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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重生 ...


  •   男人,头顶绿帽的所爆发得怒气,与他们是不是喜欢这个女人毫无关系。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和体面。好比庭有红杏,我可以不喜欢不赏玩,但你不能越过墙头探到别人家去。

      元钦一脸无辜:“陛下休要听外族人胡言乱语,我与徐将军素未谋面。更无私情。”

      蒲衣觉垂眸正视元钦的脸。不喜他时,便觉得此女与元壅眉眼相似的很,连信口雌黄时那义正言辞的模样都如出一辙。当年元壅也是如此,面上一套,背后一套,最会打着社稷为上的幌子否决与他相左的政见。他即便已经攥住了幼主的脖子,将他当奴仆奚落。在朝臣面前也能推得一干二净,叫别人抓不住把柄来。

      元钦此人,甚肖其父,还多了点其父没有的市井油滑。

      蒲衣觉不与他争口舌,只吩咐殿外的内官:“去把徐元起唤来。”

      元钦下意识捂脸,他可以在后宫众人面前从容女装,但要他身着裙袄去见心中偶像,他的羞耻之心不允许:“莫要唤将军了罢,臣妾愿以亡父身后安宁起誓,臣妾未与徐将军私下接触过。”

      蒲衣觉气笑了:“你与元壅有何情分,以他起誓作甚?”

      元钦好歹是顶着元壅爱女的名声嫁进来的,又是一顿信口胡诹:“臣妾蒙受亡父十六载养育之恩,劬劳未报……”

      “你当真以为朕会留元壅疼宠十六载的嫡亲女儿在宫中那么多年?你分明只是个私生的。”蒲衣觉瞥他,满意地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浓重的恐惧,“朕否了慕容妍,只不过是给你留点颜面。”

      皇帝在红杏出墙这件事上,是宽容也没了,大度也不见了:“夜会外男之事你若不认,朕还可以调阅长安城的出入志,盘问当天的酒楼伙计。你出宫,总不是两只脚走出去的,总有人为你抬轿,安排车马。总不会每个人都重刑之下还能守口如瓶……”

      元钦后退两步。他两齿打颤,身形摇摇欲坠,害怕得几乎要厥过去。

      他过去近三年都是以元壅爱女的身份在宫中行走。皇帝和后宫其他人从未提出异议,他便自然以为此身份固若金汤,大可放心使用。可他实际上并未元壅所爱,更非元壅之女。他只是个被元家废物利用的不受宠私生子。

      如今蒲衣觉拆穿他“私生”的身份,叫他警钟鸣响……莫不是也知道他不是私生女,而是私生子!

      那他的项上人头和脐下三寸还能保住???

      “日光之下,并无秘密。”蒲衣觉没get到他恐惧的点,奚落道,“我只当你是个乖巧的兔儿,没想到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荡.妇羞辱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否定。蒲衣觉本以为元钦会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跪地求饶。他非得见到皇后丑态百出,方能消心头之恨。谁知这羞辱完了,元钦两齿也不打冷战了,身形也不摇了,惨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润。

      恰似枯木逢春,久旱甘霖——原来皇帝并不知我若撩起裙子……哈哈哈哈哈

      蒲衣觉:???

      被蒲衣觉亲手喂下定心丸的元钦,又有勇气打面前这条恶龙了。他双眸滴溜溜地转,眼看着瞒下那夜私会的事难度系数颇高,索性另想出路。几息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骨碌碌半跪在蒲衣觉跟前,抱大腿哭诉:“陛下,臣妾去见徐将军,可全是为了你!”

