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撞骗》鹤容二号

5、第 5 章

　　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米贝的生意逐渐兴旺了起来，名声也在四里八乡的传开，都说姚水镇出了个小先生，本事大得很，金口玉言，没他说不准的事。
　　不过米贝近日却是有些郁闷了，这平日里，多是问卦求符的，不然就是请他择个吉日，纵然重生一世，可米贝总归是个少年心性，自打上次强行超度了秦凤雅，他胆子也肥了起来，仗着金手指，这对刺激未知的事物，除了恐惧之外，还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他对捉鬼念念不忘意犹未尽，但这几个月来，加上夜里出门碰上的游魂，也不过四五只，一只比一只弱，没费两下功夫米贝就把他们超度了，着实有些无聊。
　　正值夏末，暑气难消，米贝怕热，店也懒得去了，整日蔫蔫地窝在家里看米懿德留下的志怪杂谈，书中的道士捉鬼降妖，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米贝看的更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有只妖找上门来，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米先生可在？米先生？”
　　米贝正看到道士与那熊妖酣战，道士落了下风，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冷不丁的听到门外有人呼喊，吓得书都掉了出去。
　　“来了来了。”米贝高声应着，跳下凳子拾起书来反扣在桌子上，小跑着开门去了。
　　“您，您就是米先生？”面前的是一个约有不惑的中年男子，衣着打扮透着富贵，米贝这几个月也算是把姚水镇的大户见了个遍，这位却面生的很。
　　“正是，不妨屋里喝杯茶详谈？”
　　米贝引着中年男子到了正厅，请他落座，又沏了茶来，做全了一番礼数。
　　“素闻米先生少年才俊，没想到米先生比这传闻里的，还小上那么几分。”这中年男子眼里已是透出几分怀疑来，摸着胡子的动作，也带了些尴尬生硬。
　　“这位老爷，不是本地人士？”米贝将这几份怀疑看在眼里，笑着回问。
　　“可称不得老爷！”中年男子连连摆手“我不过是个管家，此番拜访，是替在锦城脱不开身的老爷，来请米先生前去相救的，”又顿了顿，“只是没想到，米先生……这般年轻……怕是对付不了那难缠的妖邪……”
　　“不试一试怎知？想必您来请我，也是在外头听说过些我的本事，怎么见了真人，却因区区年纪，而心生疑虑呢？”
　　中年男子神色有些松动，米贝笑吟吟的喝着茶，一派悠闲，内心却早已欢腾了起来：我没听错吧！妖邪？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待我去大展身手，与它也斗上三百回合！
　　“……那先生可否即日启程，与我回往锦城？”
　　米贝神游的兴奋了些，前半句话没听进去，只听得最后一句“今天就走”了，当下差点兴奋的一个没忍住，要跳起来。米贝强压嘴角，矜持的起身点了点头：“如此，我便收拾些行李，先生等我片刻即可。”
　　锦城离姚水镇不远，不过七十里的路程，这管家是个心急的，一路上都在催促着马夫，刚刚酉时，便到蔡府。
　　米贝一路上听着管家啰嗦，也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管家姓刘，在蔡府二十多年，蔡家小辈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与蔡家可谓是感情深厚。
　　自从入了春，蔡家的怪事是一桩接一桩，先是蔡家小女忽然患了心疾，多番请医后，丝毫不见起色，又先生神婆的请了一堆，说是中邪，也没个治好的，没熬到入夏就去了。小女的丧事才刚刚办完，这蔡家二公子就不知所踪了，本是同好友相聚，岂料一夜未归，家里人寻了个遍也没寻着，三日后给人从城西的河里捞了上来，心却被掏了去，整个人都泡得面目全非。这下兄妹两人的丧事赶在了一起，这次倒是办完了，可三公子却倒下了，同他小妹一般病恹恹的卧床不起，剩一口气拿老参吊着。
　　这蔡家不过几月的光景，就剩一个在京求学的老大还没被殃及，蔡家一时间人心惶惶，老爷夫人更是整日哭作一团，家里的生意都没了心思打理，到处的请能人异士来驱邪除祟。
　　米贝进了蔡府，当家的却不见他，只是吩咐下人带去西厢住着，米贝年轻心气，自然是有些不快，带路的小厮见了，讨好一笑，开口解释：“先生可别怪我家老爷怠慢，实在是请的人多了，也没精力挨个的见上一面，只好让各位各凭本事，挨个治上一治了。”
　　合着这蔡家现在不止他一位先生，看风水治外病多有个忌讳，就是不与同行共事，倒不是说会冲撞什么，只是落了先生面子，和不信他本事似的。
　　“既然请了其他人，又何必去姚水请我。”米贝皱起了眉，一脸不悦，虽然他是个半吊子先生，但也经不起这样的轻看，更何况他这壳子的师父，在姚水镇那也是极受尊敬的，他若是今日应了同其他人共同救治蔡三公子，岂不是自损了他师父名声。。
　　“唉，先生莫要怪罪，实在是请了几个师傅都不见效，别无他法了啊，刘管家没和您说？这要是哪位先生保住了三公子，就给他二百两银子，先生，这世上哪有人和钱过不去啊。”
