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许一生》清甜红豆

43、第 43 章

　　四十三

　　为了避开围观群众，他们没有去坐王一可预留的位子，而是缩在后排。课上，赵洛颜不时在桌子底下勾手指蹭掌心，或是凑过来看书顺便把脑袋搁在她肩头，顾天宁懒得去深究他这一冷一热的原因，权当他青春叛逆期推迟了。

　　人无完人嘛，这点毛病顾天宁还是会容忍的。

　　课间休息，顾天宁上去补交作业，顺便向教授请教几个刚才没想通的问题。赵洛颜拿过摊在桌上的书，百无聊赖地翻阅起来。

　　他坐在过道边上，有人经过他身边，又后退两步，试探性叫道：“赵洛颜？”

　　赵洛颜抬眼一看，是学生会的一位学长，上学期部门活动时见过几次，他原本不会费心去记人事，只是因为是顾天宁的同学才多留意了些。

　　“学长，你好。”

　　“你好，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上课啊？”

　　赵洛颜朝讲台望了一眼，“陪天宁。”

　　“原来是这样。”那男生了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

　　“为什么？”

　　“挺久没见你俩在一起，上次看到顾天宁带另一个男生来上课，我们就以为她换……”

　　“什么时候。”还没等对方说完，赵洛颜便打断了他。

　　那男生听着赵洛颜突然冷下来的语气，意识到说错话，正瞥见顾天宁往回走，结结巴巴地撂下一句“上学期，具体记不清”，赶紧躲回座位。

　　“你认识陈睿希？”顾天宁随口问道。

　　“嗯，学生会见过几次。”

　　顾天宁扯唇一笑：“真是社交小王子，连你都能勾搭到。”

　　“他说你上次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来上课。”赵洛颜单刀直入地问，“是和谁？”

　　“哦，是说苏悦君吧，你那天不是见过他。”

　　赵洛颜蹙眉，眼底没有一丝笑意。顾天宁不太喜欢他陪她上课，也没有和爸妈提过他，即便微博被拆穿之后，顾天宁仍然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活泼兴奋，肆意张扬的一面。

　　为什么，这个苏悦君总是例外。

　　“他那天来早了，我还在上课。”顾天宁虽然觉得这不是个事儿，还是耐着性子和赵洛颜解释，“就一堂课，这群人简直了，几个月了还在八卦，别理他们。”

　　“只是他们在八卦么？”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似乎只是随意闲话，顾天宁一下子就听出，赵洛颜这段时间的反复无常是怎么回事。

　　“我们继续，接下来……”

　　教授的声音适时响起，顾天宁不得不将解释的打算暂时作罢，重新投入讲堂。

　　等下了课，赵洛颜又好像没事人似的，收拾好东西，拉着顾天宁的手，在众人面前亲密地走出了教室。

　　这叛逆期也不能这么长。

　　“你心里还有事？”顾天宁晃了晃他的胳膊，“说完再走，几个月前的事你纠结到现在？不能这么幼稚吧。”

　　“当然不能。”赵洛颜淡然一笑，搂着顾天宁的肩膀贴的更紧密些，继续往前走，“我只是在想寒假我们能做点什么。”

　　“这暑假才刚结束一个月，你就想寒假的事？”

　　“认识你之后，倒是经常设想几个月几年以后的事。”

　　“哦？那今天又在想什么？”

　　赵洛颜道：“我想和你回家，拜访叔叔阿姨。”

　　“……啥？”顾天宁的思路卡帧了几秒。

　　“虽然我很希望，有机会能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但我先跟你回去也是一样。”

　　“……”

　　她虽然恋爱经验不多，但循序渐进这四个字还是了解的，顾天宁怀疑是不是失忆断片儿了，要不然她真无法理解赵洛颜这跳跃式的想法，甚至于前几个月还有点消磨热情，冷处理的意味，怎么突然就一步到位见父母了？

　　顾天宁勉强扯了扯唇角，“寒假你不用回家过年么？”

　　“就几天而已，过年前赶回家。”赵洛颜偏过脸，低声道，“如果能邀请我留下来过年，那更好。”

　　顾天宁心里有个颤抖的声音嚷着太快了，脸上仍是平平淡淡的，“过年前有好多事要准备，抽不开身，你要是嫌分开时间太长，我早点收假回校。”

　　“我不会耽误你和叔叔阿姨太多时间，昕哥说了，他可以陪我在周边旅游。”

　　楚昕的名字在记仇小本本上再添一笔。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见我爸妈？”顾天宁不解道，“上次不是说清楚了吗？我妈很保守，突然带你回家，她肯定觉得要么是我怀孕了，要么我们明天就要上民政局。”

　　“我不只是想拜访叔叔阿姨。”赵洛颜稳了稳心神，“我还想见见你朋友，昕哥说你有几个好朋友在北京念书，我们应该聊得来。”

　　“那也不合适。”

　　“真的，不考虑一下？”

