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怂夏夏

17、第17章 我与神明一起坠落

　　按理说，面对老板的不喜欢甚至有点故意整人的态度，别人早就走人不干了。偏偏沈洵美像是想不通一样，设定好的朝九晚五系统日复一日甚至连病假都不曾请过。
　　回到S市后洵美不理来自老板每日像更年期一样的蓄意刁难，戴着自己的“美好温柔面具”继续往返于公司与各个商圈和地产商。
　　但实际上，从成都回来，她一直在留心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陈记地产与M司的利益链，第二件事是青云地产与Michelle之间的羁绊。前者让洵美很费解，根据能查到的资料来看，陈记地产并没有任何与M司的业务往来，甚至根据他们在拉融资想要上市的招股书来看未来十年陈记的重心依然是成都的住房以及在已有的地段上做商业综合业态。陈记的确有许多商业用地，但是向来核心以剧场、演艺空间为代表的重资产活动空间，虽然进来也布局零售业态，但也是注重生活美学的购物中心，与会员制零售交集甚小。
　　洵美想不通这点，所以就琢磨着干脆直接找陈源聊一聊看看能否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Hi 陈源，”洵美主动用公司内部沟通软件打字过去。
　　“干嘛？”
　　“上次西南报批会上有个云南的项目PPT做得特别好，可以发给我学习一下吗？”洵美试图展现的亲和一点，毕竟她和陈源虽然同事两年多但是关系连一般都算不上，那先拍拍马屁算了。
　　“不可以。”陈源冷冰冰的拒绝。
　　洵美对于陈源的直接拒绝很惊讶：“？为什么？”
　　“不要在我身上费功夫，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哈？”洵美看到陈源说不要在他身上费功夫觉得很不可理喻，还想要掰扯清楚的时候，对方对她的聊天框设置了“do not disturb的字样，即免打扰模式”。
　　气的她一把关上了电脑。
　　晚上约了辛爱出来吃饭，洵美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陈源下午那自作多情的对话吐槽给辛爱。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我在他身上费什么功夫了我？”洵美喝了一大口啤酒，眼巴巴的看着辛爱。
　　“我说大小姐，你收回你的目光，我经不起你这么盯着。你这眼睛真是看谁都像放电，要我说啊，肯定是在成都你这眼睛估计又给人家什么错觉了。 ”辛爱拿起酒杯点头示意洵美碰一下。
　　“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看是不是这样。 第一，你是不是当时觉得他卧底有坏心，所以一直盯着人家看来着？ ”辛爱看到洵美像只小狗狗一样的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那人家肯定会误解，你就算是双眼放空看着别人，都会让人觉得你放电，你这还专注的看着人家一下午？第二，上周成都这场闹剧到现在，人家整个团队拜你老板所赐在家停薪留职只能居家办公做做ppt，你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跟人家请教做ppt的方法？沈洵美，你真的只有长相有心机，你这孩子我看啊是有点傻。”
　　辛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边喝酒边摇头。
　　“你这么说简直是人身攻击，我要报警了。”洵美假装被气到。“我承认，一旦涉及到人情世故我确实就有点脑子短路，但是，你看我工作时与客户都相处的很好。”
　　“啊，对，你说的没错，你但凡是不走心不动用心眼儿的事儿都做得挺好的。乖，你那个心眼儿你就上个锁，咱再也别用了哈。”辛爱道。
　　“你说到底这陈源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是不是该向上反映一下他有腐败问题啊？”洵美没气馁，还试图聊这个话题。