　　二百两……他上次替柳元之捉鬼不过也才得了十两银，他一人独居，十几两银子就够他一年衣食无忧，这要是二百两……他米贝就能成个小财主了。
　　米贝按下心中的窃喜，面上维持着高冷：“我留下来，不过是为了证明本事。”
　　“哎，先生高风亮节，您这边请，这就到了。”小厮也不戳破米贝那点小虚荣，恭维着把他领进了厢房。
　　“先生一路车马劳顿，不妨先休息一会儿，我再领先生去看看我家三公子。”
　　那小厮手脚麻利的把米贝的包袱放进了柜子，又转身给米贝倒了杯茶水，伺候的相当到位。
　　米贝舒舒服服的坐下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这间厢房。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给客人住的房间都精致舒适，瞧那几个花瓶，看着就不便宜。
　　“无妨，我不累，现在去看看就好。”
　　米贝再一次的认识了蔡家多么有钱之后，对蔡三公子更加上心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治好。
　　小厮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又赶紧领着米贝东拐西拐进了三公子的别院。一踏进这个小院，米贝就觉得有些胸闷喘不过气来，可不过戌时一刻，天还没黑透，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邪祟敢出来作恶。
　　米贝没有直接进屋，掏出个罗盘有模有样的在小院里到处转着，“这怪事最开始是你家小姐？”
　　小厮跟在米贝后面，听见发问了，赶紧接话：“是是是，小的记着呢，是四月初二，小姐同她几个好友上山拜月老庙，回来当夜便发了病，起初只当是内病，请了好些个大夫，后来才请的先生。”
　　米贝虽然这几月补了不少知识，但也没什么经验，全靠书本里抽象的东西，他还真不明白这蔡家是惹了什么邪物，但看那小姐和三公子症状，是膏肓鬼作怪，可这二公子死的惨烈，倒像是厉鬼或者精怪索命了。
　　米贝又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继续询问：“那月老庙，可曾去探过究竟？”
　　“哎小先生，月老庙灵得很，在我们锦城是出了名的，更何况同去的其他小姐都好好的，还有家回来没几日就定了桩好亲事。”
　　“那这的确是有些难办了，”米贝袖子一翻，把罗盘收了进去，“走，去看看你家公子。”
　　“先生那边凉亭您还没看呢，不看啦？”
　　米贝说走就走，小厮一脸懵的跟了上去。米贝面无表情的瞥了小厮一眼，故作高深：“不用看了。”却暗自腹诽：看个鬼啊看，你见我那罗盘动过吗。
　　推开这三公子的房门，一股子中药味就扑面而来，不是说是外病，怎么还吃着无用的药剂。
　　“先生先生，”小厮见米贝伸手便准备撩床帘，赶忙小声阻止，“先生轻些，我家公子现在经不得一点吓。”
　　米贝闻言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缓了下来，慢慢的挑开了帘子一角，瞧见了三公子的脸。
　　这蔡家三公子刚睡下，眼皮却不断地颤动，想必是梦里也不安稳，米贝略略打量了几眼，这三公子单看面相，应是平安长寿的，不该是如今这幅凄惨模样，他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眼下一片青黑，唇色也透着点苍白的死气，怎么看都是一副马上一口气上不来就凉了的架势。
　　米贝从袖子里抖落下来一张符纸，悄悄捏在了手心，说来惭愧，他这本事没遗传好，那阴阳眼时好时坏的，还不如靠符咒开眼来的便捷。米贝催动了符，再去看那出气多进气少三公子，心口盘着一道黑气。
　　这黑气并不浓郁，米贝略施法术便可将它散去，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眼下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莽撞行事没准儿一不小心自己亲手送着大主顾见阎王去了。
　　米贝放下帘子，退出来房间。
　　“先生可看出了什么？”
　　“你家公子发病什么模样？”米贝从袖口抓出了把镇宅的黄符，边同小厮搭着话边把能贴的地方贴了个遍。
　　“公子总是夜里发病，刚开始只是捂着胸口满床打滚，现在好像是疼的厉害了，砸了不少东西，要是旁边有人，那就更不得了了。”
　　米贝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了，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高冷的点了点头：“待今夜蔡三公子发病时，我再来看看。”
　　说罢一拂袖，强装出几分高人的模样，挺胸抬头的踏出了别院，往自个儿那间厢房去了。
　　“先生可要进食？”那小厮追了上来，好不殷勤。
　　米贝路上早就吃了干粮，此时不饿，本想拒了，转念一想这大户人家的吃食定然美味，便矜持的点了点头，扭头进屋等着投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