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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女子 ...

  •   慕容妍和元钦狭路相逢之时,蒲衣觉正和谢存道在一起下棋。黑白子交错间,谢存道提议把慕容景封以侯爵,明升暗降夺他军权,打发他到滇南之地养老。

      “早前慕容景与徐将军携手西进,乃是权宜之计。可如今西进战事已平,再让一燕人和徐将军一齐统帅我秦国军队恐生事端。”谢存道一子落下,“到底是燕皇室出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从前能叛燕,往后对我秦国又能有几分忠心,陛下需得提防他才是。”

      蒲衣觉不以为然:“慕容景早前在燕国饱受排挤,一身将才无处施展,还险些丧命,这才逼得他来我秦国投诚。朕答应过他,用人不疑,必给他以源源不断的施展抱负的机会。”

      谢存道还想说话,皇帝却不听他的,而是命内官拿来一卷轴。摊开,是一副万里江山图:“这图是慕容妍替她叔父给朕带来的,一同送到的还有一封请愿书。慕容景字字剖心,自知他乃前燕国的叛臣,身份尴尬。西进战事已毕,朝堂上定然多有质疑打压之声。与其再经历一遍排挤,让朕左右为难,他自请去其军衔,封个虚职去边陲养老就是。“

      “日后陛下剑指天下,景愿再效犬马之劳,助陛下荡平四海,以报知遇之恩。”

      通篇的断尾求生的隐忍与顾全大局的大度,末尾还表个忠心。但凡是个皇帝看了都要感动,还能衬得朝堂上喊着要架空慕容景的朝臣偏见又狭隘。

      “慕容炜亡国,焉无他亲小人远贤臣,任朝堂上嫉贤妒能之风盛行的缘故?朕岂会同他一般没有容人之量,寒了忠臣的心。”皇帝拍板,“朕已命其返燕,任燕与秦交界处青州建州二州牧。”

      当今天下除大月氏为各游牧部落组成的联盟,其余诸国地方上皆实行州、郡、县三级制。前燕国十六州,两州军政大权皆归于慕容景之手。

      谢存道气急摔棋子:“这等大事陛下怎不与臣商量,此乃以退为进,蒙蔽圣心。”

      他名为秦相,实质上也算是半个帝师,故而对蒲衣觉从不小心试探讨好:“臣规劝陛下善待慕容氏,是看慕容炜一家满门庸才不足为惧,也为了稳定战后民心,不叫燕地怨愤过深。可这慕容景不一样,此人连家国父兄都能背叛,又天生将才战功赫赫,此举无异于纵虎归山……”

      “管他是猫是虎,他助秦亡燕之后,偌大天下除朕之外谁敢用他。他便是真有反心,只要我秦一日不亡,他也只能给朕乖乖当猫,为朕驱驰!”皇帝拍案,拍了一下想放软态度,一看谢存道瞪着自己,又软不起来了,“何况燕地如今正乱,正需要他这样懂风土人情的去治理。你若跟朕讨燕地十六州,朕也信你给你,可你水土人员都不通,未必及他得上!”

      谢存道摔棋子,蒲衣觉拍棋盘,君臣二人几乎要当场打起来。

      内官进来禀报说慕容妍求见,眼皮子都不敢抬。

      外人要来,蒲衣觉才深吸一口气,主动求和:“谢卿勿恼,下次有慕容氏相关定与你商量。”他盘坐回棋盘边,拍拍身边的软垫示意谢存道一起过来坐:“爱卿且坐,趁着慕容氏还未封妃,朕给你瞧瞧何为天下第一美人。”

      谢存道不肯坐:“美色误国,古往今来多少祸事因女人而起。”

      “若有祸乱,必是为君者自己无能,岂能归罪于小小女子。”蒲衣觉扯他丞相的袖子,强行把他拽坐在自己身旁,“朕还从未见过如此艳若桃李的女子,这几日正想着找机会给你也瞧瞧。”