      蒲衣觉怕水的猫儿一样往后跳,又被元钦缠上。

      元钦此人生长于民间,给他当了三年皇后都学不会皇家的矜持,论起死皮赖脸来街头乞丐都要让他三分。他紧紧抱着皇帝的腿,怨妇的戏码说上就上:“臣妾早就与陛下说过,宁死不愿与燕人称姐道妹。陛下却一意孤行,非要纳她们入宫。”

      蒲衣觉没和人这么亲近过,往日里也没有哪个妃子敢来抱他大腿。他想要把人踹开,又干不出对女人动手的事来。一时还真乱了步调,

      这么僵持的功夫,元钦打蛇随棍上:“陛下若得了此等佳丽,后宫哪里还有臣妾的立身之地。便是日后的一点盼头也没有了。陛下你知道从天黑等到天亮是什么滋味吗……”元钦装起女人来天分颇高,端的是楚楚动人,哀婉非诚,十足一个嫉妒的怨妇形象。

      元钦自己也是男人,他最知道男人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人心软——就是在认为这个女人把心交给自己时。

      蒲衣觉去掰他双手,嘴里依旧敷衍,却果真没有一开始这么横眉怒目了:“朕上次跟你说过了,慕容氏过来不过权宜之计。”

      男人什么时候会退让,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就是在这个女人表现出爱到疯狂时。

      “陛下可知我前夜为何去见徐将军?”元钦一手抚上头顶的发簪,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散发着戏精的战栗,“陛下你错了,臣妾去见的不是徐将军,是慕容妍。臣妾那晚就想着,与其让你见了这天下第一美人之后,再也不记得臣妾。不若我去杀了她,叫你一辈子忘不了我!”

      说罢,发簪的尖锐抵上自己的脖子,金簪沾染上血的殷红,彰显出张扬而烈性的美:“可恨那天燕人连夜折回,臣妾不想给陛下和徐将军添麻烦只能收手……如今陛下既然知道那夜我去了,想来是不会放过我,左不过是在私通外男和谋杀慕容氏之间挑一个罪名赐死……”

      蒲衣觉的思路完全被皇后的动作打断,他也顾不上治皇后的罪了,下意识就去抢皇后手中的发簪:“你先撒手,朕命令你撒手!”

      “与其被陛下赐死,臣妾不若自我了断以证清白,免得死后还要疑心臣妾偷人。”皇后这辈子都不知道做贞洁烈妇这么爽。起个范儿就演上瘾了。他蜷着身子护着发簪,不叫皇帝抢去,嘴里也不闲着:“臣妾对陛下之心,天地可表!”

      蒲衣觉不想皇后血溅紫宸殿,此刻对方说什么都是要应着的:“是是是,你说没有私情就没有私情,先把簪子放下。”

      “什么叫‘我说没有就没有’?”元钦还无师自通了胡搅蛮缠的本事,“本就子虚乌有的事,慕容妍知我不喜她,刻意往恶了曲解抹黑我!陛下却偏听偏信,猜疑于我。”

      “是是是,没有偷情,你把簪子给朕。”蒲衣觉几次三番去抢,发现皇后滑溜地就好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不让他够着簪子,叫人抢得毫无章法。想叫人进来帮忙逮这只皇后,又不忍叫别人看见皇后这泼皮模样。连带着丢了自己的颜面。

      元钦取得初步胜利,还不忘再起一局以保全自己在徐云起心中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气悲愤嚎:“既是相信臣妾没有偷情,陛下叫徐将军来作甚?臣妾一心盼着与陛下白头终老,陛下却要如此侮辱我。死了算了。”说罢就手上使力要把金簪往脖子里扎。

      蒲衣觉斗不过泼妇,只好暂且安抚他:“朕信你信你,你说白头终老就白头终老。”他正要唤内官去告知徐云起不用来了,忽而殿门口传来通报。

      徐云起已在殿外等候。

      元钦前一秒还要死要活爱啊情啊,下一秒骤然跟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不出声了,也忘了使力气挣扎。

      彼时皇帝正把他怼在茶案边的一个椅面开阔扶手低矮的座椅上。因皇后寻死觅活得厉害,为了压制他抢金簪,皇帝几乎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膝盖顶在椅面的外沿不让人逃。一手攥了他的手腕子拎高,防止他作乱,另一只手去抢金簪。

