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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京 ...


  •   三月三,梁燕低飞,细雨如雾,春风夹着几分寒气吹过荒芜的山头,细看过去,竟开了几朵绵黄色的迎春花,虎威寨头被虫蛀空了一半的老树,枯木逢春,竟也着上几颗花苞,殿子期手捧着一本账册,低头认真的看了好几个时辰,窗外绵雨不歇,淅淅沥沥的一下就是好几日,一场接着一场,每场雨过后,便多出几点新绿,挂上几朵花红,连寸草不生的虎威山如今也浸染上春意。
      殿子期低头看得太久,正觉腰间有点酸,陆凌便登门而入:
      “有你封飞贴,快看看,是不是找你有急事”
      殿子期放下手中的账册,拆开飞贴来看,细细读过去,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看他神色不好,陆凌关切的问。
      “急事到没有,贪得无厌的老狼倒是有一只”殿子期索性将飞贴朝旁边一扔,不自觉的掐起眉心。
      陆凌看殿子期的神色,也拿过飞贴来看,这信是京城殿家隆安棉花铺的掌柜的发来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阴雨连绵不绝,南胡水患严重,皇上彻夜难安,命户部刘大人着殿家隆安棉花铺火速送三百箱棉被赶往南胡,不得有误,殿家可着人前往户部领取订款五百两。
      不了解行情的陆凌看了许久,才隐隐觉得这钱额数目似乎不对,小心的问道:
      “是这五百两太少了吗?”
      殿子期轻叹一声:“从前送往寒口关的药材也来过这么一出,都是殿家自掏腰包填补上的,如今是尝到甜头了,朝廷拨下的款额指不定有多少入了他们囊中”
      “那若就按五百两出,能出多少棉被?”
      “五百两也能出三百箱”殿子期狐般的眼望向陆凌:“只在这棉被薄厚之间取舍即可”
      陆凌的双眸微闪,还是第一次听到殿子期同他讲这官商上面的道行。
      “可这棉被是从去给灾民的,叫我如何偷工减料,殿家先祖可都在上头看着我呢”
      陆凌当然知道,京城殿家一直以善为本,年年开仓放米,救济穷人,否则小时候也不会因为一个馒头而认识了殿子期。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己填补上就好”殿子期叹了一口气,伸手够来桌上的笔准备写回帖。
      陆凌眉头一蹙,按下正准备写贴的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尝了几回甜头,以后这样的事多了,你们殿家有多少家业能堵得住他的嘴?”
      谁知殿子期轻轻笑一声道:“那倒还足够让他霍霍到归西”。
      陆凌心下一惊,曾听说过京城殿家富可敌国,竟不知是这般财大气粗,但转念又一想,随即说道:“他如今这般坑你,你倒是心善,自己掏了腰包补上,他若是这般坑旁人,旁人也会像你这样?”
      “旁人的事,我管他做什么”殿子期全然不在意,自顾自的低头写着回帖。
      “那旁人若是就出了三百箱薄被,会怎样?”陆凌接着问。
      “这棉被是薄是厚都不打紧,这银两已经入了他刘大人的库里,若是殿家自掏腰包,那他库里的银子盖的就是我殿家的章,若是出了薄被,这库里的银子就是朝廷的救灾款,但银两就是银两,花起来都一样,谁管你这银子是从谁兜里掏出来的,明白了吗?”
      殿子期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惯用的商场门道在殿子期嘴里说出来,都仿佛只是小儿过家家。
      “可那旁人若与他同伍,他们岂不是贪污赈灾款?发国难财?”陆凌第一次这么赤裸裸的听到京城里的官商道行,竟不敢相信,这红墙金瓦的四方天地里,九五之尊的眼皮底下,这帮人竟然胆大到了这般境地。
      “旁人我怎么管得着,我不与他同伍就行了”殿子期轻笑一声道:“怎么这般吃惊?在这虎威寨里把你待傻了,不知道那袍子都是面儿干净,虱子多藏在里面吗?”
      陆凌看着殿子期好整以暇的微笑,眉头皱了半晌,方才说:“你这还不是与他同伍吗?明知他贪污赈灾款竟还自掏腰包填补,这不是纵他越来越猖狂,你就不怕他哪日狮子大开口,将你整个殿家吞了”
      谁知殿子期听到这话竟笑了一声:“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还吞不下我殿家”随即又问道:“那按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明知他贪污,证据确凿,为何不去告他?”
      “告?”殿子期这下笑出了声:“工部邢侍郎与户部刘尚书妻家是表亲,那刘尚书又曾是吏部尚书杨大人的门生,刑部尚书吴大人又与那邢侍郎是同窗,吴大人又与那大理寺少卿白大人是亲家,朝廷之上,宦海浮沉,群系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告诉我,我若要告,告谁?去哪告?”
      静静地听殿子期说了这么多,还没缕清谁是谁的陆凌,着实被着朝堂之中纷纭复杂的关系吓了一跳,思绪不知飘向何处,许久才缓缓道来。
      “你知道八岁那年,我为何去了京城?”
      “为何?”殿子期也是第一次听到陆凌讲他小时候,便好奇的问。
      “在去京城之前,我就在南胡,那处地势偏低,又沿江边,时常发水患,朝廷年年都往这边拨赈灾款赈灾粮,我那时候小,以为混在灾民里一起,能去棚子里领一碗救灾粥喝,可那一碗粥里半碗都是沙子,你可知为何?”
      “为何?”
      “灾民多是饿极了,给他一整碗,他喝完了还想要,若是米不够了,饿极了的灾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粥里填了沙子,他才知道这粥难喝,解了饥肠即可,用最少的米填众多的口,从前我只以为是朝廷国库吃紧,看南胡也混不到一口饭,才跑去了京城,这么看来,原来这国库里的银子,竟从没出过京城。”一方小屋里沉默许久,陆凌才又缓缓开口:“子期,你说你不与他们为伍,但你不知道纵大于放吗?”