　　辛爱无奈的说，“以我多年网文小作者的直觉来说，你举报陈源啊还没有举报你那个神经病老板来的成功率高呢。第一，你举报的时候怎么说？说你听到电话那边陈源在跟人说他与一家完全跟你们公司没有利益牵扯的公司有瓜葛。咱就算是这个陈源，是陈记的老板本人好了，人家做购物中心的跟你们这成本、供应商按你说的没有一处是一样的，怎么，还不许人家老板打个零工做做副业了？你们公司不允许别人有与本职工作完全不重合的别的投资吗？你这个投诉八成会让你司觉得你在恶意中伤同事。第二，第二还用说吗？你都讲了青云地产知道你们的核心机密，又是S市你们团队的老客户了，这属于利益链条非常明确的，别人不好挖线索，你这每天都跟青云地产以及Michelle打交道的人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面对辛爱直白又毒舌的点播，洵美承认她的分析有道理，尤其在陈源这个事情上，她觉得这个无间道的非常莫名其妙。
　　在Michelle这块，她最近也一直在复盘他们团队与青云地产的种种合作细节，但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问题。所以的租金合约和价格谈判历史记录都有，虽然说是不是价格方面有泄漏这个事情洵美无法确定，但她今天有了另外一个思路。
　　青云地产是M司在S市的主要对接乙方，近两年的中标率非常高，老王看上去憨厚老实为人也很和蔼，所以在S市这边地产团队大家普遍挺喜欢这个他，配合度很高。
　　整个事件最蹊跷的要属“旗舰店”这个概念的流出，所以核心利益恐怕就是在旗舰店上。通常来说，旗舰店对于甲方品牌来说最不计成本的地方并不仅仅是商业用地的本身的租金、装修期、免修期，还包括物业、装修材料等等。M司要给消费者沉浸式体验，又要配合许多艺术感的空间去呈现零售，还要呼应品牌所传达的理念势必就要对于空间打造上做很多的区域划分。
　　与此同时，一部分的空间要拿来满足仓储、配送及交付，也会涉及到相应的巨大的供应链投入。做“旗舰店”就一定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有大幅的花费，所以洵美决定要把自己调查的着眼点放在这些地方。
　　对于M司西南区域的意外事件来说，总部的调查处理用了将近半个多月最终盖棺定论。成都的这家新店会启用兴城投资，也就是青云地产控股公司。
　　Cherry和她的西南区域的团队看似没有在邮件里被追责，但由于已经停薪留职了半个月，所以士气难免低落。
　　而与此同时，Michelle在这边还跳得正欢，总能在办公室里看到她喜气洋洋踩着高跟鞋各个老板办公室走来走去。
　　这下子关于Michelle能升副总裁的传言更甚了。她一直以来掌管S市，如果能升职就会管理整个华南区。而华南对于M司地产来说也算是半壁江山，不得不说是得道飞升。
　　而在这半个月里，沈洵美终于大概摸清楚了Michelle和青云地产之间灰色的勾当。她仔细看了所有的招标记录也计算了青云地产每次与竞争对手的出价情况发现无论青云地产最开始比竞争对手价格高的多么离谱，最终在3轮比拼后总能以2%左右的微弱优势在价格上面胜出。
　　“这也太巧了吧？”洵美想。
　　其中有不少项目甚至是洵美自己负责报批上给老板来审批的，她的确觉得青云地产要么不报价，这两年但凡他参与的竞价都拿到了合约。
　　又到了半月一次跟Michelle的1对1会谈，洵美与她回顾了自己进来的业绩表现和将要做的项目，问了问Michelle的想法，然后提出关于自己如果要升职高级地产经理方面还有哪些不足之处，希望自己能在Michelle的指点下改正。
　　“米总”（michelle的简称）最近可能由于一切事情尽在掌控，所以言语间越发不把洵美这种小员工放在眼里。她直接了当的跟洵美提出她在许多方面让Michelle不满，比如同事觉得洵美有些高冷，比如与乙方的关系不够圆滑好几次乙方的酒局洵美拒绝得过于生硬遭到投诉，又比如说洵美的PPT做得不够高大上逻辑感不高，最夸张的点评在于米总认为沈洵美想法不够高瞻远瞩，换句话来说就是只看眼前发展空间很小。
　　这一顿猛如虎的PUA之后，Michelle面色亲善的建议洵美继续加油，希望看到她的提升，然后卷着一身浓浓的香水味离开了会议室。
　　洵美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坐在会议室里久久没缓过神来。当她把michelle的话在脑海中过来即便之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笑自己这三年多像机器一样任劳任怨，笑自己连病假都不曾请过，笑自己以为业绩出众就能得到公平对待，笑自己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所谓“空杯心态”。
　　她从会议室的透明玻璃看出去，Michelle正跟下属谈笑风生，洵美立即发了微信给辛爱，请她把之前说的文件以□□加密的方式发到了美国总部道德法务部。

　　诸神坠落，我不过是与神明一起走下圣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