      年轻的皇帝眉飞色舞,终于展现出了一丝寻常二十儿郎的心性:见佳丽,必要呼朋引伴,共赏之。

      谢存道不敢苟同:“服饰鲜专洁,是谓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臣看慕容氏即便美若天仙也不能及皇后万一。皇后温柔贤惠,安分守己,便是顶好的。”三年下来,元钦作为一个合格的摆设和挡箭牌,终于获得了丞相的认可。真是可喜可贺。

      “朕连皇后长啥样都快不记得了。”皇帝与丞相肝胆相照,懒得在他面前装相,唤太监去迎佳丽进来。

      于是大佳丽带着一小佳丽来,当着谢存道的面,绘声绘色揭露了皇后女扮男装,夜半出宫与徐将军偷情,被她们两姐妹撞个正着的事。

      慕容妍知徐云起颇受秦皇爱重,又没有他意图杀自己的证据,便吃了这哑巴亏。但私情一事可不一样,皇后脖子上的伤定然没好,这就是证据。此事一坐实,废个皇后乃是小事,打杀徐云起才算是拔得头筹。

      “徐将军征战半年有余,皇后必然是思念得紧,才会一得到他临近长安的消息便乔装成内官,连夜出城去见他。”慕容妍巧舌如簧,端的是一说书界大手,“此事本不会让我姐妹撞上,但恰逢那晚我突发急症,送我来秦的弟兄们疑心我病情是人祸,便与徐将军起了冲突。”

      “皇后殿下关心则乱,担心我牵连徐将军,亲自出面说动缦儿去给徐将军解围的同时,又来我房中探视我。这才被我两姐妹撞见此等私情。”

      “陛下若存疑,可去查看皇后颈间是否有伤。”慕容妍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晚我醒来后本欲出面解释,但皇后殿下见我形容枯槁,面色如纸,怕反让徐将军蒙污,坚决不肯。我两推搡间碰碎了花瓶,我伤了脚,皇后殿下伤了脖颈。”

      佳丽拿手指比划了大约两寸的长度:“皇后殿下的伤口,大约这么长。”

      蒲衣觉:………

      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样的事。

      他被元壅强塞第一个女人,企图去父立子之时,多年来受到的屈辱仿佛到达了一个顶峰。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弱肉强食的道理,若他羽翼不丰,不仅是自己要受到侮辱摆布,连带着自己的子嗣也要苟且偷生沦为傀儡。

      子子孙孙,皆为下贱。

      便是先帝的死,也未必不是元壅“去父立子”的成果。不然先帝四个儿子,除了遗腹子蒲衣眠,为何轮得到排行第三,年仅五岁的自己来坐这皇位。

      他当年便发愿此生做不到天下共主万万人之上的地位,绝不近女色,不要子嗣。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替他操心后院失火的事,一状告到他跟前:陛下,你的妻子和你的臣子偷情去了。

      蒲衣觉第一反应其实是:若她所言为真。以元钦那小娘们的怯懦性子,能为徐云起做到这份上必然是爱极了他。她若私底下来求,朕必会成全。

      但是他转眼一瞧眼前的慕容姐妹、谢存道、宫女内侍们……

      皇后不该背着他偷男人,还闹得连外邦公主都知道。殊不知这宫墙内外,有多少人知道皇后的私情。此事一出,让自己蒙羞不说,群臣必得提议废后重立,连带选秀生崽的事也要被挖出来再闹上一通。

      慕容妍见皇帝没有立即表态,当即补刀:“陛下若是还存疑,可召那酒楼的人入宫盘问。皇后殿下那日谎称自己是陛下和皇后的使者,是一干武夫中间唯一的内官妆扮,酒楼的人必然有印象……保不准长安城的守卫们还记得皇后。皇后出城,说不定还是报的陛下名号,托说是为陛下办事咧。”

      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就差把一出宫门就大肆宣扬皇家丑闻的意图写在脸上了。

      蒲衣觉心里烦不懂事让人撞破私情的皇后,也烦搅事的慕容妍。眼下他是佳丽也无心欣赏了,怜香惜玉的心也没有了:本是想让她呆过了盛夏再打包送去给慕容景的,免得她受酷暑之苦,如今看来是留她不到秋天了。