      清明刚过,文书便与墨潇匆匆收拾了行李,再过命的交情,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虎威寨上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更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离别那天,除了些许不舍,大多还是替文书高兴的。
      墨潇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人吗?殿子期也曾问过陆凌,放不放心把文书交给他。
      陆凌把玩着文书留下的匕首,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是自己选的,不后悔就行。
      清明前后,雨水颇多,虎威寨上潮湿一片,连荒芜的山头也被覆盖上了一层墨染的新绿,藏在朦朦胧胧的雨雾之中,看不真切。
      自从上次之后,陆凌与殿子期似乎有默契一般,再也没有提过官商之事,好似两人都有心刻意回避,殿子期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写了一封回帖,殿家自掏腰包,补上了被那些虎狼之人贪掉的空缺。
      一车车发往南胡的棉被顺利启程,一日日朝阳似火从东边升起,再一夜夜月上西楼,从弯如峨眉变成圆如玉盘。
      日子平和且淡然的无声前行,一天挨着一天,一日贴着一日。
      小耳朵过了一年,又长高了一头,淘气的性子没变,倒是比以往更加勤奋好学,整日站在书桌前,背着手背书,小大人一般,清澈的眼睛一睁一闭,朗朗读书声,环绕在虎威山空旷的山涧。

      夏至来临之时,这雨水比往年更旺,仿佛天庭里日日设宴,那雨神喝得不省人事,忘记将雨坛关闭,从天而降的细雨微斜,顺着屋檐如银线般落下,池塘里开出一片淡粉色的莲花,花瓣上水珠滚滚,连池水都上涨了一指,淹没一片沿岸开出的小花,落入池水中的柳芽,轻飘飘拂在水面,偶尔探出头来的乌龟吐着水泡,碰到柳芽,嘭的一声,水泡破碎,激起一片涟漪。
      这常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有一个人听得格外清晰。
      遥远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门禁地里,最离经叛道的一人扛着一把黑金长刀,来到了虎威寨。
      这人与陆凌颇有几分相像,却比陆凌更玩世不恭,怎么看也不像是仙门名士里出来的弟子,那人说自己叫叶无名,随便露了几手给虎威寨上的人看,殿子期和陆凌才真的相信,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会道法的人,不由的又想起了墨潇曾经说过的“前世”,天地之大,也许这世上还有许多我等肉眼凡胎不曾听闻的人或事。
      陆凌很喜欢这个叶无名,武功好,道法好,人也干脆利落。
      “那玄门不好吗?为何又要跑下山?”殿子期不解的问。
      叶无名叼着一根抽空了的柳条,吹着断断续续不成曲的小调,玩世不恭的说:“那仙门里禁这个,禁那个,整日里连张笑脸也看不见,哪有做山匪来的逍遥自在”

