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之间》月上黑猫

4、四

　　“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请问是这里吗？”
　　“哦，是的，谢谢。”尹昱这才回过神来。
　　走在深秋夜晚的道路上，刺骨的冷风宛若要入侵骨髓，也时刻唤醒着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二天，尹昱还是同往常一般，到溜冰场工作，终于还是没见到那个执着的孩子的身影了。尹昱轻轻叹了口气，倒是感到有些轻松，像这样的孩子和家长这些年来都没少见过。
　　几周后，市体育馆内，一场全国性的青少年花样滑冰比赛在这里举行。观众席中，孩子们的家长，亲戚朋友们居多，当然还有众多的花滑爱好者。恰逢周末，尹昱闲来无事便也来观看这场比赛。虽早已退出花滑界多年，但事实上他还是一直都有在关注花滑的。
　　这几年冰雪运动越来越普遍和流行，很多家长都让孩子们去学习花滑这项运动，比赛当中自然也是人才辈出。当然，许多参赛的选手都是国家队的职业选手，但是，业余选手也占了不少比重。
　　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一位身着蓝色表演服的孩子来到的场地上。他看起来只有十一岁左右，据说是本场比赛中年龄最小的选手。轻盈的身姿出现在眼前时，尹昱有些愣住了。
　　是前些天那个求着自己教他花滑的孩子。那张脸上没有当时的紧张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那自信的笑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连贯自然，毫不逊色于众多的职业选手。跳跃的难度不算太高，但每个跳跃都是那样漂亮，如此的干净利落，博得场下所有的观众的喝彩。尹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真的很像自己最初认识的小影。
　　比赛结束，观众们陆陆续续地退场。尹昱仍坐在观众席上，脑海中出现的都是孩子比赛时的身影，画面中间还不时夹杂着那个少年。无奈一笑，毕竟一切都已成过去。转身想要离开，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后摆。
　　又是那个孩子，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和拘谨，白暂的脸庞因为运动过后透出缕缕红晕，黑色的外套里，是那套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蓝色表演服。
　　“请您…能听说说几句话吗…”孩子有些迟疑地放开了抓住对方衣摆的手，“您…刚才有看比赛吗…”
　　“有，你的表现很优秀。”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那我…真的没有资格做您的学生吗？”
　　“不是你没有资格，是我不收学生了。”
　　“我要怎么做，您才肯收下我呢？”孩子双眼看着地板，甚至不敢与对方对视。他心里自然清楚说出这些话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自从在几个月前看了尹昱之前奥运会的视频后，又在自己附近的滑冰场见到尹昱本人，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成为他的学生。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北京还有很多很优秀的花滑老师。”
　　“不，那不一样！”孩子抬头与尹昱对视着，黑色的瞳孔中满是热忱，“我看过您在奥运会的比赛视频，也被您在场上的感染力所打动了。”
　　“所以呢，你也想参加奥运会，也想像我那样？”尹昱玩味地看着小孩，这样的理由他听得太多了。
　　“不是的，我是想进体育学院，然后也能够成为一个花滑教练，去教更多的人。我父母…不会让我去当运动员的…但是，我并不想放弃花滑啊。”
　　尹昱看着眼前的孩子，不免有些惊讶。孩子的想法如此天真和简单，热爱和真诚占据了一切，多像小时候的小影。从离开国家队以后，尹昱是一直心怀愧疚的。那场比赛的事故中，理论上来讲，他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为了提分将跳跃放在后半段是很多教练都会采取的策略。至于小影的受伤，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的失误。然而他所愧疚的，是他们在花滑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的初衷。
　　第一次见到小影，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对花滑充满着热情。对于小影而言，只要能够一直滑冰，就足够了。然而后来，尹昱带着他参加各种国际性的比赛，两人都越来越看重奖项和结果，当然这也是走上职业道路正常的转变。他能够接受小影怪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那种情况下，受伤很可能夺走他未来的一切，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但是在那之后，他决定离开了。若是一个老师自己都忘记了初衷，他便无法释怀沉积在心中的内疚。
　　而今天这个孩子，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切，热忱与真心，都触动了他的内心。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上官凛，您…答应了吗？”小孩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睁大双眼看着尹昱。
　　“事先说好，我可是很严格的。”
　　“没问题的，我可以的。”小孩高兴地叫着，“我可以叫你老师了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