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汤姆苏》淡暮霭

60、chapter60

　　周六，金井综合病院。

　　“不要沮丧着你的脸，病人手术成功率很高，你相信我吗”

　　瑞德医生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接触一段日子之后会发现他是个相当单纯务实的人。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住在我家里，所以我们的关系算的上亲近，他以为我在担心手术，试图用拗口的日语安慰我。

　　我确实担心，但也有别的事。

　　“我们会在手术结束前回来，幸村你也要加油”

　　沉默的视线扫过前方，他们几个正围在部长的身边，见我们过来纷纷退开。

　　“准备好了，该进去了”

　　“黑山……”

　　我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部长蜷缩在侧握到发白的拳头上，他的手冰凉入骨，我将它掩在被下，顺着僵硬的手指纹路，一根一根的抚平，然后十指相扣，直到它变得柔软且温暖。

　　垂眸，欲抽出手，他紧抓着不放。

　　“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他放开我，鸾紫色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像是要将人刻在眼底一样，一瞬间深得可怕，我理了理他微乱的鬓角，俯身在他耳边轻语。

　　“我一直在，不要怕”

　　那双眼里忽然就有了神采，像冻干的冰化开，变得潋滟柔软。

　　他转过头，目光在所有人面上流连了一遍，最后定在副部长的脸上。

　　嘴唇微动，他没有出声。

　　但我知道，他在说。

　　“交给你了，弦一郎”

　　目送他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我缓缓的吐了口气，就听到边上的副部长低声道。

　　“我们走吧”

　　距离关东决赛不过一个小时，他们是得动身了。

　　但是…

　　这周有空的时候，我就偷偷的观察过网球部里大家的状态。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正确描述这种感觉。

　　论实力，我本不该这么担忧。

　　可是……

　　一个，接一个，他们从我身边走过。

　　面无表情的丸井，目不斜视的仁王，沉默不语的柳生，重步向前的柳……

　　目光沉沉，除了衣料间的摩擦，我们没有任何接触。

　　他们走在幽暗通道拐角的背影，气势骇然，崩得就像一张亟待射箭的弓。

　　浑身充斥着肉眼可见的焦虑，让人不由惶然其最终的命运是到达极限后的断弦还是后继无力的松弛。

　　那是立海大，又不像是立海大。

　　记忆里的夏天，嬉笑搞怪的丸井旁边是绕着小辫子想使坏的仁王，后面的柳生总是无言的替他的搭档背锅，桑原很贴心的带了饮料，柳总是敲着笔记本，无奈的就像看着一群幼稚园坏小孩。

　　而领导着这群坏小孩的那两个人，他们一个微笑着将一切尽收眼底，另一个则在被明着暗着的捉弄后黑着脸替所有人收尾……

　　他们自信，强大，是最可靠的战友，也是会笑会闹会使坏的伙伴。

　　而今……

　　错了……哪里错了，不该是这样，可不这样又能怎样？部长刚进手术室，他们还能开心起来不成？

　　忽然一愣，在脑海里的念头还未成型之前，我拉住那个擦肩而过的身影，他见挣脱不开便不白费力。

　　“怎么？”

　　我得说些什么，嘴唇偌偌到底只吐出了个青学。

　　“你想说越前龙马？赤也跟我说过了，你很看中他”真田冷漠的看着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嘲弄，让我不由得松了手。

　　“也亏得你没在幸村身边说起，平白惹他伤神”

　　我被他说的后退了一步，却不知他因何生气。

　　“越前确实是个可塑性很强的天才，但是还不是我的对手，青学值得我一战的唯有手冢国光！”

　　他注视着我，言辞高傲，略显不满。

　　“与其有空担心这个，还不如替……我们好好陪在幸村身边”

　　“比赛的事，我自有分寸”

　　我怔怔的看着他扬长而去，转目，赤也一脸纠结。他抓着头发焦急又困扰，见我看他，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像是要宽慰我。

　　“不要担心，前辈，我会连你的份一起赢回来的”

　　“赤也！走了”

　　“Akaya，Yakaa，副部长真的是够了，前辈……”

　　他犹豫的看看我，又看看逐渐走远的他们，最终匆匆而去。

　　空荡的医院走道上只有稍显老旧的灯管散发昏暗的光，我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微风吹拂杂乱的头发，阳光苍白的亮了天窗。