      “你真有心留他在寨子里?”殿子期躺在床上,昏黄的烛火灭了许久,操心操到姥姥家的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捅了捅身旁的人。
      “……嗯?”陆凌睡意朦胧,翻个身随口答道:“文书走了,寨子里刚好缺个二当家,他武功好,又会道法,人也爽快,留下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不似文书那般知根知底”
      “眼下寨子里缺人,小耳朵也还小,二麻子这个傻子又不顶事,如果哪日我……”话到嘴边没说完,陆凌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总是早点有个当家的,兄弟们心里也安稳”
      这话说的极其自然,许是夜神了,殿子期困意也渐渐上涌,八面玲珑的人竟没从这话里听出那没说完的半句是什么意思,也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打趣他:“这么着急立当家的,是准备日后不当山匪了,跟我回京城,死皮赖脸的要嫁给我吗?”
      要嫁也是你嫁我。这打趣的话平日里陆凌和殿子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还因为谁嫁谁的问题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讨论过许久,若是平时,陆凌肯定会不知廉耻的跟上这么一句,妄想让那家财万贯,身世显赫的殿家大少爷嫁给他。
      然而今日,漆黑一片的内房里,却只传来陆凌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寨子一共有四个出口,后山两个,两侧各一个,这儿,这边,还有这儿,下面这条以前是管道,现在也就是条没人管的野路,但是去南胡,这里是必经之地……”
      殿子期查完小耳朵的功课,正端着茶盅往屋里走,刚走到门口,就隐隐听见陆凌再与叶无名说话,不设防的推开门,却看见陆凌下意识一把收起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狐疑的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人,殿子期问道:“藏什么呢?”
      “我这一穷二白的虎威寨能有什么,让无名熟悉一下寨子的路线,在给他讲地形”从身后拿出地图,老老实实的摊开在殿子期面前,陆凌嘿嘿一笑,讨好道:“看,真没什么”
      殿子期看了两眼地图,这张麂皮地图原先就挂在议事厅里,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日日可见,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方才陆凌下意识去藏的举动,不由的让殿子期多了心。
      “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说起南胡?”
      “我就是举个例子”陆凌边收起地图边说:“这不是前几日往南胡送棉被嘛,大伙都瞅见你家那车队了,我就随口说说”
      “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狡黠的凤目微斜,殿子期习惯性的用茶盖拨弄茶叶。
      “不然还能怎样,我还想劫你的货不成!”
      轻笑一声,殿子期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大约是自己想多了,方才低头去饮那淡绿色的茶水。

      叶无名和陆凌都喜欢穿黑衣,个头差不多,年岁差不多,性格也差不多,两个人你来我往,喝酒划拳,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兄弟似的。
      自从叶无名来了虎威寨,陆凌和殿子期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好多,两个人整日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殿子期有心矫情一下吃个醋,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中生有的意思,想想也觉得没什么醋好吃,反正寨子里也没什么事做,索性店铺又忙,倒是抽了些时间多待在山下,陆凌有时候看傍晚时分殿子期还没回来,便下山到宅子里去找他,夜深了,也就宿在山下。

      日子一天天过,脱下丝袍换布衫,这一转眼,就入了秋。今年雨水多,患咳疾,哮喘,关节疼痛,伤风受寒的人也多了起来,铺子里忙,殿子期看陆凌有心真的教叶无名一些虎威寨的事情,便也不去打扰,就留在山下,陆凌自己到了晚上就会回来,倒有几分普通人家夫妻的感觉。
      只是没几日,小耳朵也被赶下了山,说是因为书背的快,殿子期又忙,没时间上山,索性在宅子里住下,学起来更方便。
      这话本是说得通,只是殿子期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每次有心多问几句,却总是被一到晚上就笑意盈盈跑来蹭饭的脸给憋了回去,到了内房准备休息的时候,刚想问上几句,却又被落在颈窝里细碎温暖的吻给堵了回去。