      蒲衣觉扶额,让内侍去把皇后唤来。

      一阵沉默的等待过后,秦皇后元钦捂着脖子来了。元钦在坊间传言顶着个“秦皇挚爱”的名头,伉俪情深的戏码说来就来。也不等蒲衣觉发话质问,瞥一眼慕容妍就不胜柔弱地哭倒在蒲衣觉膝盖上,主动亮出一截伤口斑驳的细嫩脖颈求垂怜:“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呀!”

      呜咽不已,好不委屈。

      蒲衣觉满腔的怒气被鸡皮疙瘩压下不少。想推开他,又不想让慕容妍看笑话,只得强装关怀问:“怎的了?”

      元钦娇滴滴抱他腰,把脸埋在蒲衣觉胸口,趁众人不察对着慕容妍露出了一个内涵丰富的笑。非要解读,大约是“这是我男人你看我与他多亲热”“,“敢拆我台,我必让你知道什么叫技不如人,“老娘得宠时你还在喝奶呢”等诸多狐假虎威表情的集合。

      慕容妍皇家公主出身,从未见的这般轻浮举动由身份尊贵的女人做出来。她眼皮一跳,就听得元钦狐媚子气十足地开腔了。

      “纯妹妹今日遣刘内官抱着猫儿,来臣妾的长乐宫玩。谁知半路遇上慕容公主纵马驰骋宫道,那猫儿险些被马蹄踩死。”元钦和后妃混得稀熟,装起女人来比真女人还娇,他小声啜泣,抓皇帝的手诉苦,“臣妾虽救下那猫,但猫却已被吓破了胆,将臣妾这脖子挠的鲜血淋漓,至今还遍寻不着。”

      他把还在冒血的脖子亮给在场所有人看,上边五六条两三寸长的伤口,看着着实吓人。不用问,问就是哪有什么两天前被花瓶划的伤口,都是猫挠的。

      慕容妍报着拉徐云起下马的决心来的,她万万没见过如此能颠倒黑白的妇人。这信口雌黄的无赖模样,哪里像高贵的一国之后,说是市井泼皮还差不多。

      元皇后娇娇软软恶人先告状,要皇帝处罚燕公主。他还唤来了纯美人身边伺候的刘内官,一同来佐证就是慕容妍纵马行凶。

      这刘内官,白净细嫩,和元钦一般身高,差不多体态,就连五官组合都有几分像元钦。往元钦身边一站,就和皇后的兄弟一样。

      慕容妍看了看刘内官,哪里看不出来这是皇后刻意准备好的后招,怒极。她哪里见识过这般下三滥的颠倒黑白,冲上来要抓元钦:“纵马商人的事是你血口喷人!再说这私会外男……你敢以亡母先父的名义起誓,说前两日夜里私会徐云起的不是你,是你身边的这位姓刘的太监吗!”

      蒲衣觉把皇后捞到自己身后,依旧是那副喜怒不显的模样,只冷脸吩咐:“前燕国公主纵马伤人在先,中伤皇后名节在后,骄纵善妒,不守礼节。且先闭门学些礼仪吧。”

      慕容妍横了元钦一眼,并不气弱:“四叔带兵进燕地之前,陛下答应过四叔的话,难道陛下忘了吗?”蒲衣觉不答,挥手唤内官们引着她出了紫辰阁。

      元钦又从她这一记眼刀中脑补了“慕容氏活捉秦皇后上演十八班酷刑”的戏码。但他来不及后怕了。因为蒲衣觉赶走了一众人等,轻佻地拨开他的衣领,以手推开了他颈间的一众障目血迹。他拍拍皇后僵硬的肩膀,哂笑道:“你这脖颈上有道猫爪印,细看是结过痂又扒了的模样。”

      元钦一阵腿软。

      蒲衣觉将他推开,脸上全无一丝温情:“皇后,徐云起,你们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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