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已死》胡一白

66、第 66 章

　　姬勇是大周楚王最小的庶子，当年北定公主将楚王满门屠戮，唯有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搞得一帮大臣很是不解，俗话说斩草除根，按着北定公主这雷厉风行的性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北定公主从自己的定北军中拨出三千精兵给了姬勇，帮助他镇守楚地，已然不是妇人之仁那么简单，那是生生给自己培养了个大患呀！

　　所以朝堂上的大臣纷纷谏言，誓要除掉姬勇，永绝后患。就连一向娴雅庄重的敏嘉皇帝姬望月也有些坐不住了，巴巴地跑到北定公主府中，想要知道个中缘由。

　　北定公主抿了口茶，却说：“陛下，何必如此担忧，阿勇这个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娘，又不受楚王的喜爱，在楚王府中能够长这么大，实属不易。如今楚地在历代楚王的手中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一下子没了楚王，恐怕楚地难安。可是姬勇这个孩子是个认得清形势的人，先让他压着楚地，以后咱们才能徐徐而图之。陛下放心，有着三千定北军在，他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姬勇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他知道皇夫以及皇夫身后的王家对北定公主不满，亦看出敏嘉皇帝对北定公主日益的忌惮，于是自请来到仓戎。明面上是为了两国和平，出使约谈，可是暗地里却是向仓戎皇帝进言，借北定公主之力，帮助仓戎皇帝诛杀摄政王慕容离岸。

　　郝连白羽看着眼前的慕容离愤，又看看身边的慕容离愤，疑惑非常。她身边的慕容离愤道：“你不是很好奇我的心魔是什么吗？这便是我的心魔。”

　　郝连白羽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师傅才不能编织自己的梦境？”

　　慕容离愤道：“阿羽，让人死在自己的梦境之中，是因为梦境比现实更值得留恋。而为师的梦，因着这心魔，一次又一次，无论怎样最后都会成为同一个噩梦。所以，你想要用摄魂香杀我，必得先除了这心魔。”

　　郝连白羽被慕容离愤这么直白地戳穿，不禁有些尴尬道：“师傅，您多虑了。”

　　慕容离愤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匕首给她，指着另一个慕容离愤道：“他看不见你，你且攻其颈后，待其回身之时，便可直插心脏。”

　　郝连白羽满眼不解地看着他，对于当着自己师傅的面弑师这件事，很是不可思议。

　　慕容离愤道：“为师杀不了他，不然要你何用。快去！”

　　郝连白羽领命，杀人于她乃是家常便饭，可是这回的杀人体验却很不怎么样，当着当事人的面杀了他，虽然只是个心魔，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怪异。不过还好，在杀人这件事情上她向来得心应手，何况还是杀个看不见自己的。

　　慕容离愤对着自己的尸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利落地将尸身置于屏风之后，对着门外道：“让姬勇进来吧。”

　　郝连白羽闻言，下意识地要避一避，但是一想到在这梦中除了慕容离愤谁也看不见自己，于是也就淡然了，只是站到慕容离愤身旁，一副看戏的模样。

　　此时的姬勇也不过是个弱冠小儿，对着慕容离愤在气势上差了不止一截。他向慕容离愤做了一揖，正待开口，谁知被慕容离愤正面一击，直接颈肩喷血不止，倒在地上。他的双眼死死地看着慕容离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郝连白羽也是一脸惊愕：“师父为何？为何杀他？”

　　“不过是些连手除掉慕容离岸的说辞，为师听了太多遍，听烦了。”说着他直接割下姬勇的头颅，从书案底下拿出一个匣子，放了进去，然后将那匣子甩给郝连白羽后，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郝连白羽捧着这个么个装着头颅额匣子很是不情愿，但又不能拒绝，只是连忙追上慕容离愤道：“师父这是要去何处？”

　　“去离宫，杀了慕容林。”慕容离愤道。

　　郝连白羽心中又是一惊，慕容林，那不就是先帝慕容枫的兄长，算一算时间的话，现在正是他初登大宝的第三年。

　　郝连白羽终于想起来了，这一年威慑天下的摄政王慕容离岸战死沙场，北定公主也黯然离世。而这个仓戎皇帝慕容林突染暴疾，在慕容离岸死后一个月便撒手人寰。慕容枫则在慕容离愤的支持下，登上皇位。

　　这些对于郝连白羽来说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史官将这场权力交替写得含糊其词，仓戎百姓之间虽有诸多传说，但是也仅仅只是传说罢了。如今看来，慕容离愤怕是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

　　慕容离愤拉起郝连白羽的手，两人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便已然来到了离宫宫门之前。

　　此时的离宫比起慕容烁时的那番酒池肉林，可以说是朴素非常了，使得郝连白羽一开始还没认出来。而慕容离愤旁若无人地一路疾行，那些宫人见了却不呵斥，反倒纷纷行礼，那架势恐怕比摄政王慕容离岸还要嚣张几分。

　　慕容林本是在案前批着奏章，看见慕容离愤风风火火地进来，也不疑有他，反而笑着道：“阿愤可是见了那大周使臣？”

　　慕容离愤道：“秉陛下，臣已见过。”

　　慕容林笑道：“如何？阿愤可是想好了计策？”

　　慕容离愤从袖中拿出一张诏书，道：“此诏便是臣的计策。”

　　慕容林喜出望外，从榻椅上站起身道：“快快呈上来！”

　　慕容离愤亲自将诏书呈上，那慕容林一看，瞬间变脸道：“大胆！你给寡人一个退位诏书，是何意？！”

　　“意思便是你该退位了。”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离愤直接抽出一把匕首，割破了慕容林的喉咙。一时间书案上便沾满了血迹，连着慕容离愤的前襟也不能幸免，赤红一片。

　　此时的郝连白羽已经不惊讶于他这一番说杀就杀，说砍就砍的做派了，只是奇怪于他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把匕首。

　　慕容离愤如方才处理姬勇的头颅那样，拿着慕容林的头颅离开。离宫之中见此情景者众多，但是一个个都是点头哈腰，仿佛这杀的不是仓戎皇帝，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侍从罢了。

　　只手遮天，这说的哪里是摄政王慕容离岸，分明是慕容离愤呀！郝连白羽跟着他，想着慕容琰想要除掉自己的这个恩师，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这虽然是个梦，但是看着这些情景，恐怕当年慕容离愤的权势也一点不亚于慕容离岸，何况是对于如今那个不成器的慕容烁。由此慕容琰想要在处理慕容烁之前，杀了慕容离愤，也是在情理之中。他过了难么多年质子的生活，回到仓戎还要看慕容离愤的脸色，若是等将来扳倒了慕容烁，还要继续过这种听命于慕容离愤的日子，他怎会甘心。

　　慕容离愤看着郝连白羽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道：“阿羽，不要再别人的梦里想太多自己的事情，容易被人窥去心智。”

　　郝连白羽不禁打了个激灵：“徒儿知错了。只是见如今师父杀伐决断，一时有些惊奇罢了。师父我们接下来又是要去哪里？”

　　慕容离愤看着宫墙上的残阳道：“黑水之畔，慕容离岸大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