　　“过一两年再说。”顾天宁讨好似的摸摸对方的脸，“我家飞北京都要四个小时，你来回折腾很辛苦的……那个，午饭吃什么？”

　　赵洛颜直勾勾地看着顾天宁，这种能看穿一切眼神，让她不自觉的想闪躲，目光四处游离着，顾天宁不喜欢这种让她无处遁形的眼神。

　　半晌，赵洛颜淡淡一笑，眼里的光芒像是星星沉入了湖底，“你想吃什么？”

　　***

　　开学一个多月，金融大三和国贸大二都是最忙的时候，赵洛颜分身无术，没法像之前那样就着顾天宁的时间，两人常常两三天都见不着，只能发发文字语音。

　　顾天宁亦确认，那件事还没过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赵洛颜一定要钻这个牛角尖，以至于对方好像渐渐失去了耐心，有时赵洛颜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就似乎是不耐烦地挂了。

　　虽然事后他总是解释，事情多太忙，但顾天宁对赵洛颜情绪的上心程度，和对顾妈妈差不多，一点点声音起伏，语调高低，停顿喘息的差异，她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是什么表情。

　　行啊。

　　顾天宁漠然地盯着手机屏幕，就不惯这少爷脾气。

　　只是赵洛颜这变化太大，连旁人都察觉到，这天王一可和姜聆一回到寝室，就一脸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姜聆：“天宁，你和男朋友吵架了？”

　　顾天宁：“没有。”

　　“那是在冷战？”

　　“没有。”顾天宁看完一章节，抬眼望着她，“说重点。”

　　姜聆咬着下唇，朝王一可挑了挑眉，后者接到求助信息，清咳两声道：“赵洛颜这两周都不怎么来找你，前阵子也是这样。我们怕你被欺负嘛。”

　　“欺负我？他？”顾天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头转过身去继续看书。

　　“不止啊，天宁。”姜聆靠在床梯上，皱眉道，“我今天下课，路过经院门口，看到赵洛颜和另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然后两人一起走了。”

　　顾天宁狐疑地看着她：“赵洛颜会笑？”

　　“呃……那女孩单方面笑。可这也不对啊，学弟以前从来不搭理别的女生，就跟我和可可的话都不多。”

　　“我听周芸说，今年新来了一批小朋友，和赵洛颜私底下交往很多。天宁可得管管男朋友，让他知道螃蟹是怎么横着走的！”

　　“他多大了我还管他。”顾天宁被王一可逗笑，“而且这也没什么可管的，很正常。”

　　她这边轻描淡写的，王一可先沉不住气，和姜聆对了个眼神，从包里翻出手机。

　　“我这就约他们寝室出来吃饭，不信问不出什么。得让那小子知道，宁宁还有我们呢，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王一可和楚昕，一个性子风风火火，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五分钟就定下了时间地点。顾天宁想着有一阵子没揍楚昕，天凉了是该动手动脚。至于赵洛颜，顾天宁隐隐觉得有点累。

　　老去猜一个人的心思，就算顾天宁七窍玲珑心，也觉得累。

　　除了赵洛颜和楚昕，杨凡也来了，他们重新分寝室之后已经不住一起，但感情依然很铁。按楚昕的意思是多一个人在场，多一重生命安全保障，说完调笑着看了赵洛颜一眼。

　　原本是带着兴师问罪的目的来的，可一看赵洛颜对顾天宁似乎一如既往，见面到现在目光只黏在顾天宁身上，那眼底的温柔仿佛一眨眼就要漫出来，王一可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谣言害人！

　　姜聆左右瞄一眼，打趣道：“赵学弟啊，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久没见，还以为从你们宿舍楼过来，就这几十米你都迷路了呢。”

　　赵洛颜：“在准备下个月十佳社团的活动。”

　　“对哦，这是学生会负责的。”王一可了然，“简历这一项很帮忙的，诶你也是动漫社的，会去拉票吗？”

　　“应该不去。”

　　“这属于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不合规。”

　　“也没那么严格，主要是洛颜这样的往摊位一站，属于严重作弊。”

　　一桌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活动，赵洛颜这么一提醒，顾天宁想起来社长上周跟她说过评十佳的事。大三比大二忙度有过之无不及，社长拍案决定。

　　“cos美少女战士拉票一周，你这个学期出勤全免了。”

　　“要不你随便cos啥，露个脸就行，你穿个内增高cos工藤新一都行。”

　　顾天宁耗尽理智才没把社长拉黑。

　　趁其他人吵吵闹闹，赵洛颜凑过来，低声说：“怎么好像瘦了点，没好好吃饭？”

　　“减肥。”

　　“你有胃病为什么要减肥？”

　　顾天宁睨他一眼，答非所问：“听说你最近新认识很多女生，关系不错。”

　　“听谁说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传歪吗？”

　　“没有，都是大一的新生，带带她们。”

　　顾天宁差点笑出声，赵洛颜发挥“领导力”去带新人，还不如让她相信他是去找灵魂伴侣。

　　赵洛颜看她不说话，挑眉问道：“你不高兴？”