      因着元钦攒着力气要从蒲衣觉胳膊下边钻出来,蒲衣觉把他往后推,将他牢牢钉在椅背上。

      本是两边势均力敌地僵持着,可元钦这厮突然卸了力道。蒲衣觉收手不及,他二人连人带椅子往后倒去。实木的笨重座椅翻了个身,直接把帝后二人掀翻在地上。

      蒲衣觉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没动静了。

      元钦一脸懵从蒲衣觉身下爬出,戏瘾退潮,怂叽叽推了推人。蒲衣觉被推得脸一歪,露出额头上好大一片血迹来。

      ……………………………………………………………………

      这日的紫宸殿格外热闹,蒲衣觉人事不省。床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太医。其后是皇亲国戚们,包括蒲衣觉尚在长安的一兄一弟及两位妹妹。再后是几个亲信大臣,谢存道带着他们安抚众皇亲,请他们去外边稍事休息。

      徐将军作单独立一个角落,和元钦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几次想和皇后打招呼,一看周围耳目众多,没有多话。

      一国之君龙体受损,迟迟不醒,虽说是没有大碍,但这矛头还是转移到了元钦头上。国舅邵怀率先发难:“皇后,夫妻之间推搡打闹本无可厚非。但陛下可是一国之君,龙体关乎国运。你怎可如此没有分寸,下这般狠手?”

      邵怀乃是蒲衣觉的亲舅舅,先皇后唯一的嫡亲兄弟。蒲衣觉年幼时朝政大权旁落,蒲衣氏一族长辈悉数神隐。幸有邵怀时常入宫看护,这才发现蒲衣觉在宫中缺衣少食。且时常被当时的大司马元壅以习文练武的理由“邀请”去府上,然后带一点不显眼的淤伤回来。

      他第二天当朝质问皇帝身上淤青由来,又不分日夜时常来探视,这才叫蒲衣觉过上了寻常小孩子的日子。得以修文习武,成就如今的蒲衣觉。

      故而他虽是外戚,但比蒲衣一族留下的后嗣还要得皇帝亲近。他这么一带头,一众皇亲国戚的关注点全落在了元钦身上,你一嘴我一舌地盘问事发原因,教导元钦身为女子善妒是大忌,不可因后宫添人就对皇帝恶言相向乃至拳脚相加。

      徐云起作势要拦,元钦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

      女子善妒不慎伤了皇帝已是最轻的罪名,若是追根究底把徐云起牵扯进来,指不定要得发酵成怎样。何况亲贵们众口铄金又如何,他到底是皇后,只要蒲衣觉不动他,晾他们说破了嘴也不能处置他。

      瞧邵国舅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脸上了,他不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说些“德不配位”的话么。

      元钦被喷烦了,还眼圈一红扑蒲衣觉身上哭去。一口一个郎君,呜呜咽咽趴在床头,抱着蒲衣觉的手不放。

      蒲衣觉虽躺着,但他周身三尺之内自带退避三舍光环,这帮叔伯舅舅弟弟妹妹顿时又不好围上来口诛笔伐。邵国舅倒是敢,可一看外甥躺在那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撤退了。只恨恨地剜了元钦一眼,撂下狠话:“等陛下醒来,定让他废了你皇后之位。”

      话音刚落,蒲衣觉一手扶额上纱布,龇牙咧嘴从床上坐了起来。

      元钦心下一惊,不好再躲他胸前避祸,受惊兔儿一般要跳开去。谁知未等动作,蒲衣觉一把捞过了他,狠狠地摁在了自己怀中。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顶着满脑袋纱布将元钦拢在自己怀里。他浑身打着细微的颤儿,满脸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元钦的脸。脸颊和指尖的温度刹那交融,于蒲衣觉而言,就好像是摸到了生与死的界限。

      他于无边无际的死亡深渊中,见到了光。

      “我等你好久。”蒲衣觉垂眸,落下两行泪,复又把元钦拥在了怀里,又靠在他肩上呢喃了一遍,“我等了你好久,皇后。”

      元钦颈间埋着一个皇帝,衣襟沾染了潮意,温凉的泪似熔岩淌进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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