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狼人朋友》白术适量

5、小熊猫的便便

　　霍奕猜得没错，差不多快要天亮的时候，夏娱忧回来了。
　　夏娱忧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摸了摸口袋，确认自己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把它丢了之后，他推开了门。
　　房间一片漆黑，连个壁灯都没开，很显然房里的两个人谁也没在等他回来。早在仓库的时候，对于同类敏锐的共感让他感应到了霍奕的存在，但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才几天，罗谈居然又勾搭上了另一头雄性狼人。还是种族中永远在相貌问题上给他迎头痛击的那一头。
　　漆黑的屋里，夏娱忧背对门口侧身躺在床上，怀中抱着自己那只脏兮兮的抱枕，怕冷似的还盖上了他的毛毯，而抱着双臂背靠铁笼睡觉的霍奕身上同样也有一条。
　　只有他一个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夏娱忧思忖片刻，直接按了门口的电源开关。
　　对光线敏感的霍奕最先惊醒，随后罗谈揉着眼睛，极不情愿地翻过身来看向门口，看见是他回来，连脑袋都不愿意抬起来一下。
　　“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夏娱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比较镇定。
　　“是啊，”罗谈打着哈欠起身，“我知道只有你的房间才有可能收容一头狼人，要不然我只能去霍格沃茨了。要是再把这货带回我的房间，我怎么保证不会再被一头狼之类的东西盯上呢？”
　　夏娱忧眯起眼睛，用二人刚见面时露出的鄙夷目光扫射着罗谈。还好，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类没有缺胳膊少腿之类的，而且心理素质看上去还升级了不少。
　　从夏娱忧进门起，霍奕就保持着跪姿规规矩矩地坐在笼内一角，像一个被叫进班主任办公室等待训话的小孩子，或者说，等待驯化的小孩子。
　　“是我的不好，我不应该主动在人类面前现身，给罗先生和您造成了麻烦，对不起。”
　　说完，像日本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将前额在地上微触一下，一缕深棕色的蜷发柔柔地散落在他额前的地板上。
　　夏娱忧叹了口气，在罗谈好整以暇准备八卦的目光中关上房门，走过地毯，在行李箱的外层翻出一个拴着铜栓的小瓶，然后径直走向笼中的霍奕。
　　“Atlas，过来。”
　　罗谈抱紧双臂瞪着牛眼在一边看戏。
　　霍奕慢慢地站起，走到笼边，接过了夏娱忧递过来的那个小瓶，然后拔开瓶塞，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小瓶是棕色的，罗谈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些什么，但从霍奕的表情上来看，那味道绝对不怎么的。
　　霍奕一脸痛苦难耐的表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困难一般扼住自己的喉咙，骨节用力得变成了青白色，就像一尾被浪花排上沙滩的鱼。棕色小瓶从他的指间滑落，夏娱忧伸手接住。
　　等到霍奕能够重新呼吸的时候，他筋疲力尽地松开握着自己喉咙的双手，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跌坐在地，虽然很诡异，但他喝过东西的样子似乎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那是什么？”罗谈抱着胳膊问。
　　“能够抑制生物本能的东西，我发明的。”夏娱忧淡漠。
　　“这种东西，可以抑制的吗？”
　　“对于人类而言，或许精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但我们不行。”夏娱忧拧紧了小瓶的瓶栓，然后抽出之前行李箱中那个雕着黄铜花纹的皮面手提箱，将它放了回去。罗谈探头瞅了一眼，一排试管瓶整整齐齐地摆着箱中，只有一个位置空缺了出来。
　　“Laocoon，你带出去的那瓶呢？”霍奕紧张兮兮地问。
　　夏娱忧摇摇头，“应该是被他们偷了。”
　　霍奕发出一声惊呼，“你今天都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货运站，但是我低估他们了，我原以为他们横跨整个大陆只是为了在保持原生态的自然环境里找到最适合的狼种，看上去这次他们确有此意，但是他们比我精明，应该是在我入住这里之前就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于是他们改变了计划，利用这个人类，套走了我身上那瓶药剂。”
　　“你的气息？这可能吗？在我所知的同胞里没有人的感知力比你更强大了。”
　　“现在你可以尽情期待了，他们拿走了我的那瓶药，或许他们的能力将比我更出众。”
　　罗谈一副不忍卒闻的表情在墙角举起了手。
　　“请说。”
　　“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安慰到你，但是这位叫什么啊特辣斯的兄台带我去山里解救了一干狼众，我把你交给我的东西洒在笼子上了，你或许还可以追踪到他们。”
　　夏娱忧木着脸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可惜应该没用，他们知道我来过了，而且对于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老巢里的东西，他们不可能不起疑，那个时候我正在货运站的仓库里晕着呢，所以恭喜你，你把自己给暴露了。”
　　罗谈耸耸肩。
　　“所以我会怎样？他们会来找我吗？我会被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吗？”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笼子里的那只悔恨到无以复加，眼看着即将涕泗横流的时候被罗谈打断了。
　　“没啥，我觉得在没威胁到你们这个可怜种族的生存根基之前，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而且我自认为唯一威胁到你们的地方就是我这个志愿者企图向国家建议把你们纳入国家级保护动物的范畴。”
　　“你还真的挺清楚自己的处境。”夏娱忧笑了，眼下的痣衬得他的眉眼难得的温柔，“我开始佩服你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一个旅游来的志愿者？还是一个普通的在校大学生？”
　　“彼此彼此。”罗谈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就说夏兄台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原来是曾在学府路上有一面之缘的缘故。”
　　学府路是本市南区大学城的一条主干道，纵横东西两端，本市一半以上的高等院校都分布在这条路上，因为各个学校间距离实在太近，因此院校间学生互相串门的行径虽为高校管理层严防死堵，但是人员之间的来往一直屡禁不止。罗谈所在的美院就在大学城区的最东端，也是离城中村和山区最近的学校，虽然美院的妹子一直是各大院校男同胞心向往之所在，然而碍于距离和周边尘土飞扬的环境，只能导致男同胞们隔岸观火扼腕叹息。然而罗谈对此是最没有感觉的那个，他不觉得同门三载每天早上踩着上课铃冲进画室，披头散发，半框眼镜挂在头顶上，拎着豆浆袋拿颜料盒藏小笼包的女同胞们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也是这群恐龙辣妹中的一员。
　　至于夏娱忧，罗谈似乎对其人是真有印象，不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而已，或许只是在换乘校车的时候。
　　夏娱忧给了霍奕一个眼神，霍奕低下头专心对付手里的那杯奶茶。
　　“你见过我？”
　　“你别急哦，我翻一下校会通讯录，说不定联谊的时候我还加过你□□呢。”罗谈低头查看手机。
　　“哦哦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社团纳新时候吓我的唐老鸭！”罗谈扔掉手机指着他高声呐喊。
　　夏娱忧看着他的模样，那个一惊一乍的感觉似乎真的和某人有点重叠，那是两年前跨校动物保护协会纳新的时候，夏娱忧当时作为科大社团纳新的负责人，被一群新人小学妹强行套上了一个唐老鸭的玩偶服，然后一手抱着宣传单，一手扶着阶梯教室的扶手，在一群小女生见死不救的哄笑声中艰难地往楼下磨蹭，就在刚刚拐出教室门口的时候，和一个男生迎面撞上了。
　　撞上就撞上，何况夏娱忧彼时被套在一个毛茸茸的玩偶服里，也撞不疼对方，但是那个男生站定以后对着他“嗷”了一声，拧过身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夏娱忧卸下玩偶的头套，才发现唐老鸭的嘴巴被学妹恶作剧画上了一排滴血的尖牙，效果在没开灯的楼道里格外的拔群。

