堆成精的棒槌。还是不是地咽咽口水，发出吞咽的声音。
　　“哼，小兔崽子。”老祖冷笑一声，手伸向了第二盘螃蟹，卡拉卡拉地开始剥壳，“深即，你也舍得回来了。”
　　二师兄虎躯一震，立马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深即知错。”
　　“知错，知错？知错……哼，我还当你被那朵娇滴滴的小兰花给拍死了呢。怎么，人家都成婚千百年了，孩子都看破红尘去五台山上出家了，你还在深山里窝着。若不是冒出来一个魔界太子，你身上是不是都长蘑菇了。还知错……你倒是把百花园的牡丹仙子弄回来当侧妃呀，真是丢你师父的脸。”
　　深即把头埋的更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唉唉，别挖，我刚铺上的汉白玉，弄坏了你们五个都给我滚蛋。”
　　“……” “……” “……” “……” “……”
　　老头又接着喝了口酒，现在的时节，青梅已经过了，酿成的酒清列干净，回味无穷，还有梅子的酸甜和香醇的酒香，剩下的五个各自又咽了口水，巴巴地抬起头眼馋地看着那壶人间那得几回闻的美酒。
　　没想到才抬头，老祖冷冰冰的眼神就扫过来了。“想喝？”
　　五个人齐齐地摇摇头。
　　“哼！”老祖把酒盏的酒一饮而尽，“都千百年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给我带回个可怜见的徒孙。松何，你怎么说？”
　　大师兄木讷地行了一礼，“徒弟不知师父何意。”
　　“何意哈？”老祖气的一个杯子就摔下来，在五个人面前转来转去，滚来滚去，硬是没有一点破损。“你说说，你跟着为师近万年，做了多少媒，撮合多少神仙凡人，怎么你偏偏是个不开窍的呢？”
　　“师父……”松何无奈地喊了声，“千里共婵娟，此事古难全。师父何必担忧。”
　　“不担心才怪。不想想我为了你的婚事操了多少心，那么多仙子你不要——”老祖面色一变，“你不会是，是……”
　　五个人齐齐摆手，“不可能不可能。师父你多虑了。”
　　鸿钧老祖一噎，“你们觉得我要说什么？哼！”他假咳一声，“松何呀，要是真有那个心，我看咱们门口守着的那个小仙眉清目秀，人也机灵，不如先收了做个二房？”
　　松何面如死灰，“师父，您，您这是强打强卖呀。”
　　“怎么？”鸿钧老祖一阵吹胡子瞪眼，“现在你们的婚姻大事，师父都做不了主了吗？那行，一个个都去自立门户别回来了。省的我天天看着碍眼。莲生，你说可是？”
　　“……”四师兄一身粉白的长裙，瘦白的小手捏着一块湿淋淋的帕子往眼睛上抹，好像每次抹一下都能带出一条小河来，他抽抽鼻子，细声细气地哼着，“师父，这事人家哪里知晓？师父每每训斥师兄们，总要拿人家开刀，人家不依嘛呜呜。”
　　在他旁边的玉树和深即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莲生瞧着呜咽一声，“师父您看，如今弄的师妹师兄都嫌弃人家了，您让人家以后可怎么活呀。”
　　“那你就别活了。”
　　“唉，那人家立马就去……嗯？”莲生说着人就要起来往外走，起身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家师父是让他去自行了断的，两只脚一软又给跪下来，“师父，您是不要人家了吗？”
　　“别叫我师父。”鸿钧老祖手指一转，一股浓雾升起散去，下面粉嫩嫩娇滴滴的美人蓦然成了一个黑漆漆九尺高三尺宽的彪形大汉松松垮垮地披了件白袍瘫倒在地。这才是玉树真真正正的四师兄，
　　“你看看，你看看。”鸿钧老祖痛心疾首，好好的一个徒弟，怎么就喜欢装成忧郁闺阁小姐在南天门勾搭新飞升的男神仙。“当初为师把你们一个个捡回来，含辛茹苦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称早给本座滚蛋！以免为祸人间祸害天宫。松何，赶紧把你这几个师弟带走。滚滚滚。”
　　五个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玉树望望还在苦苦支撑的小童，再看看那边人没了一半的师兄，果断地起身猫着腰要走。
　　“站——住——”
　　玉树周身一僵。忐忑地回过头接着给跪下来了，乖乖地喊了声“师父。”才低下头就感觉两束尖锐湿疣的视线粘住了自己，许久，一封红色的书信飞到玉树眼前。玉树一愣，捡起书信，犹豫着半天没有拆开。
　　“人间不久之后就有一场劫难，玉儿——”
　　玉树急忙俯身，“玉树在。”
　　“尽你所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
　　“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这天宫济世天下的神女司瀛。”
　　玉树把信塞进衣襟里，拜了三拜，“……玉树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