　　顾天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洛颜歪着脖子凝视她几秒，笑得意味深长，顾天宁被这笑容搅得浑身发麻，正欲开口问他这段日子在想什么，餐桌上的手机这时震动不止，连对面那几个聊的热火朝天的人都停了下来。

　　来电显示是“苏苏”。

　　赵洛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双眸黑不见底。

　　“我的我的，你们继续聊。”

　　顾天宁走到餐厅外，商场供顾客休息的长椅很多都空着，她随便找了一处。苏悦君对她毕业申请这事确实挺上心的，了解清几所港校的招生计划，导师信息和最近研究项目。顾天宁一直很有想法，很难被人说服，但苏悦君这么头头是道的分析下来，她也觉得去香港是个最优选项。

　　离家近，出了事能随时回去。PhD奖学金高，cover学费还能有存款，时间充裕自由，只要研究做得快，天天都能是假期。

　　“我和系里的教授聊过你的情况，硬件非常优秀，你明年申请，面试的时候稍微聊一下对感兴趣的研究领域的看法，通过的概率很大。”苏悦君道，“我们学校的金融专业挺好的，如果你想去其他学校，我可以去帮你联系教授问一问。”

　　顾天宁打趣道：“你为什么那么积极把我骗过去？”

　　“因为学长说，读PhD流的泪都是申请时脑子进的水。我是注定要流泪了，能把你骗过来一起抱头痛哭，总不至于太凄凉。”

　　“我觉着这不是好话。”

　　“当然是，你再听听？听出好意为止。”

　　顾天宁被苏悦君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一直一本正经的人，偶尔调皮玩笑一两句，效果拔群。

　　这一幕赵洛颜尽收眼底，顾天宁嘴角扬起的弧度，直到走回餐厅都没有放下。边走路边看手机，险些撞到他身上。

　　顾天宁猛地抬头，惊讶道：“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找你。”

　　“抱歉，让你等久了。”其实还不到十分钟，顾天宁挽上赵洛颜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心情很好吗？”赵洛颜问。

　　顾天宁难得油腔滑调一次，“看见你心情就很好。”

　　赵洛颜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到最后，姜聆乐呵呵地去买了单。实习顺利，日薪高，这点小钱是毛毛雨，最要紧的是这顿饭的目的达到。

　　“今晚看你们俩没事，这钱花的真值。”姜聆躺在床上打着饱嗝，“否则我非把那小子吃到钱包漏风不可。”

　　王一可：“岂止，赵洛颜真敢对不起天宁，我让他哪哪都漏风。”

　　顾天宁不领情：“我早说了我们俩没事，你这钱花的有点冤。”

　　姜聆鄙视她不识人心，转头就和王一可一起给她上课，《论训导忠犬一百零八式》，《如何成为别人家的女朋友》，《引导奶狗狼狗的无缝切换》，《老夫老妻如何保持新鲜感》……

　　顾天宁直接听睡着了。

　　过了几天，姜聆火急火燎地冲回寝室，把背包往桌上一甩，惊得顾天宁手一抖，挤出一大坨眼霜，王一可脚下一滑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靠，我的钱花的真是太冤！”

　　“怎么了？”顾天宁只得把眼霜当晚霜用，心疼地问。

　　姜聆喝了口水降火，气呼呼道：“我刚才在图书馆碰到赵洛颜了！”

　　顾天宁：“我知道，他那位子还是我去上晚课让给他的。”最近勤奋好学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多，连坑都不好找。

　　“你知道什么！”姜聆道，“他旁边就坐着上次我见过的那个女生，那姑娘问个问题都恨不得贴他身上去。”

　　王一可：“什么情况，那妹子漂亮吗？”

　　“还不错。”姜聆脱口而出，看了顾天宁一眼马上道，“不过比起天宁差的远。赵洛颜分明看到我，没什么反应又继续低头听那姑娘叨逼叨。哎，你说他是不是挑衅啊？”

　　“肯定是！”王一可开始磨刀。

　　顾天宁在镜前许完了一夜变白的愿，爬上床，慢悠悠道：“那就揍他。”

　　王一可：“说的对，明天就去揍他！”

　　“明天不行。”顾天宁翻查日历，“我要去给社长站台……哦不对，站街。”

　　王一可：“十佳社团？你摧眉折腰啦？”

　　顾天宁：“小女子能屈能伸，明天不得空。改天吧，改天再揍他。”

　　姜聆显然比当事人还着急，握着栏杆晃了晃，“天宁，你真得盯紧点了。”

　　顾天宁被晃得眼花，勉强坐起身，安抚道：“谢谢聆聆，我心里有数，快睡吧。”

　　姜聆显然不信，但瞧着顾天宁困得迷蒙的双眼，就不再多说什么。

　　“那我关灯了。”

　　她是真的累，繁重的学业本就是体力活，家里的事都有操不完的心，还要分神去想赵洛颜的事，还想不出头绪。

　　去特码的谈恋爱，还不如单身恣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