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英雄养成日记》修栉

12、12、饥饿

　　‘它’睁开了眼睛，虹膜是金色到鲜红色过渡的色彩，仿若艳阳。
　　‘它’深吸一口气，飘荡在空中甜美的香气……
　　这个世界，和所想的那样，真是……太美好了！
　　美好的，让它颤栗啊！

　　提着少年的壮汉猛然一把将手里的人扔出去，走在前头的女郎一愣，随即大怒：“你这个死人在搞什么？他真要被你搞死了！”
　　她边说着边急急忙忙往少年下落的地方赶去，然而她胳膊被巨汉抓住了。
　　“危险。”
　　一向寡言的秃头巨汉只说了这两个字。
　　而就在说这两个字时，远处突然生出一朵火红色的椭圆形巨蛋，紧接着，巨蛋喷射出无数的火星，如同蒲公英一般向四周射出，而就在下一瞬间，一只顶端长者五道弯钩的脚迎面扫来。
　　“嘿哈！”
　　巨汉挥出左拳向其抓去，拳头上戴着铁质的拳套，上面一颗天蓝色的能量石流淌过一道闪光。
　　抓住了！
　　高温传在铁质拳套上传来的痛楚并没有令这个饱经战场历练的战士有一丝松懈，即使手掌被燎出泡，但只要不松开，对方就会被遏制住并残废一腿。生死之下的考验，让他毫无迟疑做出了最正当的选择。
　　巨汉发力想将其扭断握碎，如他所想的，难听的骨头咯吱崩碎声音，巨汉将其向自己拖曳而来时，忽觉后方危机横生。
　　他还未细看，脑袋后方便是被人紧紧夹住，一股灼烧深至毫无防护的□□，让他毫无防备间痛呼出声，而在同时，脖颈被两道钳力狠狠发力，扭向另一个方向，竟要将其扭断。巨汉一下挣脱不得，挣扎间看到了一部分来敌的样貌。
　　骑乘在他肩上的是一个人形怪物，全身皮肤长着细致的银灰色三角鳞片，纹路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像是精致的刺绣。
　　耳廓尖尖地如同三角形，靠近耳朵有两支红色圆形钝角，这‘怪物’侧着脸，用舌头舔着嘴唇，像是很兴奋，如果忽略那奇怪的皮肤，他着实是个人，并且相当符合人的一部分审美——鼻梁高，下颌曲线圆滑流畅，颈部长而细。 盯着他的目光，让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曾在冬季的荒野中遇到一只眼冒绿光、瘦骨嶙峋的饿狼一般的眼神，即便明知眼前的危险，但为了满足饱腹的生存欲望而必须拼尽全力的样子。
　　“居然……逃出来了？”
　　光头大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惊骇。

　　因为光头大汉和怪兽的交手其实仅只有几秒时间，女郎直到两人处于僵持阶段才反应过来，她眉头一皱，想都不想将手中的铁索往光头大汉上方套去，试图将其套住拖开。
　　那人形怪兽看到了，低吼一声，腰背处突然展开如翼龙化石一样骸骨化的白骨双翼,左右各一只，各有一米长，一根根骨节上包裹着淡红色的绒光，翅膀一出就将铁索给打到一边。
　　女郎面露惊骇，然而光头大汉却费力喊道：“美狄亚！跑啊！”
　　女郎愣了一下，手中的铁索一节节亮起，竟有三颗能量石，化作一道碧蓝色的水柱，她好像手握着这条水流，挥打过去。
　　“唔！”
　　一声带点怒意的哼声响起。
　　光头大汉只觉脖颈处一松，同时手中也是一轻，接着胸口处一阵剧痛，他惊骇地看着自己胸口处鼓了起来，顶出了三根手指。接着，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来源于他自己。
　　失算了。
　　他遇到的不是饿得缺少攻击性的孤狼，而是一只饿得狂性大发的幼狮！即使还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可怕的力量已经驱动着本能迅速占据了上风。
　　“去城里……红蜘蛛……”
　　随着气管被咬破，他后半句话只能改为无声的口型，另一只手远远的扔出一个硬币。
　　美狄亚下意识接过，眼中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生了什么，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形异兽在吃人！她浑身气力在一点点泄去，但她又看到了同伴作出的口型。那是只有他们这对历经七年的搭档才能得知的暗语。
　　不可战胜，撤离。
　　我为你争取时间！