      “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小孩子长得快,曾经一头乱草一般的头发如今也乖顺的梳着一对总角,穿着殿子期年后才给做的新衣,鲜红的缎面,袖口一道黑边,胸前带着一枚不算过分彰显的银项圈,背着手站在杏树下仰头背书,背到想不起来了,从身后拿出书本看两眼,再接着背,看上去倒有几分寻常富贵人家小少爷的风范。
      “不如,我送你去书院学吧”殿子期看小耳朵渐渐长大,总在家里也不是事,便有心提议。
      “可附近没有书院啊”小耳朵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犹如一潭湖水。
      “那不如开一间吧”财大气粗的殿家人,想要什么来什么,若是没有,就自己开。
      这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殿汐小时候爱吃迪化的一种小吃叫巴哈利,京城没有,殿子期就专门从迪化请来了师父,在自家小厨房做,殿汐又觉得自己家做的不如买来的好吃,殿子期就开了一间专门卖巴哈利的店铺,殿家小少爷殿汐,日日拿着几个铜板,高高兴兴的上自己家的铺子里买着吃,这才吃的心满意足,吃个两三月又失了兴致,便也不再去了。
      “不要去学堂,大当家的说要子期哥哥亲自教我”
      “大当家的说?”殿子期正翻着小耳朵写的文章,狐疑的抬头:“你自己不愿意吗?”
      “我当然也愿意!”小耳朵钻进殿子期的怀里,撒娇般的说:“但大当家的说了,除了学文章,日后还要跟着子期哥哥回京城,学做生意。”
      “回京城?”放下手中的文章,殿子期扶正小耳朵,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京城了?”
      “大当家的说,子期哥哥要回京城做生意,让我跟着你学,日后还要把生意做到南洋去!”看着一脸骄傲畅想的小耳朵,殿子期却偏偏只听进去了“回京城”三个字。
      “我什么时候回京城?”
      “下月初三”稚嫩的孩童诚实且直白。
      “下月初三?我回京城?”不敢置信的殿子期又问了一遍。
      “嗯!我和子期哥哥一起回”
      “大当家同你说的?”
      “不是,大当家的同二当家说的,隔着门窗,我听着的”小耳朵爱趴窗根,要不然怎么叫小耳朵呢。
      “是吗……”不知道陆大当家打的是什么主意,殿子期望着远处藏于雨雾之中朦朦胧胧的虎威山,喃喃自语:“下月初三回京城,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晚间陆凌回宅院的时候,正赶上殿子期叫顺意他们收拾些常用的物品,一个大箱一个大箱的就堆在院子正中间,仿佛是给谁看的一样,谁也不知道殿家大少爷怎么突然想起收拾东西了,也没听他说要回京,都不知道收拾这些做什么,但看一看殿子期比这夜还阴沉的脸,全都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没人敢问,只有陆凌笑呵呵的凑上前来揭开谜底:
      “收拾东西做什么?”
      “回京”倚在榻上的殿子期晚饭也没怎么进,闭着眼,没好气的答。
      “怎么突然想到回京了?”陆凌似是完全没看出殿子期的不快,也爬上榻,一把将人顺势搂进怀里:“什么时候走?”
      狭长的眼一眨,斜了他一眼,看来还真是他说的,听到自己要回京却一点也不惊讶,这两个字好似说进这人心坎里了一样。
      殿子期端起身侧的茶盅,低头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说道:“下月初三”
      身侧的人身子微微一僵,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听陆大当家啊,除了你,这虎威寨还有谁还能管得了我殿子期的去留”
      “是不是小耳朵说的?”陆大当家自然知道小耳朵的毛病,平日里多是避着他的,却没成想还是有避之不及的时候。
      “谁说的有什么打紧,陆大当家既然已经决定了,索性我就早些收拾了,省的到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出怀里那人是气的不行了,却还硬撑着没好气的回他,陆凌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搂的紧了一分,下巴放在殿子期的肩头,才缓缓说:“子期啊,我有我的安排”
      “是”冷冰冰的回他:“听你的安排”
      轻轻松开怀里的人,陆凌握着殿子期的肩膀,眼望向狭长深邃的眼,许久,陆凌才拂上那人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徐徐道:“乖乖听话,是为了你好”
      这话说的温柔至极,殿子期刚才一直紧绷着的弦仿佛泄气了一般,良久,才轻声问道:“那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徘徊在脸颊的手一滞,随即拂上他的额头,又慢慢转到脑后,去轻抚他顺滑的发,轻轻推向自己,低头,在殿子期的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陆凌轻柔的说:“不能”。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十分感谢
    想了解 叶无名 故事的小伙伴,可以下跳至《下山》
    给大家鞠躬啦~
    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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