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下]天下》中诉

3、公子

　　宇文泰就叫人把宇文护带过来，来人见到了宇文护略有吃惊。

　　宇文护身穿孝服，宇文泰则衣着华丽。听闻还是兄弟，停丧期间竟还大摆筵席。他心中微微理解小姐的意思，怪不得小姐要这么做。

　　宇文护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是明所以，这几日应付府里的一番虚情假意，为亲生父母忙里忙外已是不堪重负，何曾想叔父会让人来找他。

　　等他进去正要行礼的时候，却被人行了大礼。

　　宇文护虽然年纪小，但伯父身旁的周先生曾经教导过几日礼仪。

　　可这个来人，这个陌生人，竟对他行跪拜大礼。

　　这......

　　宇文泰和周思同时去将人扶起来，却被推开了。那人一直对宇文护行完大礼，才起身：“不知公子可曾记得前些日救过一人？”

　　宇文护这才想了起来：“那个女孩？”

　　“正是，正是。在下宋宽，是宋家的管家。”宋宽道

　　“原来是宋管家。”周思喜出望外，原以为只是个旁支，没想到竟是嫡支的管家。

　　几人说了一下才知晓，宇文护竟然救了宋氏最小的嫡出女儿。

　　周思没想到宇文护有这样的运道，救了洛水宋家的女儿。宋家隐于山林，轻易不出族，不过哪怕出来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宋宽了解到宇文颢过世，又去吊唁一番，走之前献上重礼对宇文泰道。

　　“今日，欠宇文家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拿此印记到城外城隍庙置于庙像之上，半月内，必当回报。”

　　周思上前小心接过，送走了宋宽。

　　是夜，书房。

　　宇文泰听了宋氏的传说，对宋氏心生向往。看了看置于木盒中的印记。

　　一朵鲜活的牡丹。

　　“这牡丹如何存放？”难道要制成干花？

　　“都督可看清楚了？”周思道。

　　宇文泰细细看了一下，却是牡丹啊，转了灯火，却发现隐隐有暗光在花瓣上面流动。他惊讶至极，用手摸了上去。

　　“是玉石。”若不是摸了上去，他怕是发现不了这是真是假。

　　“宋氏当真厉害。”他叹道。

　　“自然。”周思道。

　　五年过后。

　　“都督，老臣...咳咳，实在是不行了，可天下还未大定，是时候去城外了。”周思自那以后对宇文泰更是尽心尽力，宇文泰也愈发倚重他。两人本来打算建立新朝之后再去......

　　只是时间不等人，他如今已然不能继续辅佐了。

　　宇文泰自然知道去城外是什么意思：“先生，我该求什么？”

　　“求...求这天下姓....宇文。”话音刚落，就撒手人寰。

　　周思是宇文泰身边的第一谋士，丧礼自然隆重异常。在外读书和征战的宇文护被叫了回来。

　　五年间若说这最得都督欢心得便是宇文护。这也理所当然：文，他师从三位大儒，武，他征战从无败绩。

　　这次归来他也知道了宇文泰将那一株牡丹花并一封信放于了城隍庙。

　　十日后，便有齐人趁着周思离世趁机攻下寒石城要塞，宇文泰大怒。

　　五日后。

　　“都督，玉城守下来了。”宇文泰惊讶胜过高兴：玉城临近被齐人攻下的两城，又因为玉城小，驻兵更是只有三千，面对三万齐人竟然守了下来。

　　随着军报送来的时候，还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必当遵守诺言。

　　落款：宋廷。

　　“哈哈哈，是宋氏来人。”

　　“孩儿恭喜父亲/叔父。”在座的都是家中人，自然知道宋氏意味着什么。

　　这玉城一战就是宋廷小小锋芒。

　　宋氏公子宋廷在短短一年内扬名整个魏朝。

　　玉城一战三千人坑杀万人，俘虏众多。

　　寒石城一战未动一刀一剑，直逼得守关齐将吐血而亡。

　　.......
　　大地回春，只闻名不见人的宋廷也该回长安了。

　　北地寒凉，宋廷却是一路打了胜仗，前不久又打下两城。若不是进入冬季，后备粮草补给跟不上，说不定还能再拿一城，不过他的连胜已然足够，也是时候去长安了。

　　“公子，外面风大，怎么还在外面吹风？”宋廷只感觉身上一暖，回头就看到长芙拿了披风，旁边的长莲递过来一杯暖酒。

　　“北地苦寒，你们先进去休息吧。我刚刚看了军报，想的我头疼，出来吹吹风就好。”宋廷饮下那杯酒，让两个人回去。

　　长芙想要再劝，却被长莲拉住：“奴婢先去准备夜宵，公子一会用点。”

　　“嗯。”宋廷点点头，拉了披风去看前面的岗哨。

　　“你干嘛啊，这大冷天的公子身子还没好全呢。这宇文都督要我们回去，可这军务是那么好弄的吗？公子这几日咳得又严重了。”长芙跟着长莲去帐里准备夜宵，这几日在这商讨军务，宋廷今日才用了一餐。

　　“你当我不知道吗？你现在应该庆幸公子半月前那一仗胜了，还活捉了主帅。不然公子拖着病体一边要处理军务还要时时刻刻准备着敌袭，就更为糟糕了。”长莲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身体，可她们做奴婢的能做的也不过是照顾好公子了。