　　但那是人形的异兽啊，你有什么办法？
　　美狄亚觉得自己该留下来一起对抗，但从小受到的教育却让她的脚颤抖地动了起来，她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响应着身体的渴望，机械性地迈开了腿。
　　左右左右左右……
　　她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出这么快鹅速度，甚至于，她不惜使用那价值连城的能量石来开道和制造障碍。
　　去哪？母亲那里？
　　不，这明明是她们酿成的苦果！
　　美狄亚脑海里浮过还年幼的自己半夜被噩梦惊醒，想去找黑拳大哥时，无意间听到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循声走去，透过方孔，看到了母亲……正在喂养关在笼子里的水母相貌的怪物。
　　当黑拳叫她去城里时，她同时也知道了‘他知道’这个事实。她攥紧了那枚像是硬币一样的徽章，但实际是被打磨的光滑的军牌，上面写着卡尔.本森，元纪112年，海因城，第四军区一队。
　　看到这个的时候，美狄亚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迷惑了。

　　美狄亚以为自己不会好心到去跟军队报告红蜘蛛的事情，毕竟那也算她的‘家’。但当她被喝止着“站住”时，她猛然发现，她竟站在了茵曼城的城墙门口。
　　看到那群曾经被她不屑一顾的‘看门狗’们时，她突然安下了心。
　　“我是替第四军区一队的卡尔本森先生来传讯的！红蜘蛛饲养了异兽！长得像人一样！”
　　美狄亚大声喊道。
　　守卫的士兵们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他们前面突然跑来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人，放声大哭起来。
　　“疯女人，滚远点。”曾对海烨说出关心的话的门卫这次却嫌恶地驱赶着。这女人穿着暴露，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更别提从废区跑来的。他哈哈大笑：“异兽怎么可能被饲养呢？”
　　其余卫兵们哈哈大笑：“这女人怕是发疯了，冬狩就要开始了，异兽越多越好啊！哥们儿咱们也可以松快下赚一笔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像人一样的异兽，终于被他们造出来了！”美狄亚气愤。
　　“军纪涣散成这样了吗？”
　　一个音调偏低但清朗的年轻男人声音响起。
　　卫兵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牌的一刹那，吃了一惊，刚忙立正。“长官好！”
　　美狄亚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扑到后面车门上，这使得本来要开过的汽车不得不一个急刹。
　　“你不要命了！”一个卫兵赶紧来拉开她。
　　“赛文，等一下。你刚才说有人在造像人一样的异兽？”
　　坐在轿车后面的军官一身白色的袍子，上半部的脸正好被车厢上框挡住，但仅仅露出的下半张脸，便能引无数少女遐思。
　　他前半句是对司机说的，后半句是对美狄亚说的。
　　“我以对苍龙神的信仰发誓，绝对不敢欺骗！我确实看到了像人一样的异兽，而且我曾经……曾经看到有人在做实验！”
　　美狄亚将手里的军牌伸过去，咽哽道：“他牺牲了。”
　　白袍军官看了一眼，皱眉：“赛文，你立刻带她回军部找将军。”
　　说着，白袍军官下了车，黑色的短发下冷峻的黑眸里微光闪烁，整个人化作白色浮云，随风流动，往城外飘去。
　　“心……心灵术士！”
　　那些士兵们大吃一惊。

　　海烨飘在空中，惊惧地急着寻找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书上写的“灵魂出窍”一样的状态的，但只要能回到自己身体里，说不定就能“复活”了。
　　海烨也看到了那只乱入的异兽在追杀那几个人，但因为没有了身体，恐惧似乎也跟着扔掉了。
　　他绕着自己昏过去的地方团团转，那里被铁皮和砖石掩埋着，海烨的手伸过去，想挖开它们，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得极小极小，丝毫动摇不了这些硬物。
　　海烨急坏了，自己的身体埋在底下，过几分钟就真嗝屁了吧？
　　他望了一圈，往杰克那里飞去，他也不知道这个状态的自己找杰克有什么用，但病急乱投医……
　　然而，找到了杰克，却发现那该死的异兽也在那儿。
　　杰克这家伙怎么傻站在那？等着被吃吗？
　　海烨想也没想冲过去，然而，在经过异兽那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吸力涌了过来。
　　“好饿。”
　　不知谁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海烨眼前一片火光，火光散去，是惊惧的面容，那是来自最熟悉的两个人之一。
　　而一股喷香喷香的炸鸡腿香气扑面而来，他觉得自己仿佛以前吃的都是不加盐不加油的水煮白菜，突然眼前放了一盘子肉，整个人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吃掉他！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自己的舌头已经湿嗒嗒地舔了对方的脸一下。

　　光滑的触感，让他愣怔了，大脑空白了片刻。
　　我是谁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而仅仅这一个迟疑的当空儿，腹部便是一阵冰冷的钝痛。
　　他忍不住哀叫一声，发出的是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幼兽呜叫。
　　他想说，为什么？
　　而迎面的，却是好友带点惊惧但同时也冷冰冰冒着杀气的眼神。
　　海烨突然明白了什么，认清了自己目前的状态。本能告诉他眼前是他的食物，能让身体不痛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