　　“都怪你，你们学校的动物保护协会纳新我没去成，你要赔偿我。”罗谈对他摊开了手掌。
　　“还不算赔偿你吗？骑在霍奕身上的时候你把他撸爽了对吧？”夏娱忧面带嘲讽，颇有一箭双雕的意思。
　　笼子那边霍奕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
　　“还行，比起我家养的猫是差远了，就是皮毛太久不打理，得好好洗洗。”罗谈对霍奕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微笑。
　　“话说你什么时候变的身？我还没见过呢。”
　　“那你一定会失望的，你面前的这头正是我族首屈一指的头号美狼，号称发情期能把整个山头的母狼全都吸引下来的狼界高翠兰，他比我好看多了。”夏娱忧面无表情。
　　“高翠兰？”
　　“高家庄的故事熟悉不？”
　　“够了！”霍奕忍无可忍，“你们认真一点好不好？”
　　“我很认真啊，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在罗斯托夫自然保护区的时候，你不小心在旅馆里丢了一瓶腺□□，然后整个保护区的母狼包围了旅馆，最后咱俩被老板列入游客黑名单的事儿？”
　　“壮哉。”罗谈冲霍奕竖起了大拇指。
　　眼看着手下要反，夏娱忧终于迸发出了一点点人道精神，一边安抚着狼人美男子的脆弱神经，一边开了笼门，把确保可以平安度过满月期的霍奕放了出来。