　　好安静啊……

　　既听不见手术室里面的声音，也听不到网球场上的声音，只有路边打转的黄叶在盘旋。

　　太阳从树杈间的缝隙升到窗户看不见的楼顶，直到手术室的红灯灭掉，我恍然回首，他们站在那里，面色沉郁。

　　像梦一样，一时间，我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好。

　　部长的手术很成功，而立海大……输了。

　　关东大赛……

　　我们输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

　　副部长垂首在病床前，艰难的吐出话语，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连头都无法抬起，更不要说对视了。

　　压抑又漫长的等待之后，我听到那人叹息了一声，语调缓慢轻柔。

　　“没关系，你尽力了，弦一郎……”

　　部长比我想象的冷静得多，略放下心，我看了他们俩一眼，明显副部长更需要人安慰，我留下多有不便，就悄悄的走了出去，将里头的空间留给他们俩。

　　虽然外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或坐或站，面容呆滞形如朽木，赤也处在其中，抽抽噎噎反倒有几分活力。

　　没有人觉得会输，即使连失了两场单打，S1比赛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回来了，随着这种傲慢与自信，在得知如今的结局而生出的懊悔与自责……

　　他们都是的痛只会比我更深。

　　“都是我的错……”低哑的嗓子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柳伸手覆眼，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痛苦。

　　“如果不是我……”他的话语中满是茫然“明明可以选择继续……我却被贞治的执着动摇了斗志”

　　几个人团团围住他，想安慰，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柳是个睿智温和的人，一般很少有让人操心的时候，但一钻起牛角尖，十个人一起上都为必能把他拉出来。

　　我没听他的习惯性把自己描述得像个十恶不赦坏人的自我剖析，直接打断他。

　　“说什么傻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他愣愣的看着我，像是没反应过来，我转过头，有点烦躁的挠了挠脸。

　　“真说起来，要道歉的人是我，你们都很勇敢，真正临阵脱逃的我才是该打的那个，你只是对胜负没有对方那么执着罢了，想着输这一场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还有单打二，单打一，青学的不二很厉害，赤也再不济”假装没听见后辈带着鼻音的不满，我略低声，顺着柳的性格模拟他当时可能存在的想法。

　　副部长不可能会输。

　　这是所有人默认的观念，根深蒂固。

　　“几天前副部长阴差阳错的才和青学的越前打过练习赛，当时的越前完全不是对手”

　　桑原插了一句，算是对我解释。

　　“整体观察下来，青学也并没有出彩到哪里去，他们的双打水平略次，单打也就一个不二周助可以入眼，越前龙马……副部长的比赛暂时还没看，但是……想赢过风火山林……我无法想象除了幸村部长和黑山你，还有谁能办到……”丸井皱着眉碎碎念，我瞧了他一眼，对他的高看报以十二分的荣幸。

　　“等等，文太你别急着说话”仁王忽然出声打断他“之前那段话，我回味着怎么有些不对劲，某人好像浑水摸鱼说了些什么，比如什么道歉啊……我好像是听到了这个词是吧”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我拿死鱼眼翻他，仁王好整以暇，被他带着，几个人全都双眼放光的看着我，跟三堂会审似得。

　　我咳了咳，想胡乱糊弄过去，当然，失败了。

　　那声藏了许久的，想假装不经意说出的对不起，终究是有了着落。

　　过去的一切不会烟消云散，悲依旧在，愁仍未散，然，相视而笑的那刻，心忽然就定了。

　　“你和大家和好了？”部长这么问我的时候，还带着点揶揄，说的我脸上微红，只得小声嘀咕。

　　“哪有什么和好不和好，又没有吵架，只是有点放不开罢了”

　　“哦——”

　　拖什么长音啊！我羞愤的转过头想去瞪他，触及他清明的双目，又忽而平复了情绪。

　　“倒是你……”

　　“我怎么了？”他招了招手，让我走近些。

　　“我以为你会很难过。”

　　毕竟他的胜负欲如此之强，在告诉他结果之前，我一直担心他刚手术完就要大恸，暗自揪心了好一会。

　　“我也以为我很难过……”他执了我的手，轻轻的握紧，漂亮的眼眸微黯，像是抓住了什么“可能是因为有你在吧”

　　我只道他甜言蜜语的功夫越来越强了，并不当真，这场病让他越发依赖我的同时，心思也变得更深，有时候我根本无法看透他在想什么，他虽不瞒我，我也不可能时时去问。

　　监狱还有私人空间呢，反正到最后，他总会露出苗头来的。

　　“黑山，我想开始复健”

　　我一愣，他眉眼坚定，显然不是随便说说。

　　“好，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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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全国大赛的冠军总是我们的
PS:黑山太甜了，还想要给彼此一些私人空间，幸村怕是想把你绑在身上带着走都来不及呢？
不过他不会得逞的ha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