　　长芙多愁善感，擦了擦红了的眼睛：“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公子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还不如......”
　　还没说完就被进来的宋廷打断了：“做了什么，大老远就闻到了香气。”

　　“是公子喜欢的小菜，这边的腌菜格外有味道，不过稍稍加了一些我们自带的东西，在我们的大厨长芙的手底下更是美味。”长莲把东西摆好，拉着长芙站在一边。

　　宋廷看着摆在小几上的菜，果然色香味俱全：“还是长芙的手艺。”

　　“公子喜欢就多吃点，这两日都饿瘦了。”长芙跪在地上为他布菜，挑了一块开胃的，想要他多吃点：“这里常年没什么好东西，公子受苦了。”

　　“这有什么苦的？毕竟是我选的路，只是委屈你们了。”宋廷喝了一口粥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陪在公子身边，奴婢不嫌苦。”长芙和长莲跪在地上。

　　“都出了族，怎得还这么多规矩。”宋廷道：“快点起来吧。你们要是磕坏了膝盖，谁给我打包行李呢？”

　　长芙惊喜道：“确定好去长安的日子了？”

　　宋廷点点头：“昨夜看了天象，往长安去不会有大风雪，你们也少受点苦，后日就启程。”

　　长芙和长莲高兴的不行，宋廷带来的私卫也收拾了行囊。

　　第二天一早交代了军务就匆匆走了。

　　对面的齐军听闻这个消息，也不敢夜袭。宋廷走了，可他亲手教的副将张威留了下来。张威此人一身蛮力，齐军大帅被捕，偷袭这事说不定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心走的宋廷对这些也不在意这些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件事已经做了下来，出了什么事他也没办法干预，倒不如好好想想回去应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如暗桩所说，宇文泰此人身边怕是有着不少的谋士，还有很多人和周思过不去。

　　也是，周思一家独大难免引得别人眼红。周思去世以后，周思的人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而宋廷这个人的横空出世也是挡了不少人的锦绣大道。

　　自晋以来已经乱世百年，如今北魏也是不太平多处的小起义一一都被压了下去却没见多少伤亡，反倒是尔朱氏向朝廷要的钱粮愈来愈多，是个人都知道：尔朱氏靠着朝廷的钱养他的府兵。

　　可皇帝元诩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宫中有他母亲看着，宫外又有人压着，天天醉生梦死，也怪不得权臣林立，一个皇帝自己立不起来又能怪得了谁。

　　眼看着尔朱氏壮大，自然想要至尊之位，不知道有多少想要用军功发家的寒族。寒石城位于三国交界，一座城池一个月分属三国的情况，怪不得宇文泰对这里重视的很。

　　向来是宇文泰嫡系驻守，兵强马壮。来的都是一个打十个的好手，直至两国合力攻打才没能守住。

　　原以为会是宇文泰亲自过来干上一局，谁能想到横空出世的宋廷。不仅赢了，还赢得格外漂亮。尤其是两国合力攻打，几战下来宋廷倒在三个国家里面都扬名了。

　　年纪轻又会打仗自然受到重视。宇文泰自然也给了不少权利，不知不觉中就把别人的军权分了出去。

　　边关有战事，为了立功有的时候甚至会主动求战。天高皇帝远，能求的就是宇文泰身边的谋士，求他们多多进谏，让将军有仗打，有功立。为了将来分封王侯才有底气。

　　要是问那没把握的仗，那活活送死的人怎么办？
　　哪一家的富贵不是平民和奴隶的血肉堆起来的？

　　宋廷分了权还不算，关键是分了将士的心。

　　他来了不过两个月，刚刚把寒石城打下来的时候就对将士大加抚恤，不惜重金把名声在外的大夫变成了军医。恶劣的环境，那么多的两国兵力，最后宋廷带的人死伤不到两成，在这个北地早就在下等将士里传开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当将军，知道没那本事。更多的是想把命留下回家，可征战无数，军情突变都是常事。一旦兵败撤退，留下善后的都是病残，都是送死罢了。

　　而且十万人军营里，军医不过二十人，大多数还是只管有品级的将军。在这个风寒都能要命的年代，战场上受了箭伤，一夜过去，破伤风就能让人变鬼。命，实在是太容易没了。

　　梁齐两国发兵不仅仅只是打寒石城，寒石城的兵厉害，他们自然就去了其他地方。寒石城内一片平安，旁边的城池却是血流成河。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一比较，宋廷就更为出色。宇文泰的军令下来的很快：宋廷接管北地军政大权。不是没人反对，只是都被两国合军打怕了。

　　等着宋廷成功使了离间计，虽然没让两国打起来，可也消停了一个月。再开战的时候就直接捉了齐军主帅。两国军队对于要不要救回来主帅，已经出了好几次事了。如今只是面和心不和，说不定再有一个契机就能让友军变成敌军，不过宋廷要回去了，这事也只能能搁浅，维持原状，不出三个月，他们自己就能退，宋廷可是早就收到密报：齐国有了雪灾，国内还有些乱。

　　也是这样宋廷才定下回长安的行程，早在一月前宇文泰就召各路将军回长安述职，他已经晚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