　　折腾了大半宿，窗外已经露出了熹微的晨光，罗谈看了眼手机时钟，已经凌晨五点了，罗谈此时还处在兴奋劲儿没过的阶段，一点一点也感觉不到疲倦，坐在床上看着两头狼人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二位不约而同地避开他在墙角窃窃私语，地上还摆着凌乱的行李和各种药剂瓶，还真有点像生理期期间把房间搞得一片狼藉的女生，罗谈忽然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我们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呢？”
　　交谈结束后，夏娱忧明显不愿意再和罗谈交道，霍奕穿好了一件衬衫，身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罗谈从床上站起来，“我不走，我的实习期还有半个月呢。”
　　“请你放心，能够对你造成威胁的狼人已经离开了这个镇子，山上的野兽应该也恢复了正常，你无须为自己的工作担忧。”
　　“山上野兽的异常应该和你们所说的狼人有关吧。”罗谈忽然开口。
　　夏娱忧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一下。
　　“现在是仲夏，深居山林的狼族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人类聚集的地方来，更不会主动攻击园区的动物，园区出事的那天正好是满月之夜的第一天，也是我在旅馆认识你的二天，如果你与动物异变无关的话，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山里的野狼神奇地拥有了某些狼人的特征。”
　　罗谈眨眨眼，“然后那天晚上你就带我去了货运站，说是要找一个亟待消灭的对象，那时候你看上去可不淡定，因为你要找的同类正以偷猎者的身份从山上运送野狼，要说原因么……是不是做实验之类的？要不然你带走的那瓶试剂也不会被偷，对吧。”
　　夏娱忧和霍奕都没有动作，站在原地像是在看他，眼神却没在他身上。
　　“你们也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即使你曾经残忍地阻断了一个纯洁的小学弟做动物保护的梦想。”
　　霍奕叹了口气，“你这次还真是选对人了。”
　　“谁让他只是一个关爱野生动物的纯洁小学弟呢？”夏娱忧忽然笑了，带着挑逗昳丽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Laocoon，你觉不觉得……”
　　“人类身上一旦沾染了野生动物的气息，可没那么容易消除掉。”夏娱忧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从衣服内侧翻了翻，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锦囊。
　　“给你一个护身符，以免回到市区以后遭到你们学校流浪狗群的围攻。”
　　夏娱忧从小袋中取出一枚被红线串起的尖牙。
　　“这是我小时候掉下来的第一颗乳牙，哪怕你上山去喂金钱豹，它都能把你平安带回来。”
　　“如果我去喂大熊猫呢？”罗谈用指尖缠着红绳晃了几圈，“地球上咬合力第二的大型哺乳类动物能把几匹成年郊狼坐在地上当屁垫玩儿呢！”
　　“那就还给我。”夏娱忧给他一个自生自灭的表情。
　　“嗯……不，既然你给了我一个没什么卵用的纪念品，那我最好还是礼尚往来一下吧。”罗谈三下五除二把那枚小小的乳牙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在裤子口袋里掏呀掏，然后递给他一个密封的塑胶袋。
　　“这是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罗谈笑得坦坦荡荡，“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是……”

　　“小熊猫的便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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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有调整好状态......写得有点流水账了，从下一章开始就进入正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