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已死》胡一白

57、第 57 章

　　慕容琰急急忙忙回了摄政王府，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慕容离愤拄着他那根千年老藤的拐杖，语气鄙夷：“主上你是心心念念这那姑娘，可惜人家心里没有你。”

　　慕容琰习惯了他时不时地阴阳怪气，道：“没事，反正她心里的人已经死了，难道一个活人还比不过一个死人？阿耶，总有一天，她心里会有我的。”

　　慕容离愤看着这个自己一把手从小教育到大的年轻人，颇为恨铁不成钢：“主上，莫非是忘记了您的母亲是如何死的？”

　　慕容琰看着他，道：“阿耶，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离愤道：“您要成为仓戎的皇帝，娶的必是仓戎的贵族。慕容离岸执意要求娶北定公主，结果死无葬身之地，您的父皇执意要娶您的母亲，结果，您的母亲难产而死。这其中是为什么，您难道不知道吗？”

　　慕容琰不怒反笑：“那又如何？”

　　慕容离愤道：“如何？慕容烁可还没死！您要称帝，必要得到贵族的支持。如今郝连帆是死了，但是郝连家族依旧是这仓戎第一大家。老朽还是那句话您若是娶了郝连白羽，必得到整个郝连家族的支持，这帝位那是唾手可得！何必如今日这样汲汲营营？”

　　慕容琰若有所思道：“郝连白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郝连家的女人都厉害得很，我可无福消受。”

　　慕容琰呲着牙，摇摇头道：“慕容烁不是喜欢女人吗？嗯，把她放到慕容烁的身边吧，表哥表妹，正是相称。”

　　慕容离愤气道：“主上，你，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慕容琰正色道：“阿耶，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慕容离岸，更加不是我的父皇。这帝位，我势在必得，可是不是靠女人。贵族？没了兵权，哪里还能有什么贵族？”

　　“可是，郝连帆虽死，他手下的兵马，却依旧念着故主，虽然目下是归顺了您，终究犹有叛心。”慕容离愤道。

　　慕容琰不以为意：“阿耶不必忧心，趁此机会，我也能好好看看，到底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只是，无上究竟是中了何毒，为何会一睡不醒那么久？”慕容琰对着慕容离岸道，“阿耶查了那么久，可是有眉目了？”

　　“那姑娘，中的乃是织梦。”慕容离愤道，“没想到过了几十年，老朽还能见着它。”

　　“织梦？”慕容言道，“那是什么？”

　　“织梦织梦，引人入梦，诳人赴死。”慕容离愤道“此药可以为人编织梦境，人一旦坠入梦中，便会徜徉在美梦之中，无法自拔，最后耗尽心力，死在梦中。这药可以让人脱离凡世痛苦，微笑而去。如今用在一个婢女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你是说无伤多日不醒，是迷失在了梦中？”慕容琰道，“可是她最后却是醒了，这又是为何？”

　　“可能药量不多，织出来的是个噩梦吧。”慕容离愤道，“但是我看她这番入梦的时间颇长，恐怕以后会入梦得越来越频繁，最后死在梦里。主上，一个将死之人罢了，何必执着。”

　　“阿耶，此药可有破解之法？”慕容琰皱眉道，“我方才又见着她，便不能这么轻易地失去。”

　　“痴儿！”慕容离愤气道，“此药乃是上古神药，本产于仓戎。后来传入大周，被凤凰神宫历代收藏。更讽刺的是，咱们仓戎的药，在仓戎失传了，却被大周人用在了慕容离岸的身上，你说是不是好笑？”

　　说着慕容离愤真的笑了起来：“若是有解，慕容离岸如何又会死？！你以为北定那个女人真能一箭伤了摄政王？那些个仓戎贵族真能合谋轻易推翻他？他不过是自己选择死在梦里，再也不要仓戎罢了。哼，他不要仓戎了，仓戎便也不要他！”

　　“产于仓戎？”慕容琰道，“阿耶，真的不知道破解之法，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若有，那慕容离岸怎么会死？！”慕容离愤道。

　　“他确实没有，可是我却有。”一个清甜的声音在堂中响起。慕容离愤以及慕容琰均是一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混进堂来，混进来也就算了，他们两个却没有半点发现。

　　“琰哥哥，好久不见。”慕容琰回头一看，来的却是郝连白羽，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白羽妹妹怎么不打一声招呼便来了。恐怕有失礼数吧。”慕容琰收起脸上的那份惊诧，对着郝连白羽笑道。

　　郝连家在仓戎世代贵族，尤其是那双眼睛，点点湖蓝光彩，冽艳异常，便是郝连家最显眼的标志。郝连白羽的这双眼睛，更是漂亮，如琉璃，似宝石，晶莹透亮：“我又不是大周人，哪里管得了什么礼数不礼数。况且这仓戎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吗？不过是个摄政王府，要真说起来，是琰哥哥你府中的卫兵太差了，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挡不住。”

　　“白羽妹妹这熏香用得越发出神入化，连着我现在都动弹不得，何况是我府中那些不成器的兵士。”慕容琰面上一片了然道，“只是你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来听个墙角？”

　　郝连白羽道：“如若不是这样，我哪里会有机会见着琰哥哥和慕容老师？”

　　郝连白羽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白羽此番前来，只是想给琰哥哥你提个建议罢了。”

　　慕容琰淡淡看着她，道：“建议？”

　　“家父有意将我嫁入慕容家。”郝连白羽道，“我想来想去，相比于烁哥哥，嫁给琰哥哥你，最是划算。所以便不请自来了。希望琰哥哥能够答应。”

　　慕容琰道：“若是我不应呢？”

　　郝连白羽道：“琰哥哥，你我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这个提议，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至于那个大周婢女，你想要金屋藏娇，那是你的事情，与我，并没有什么干系。况且，这织梦，天下能解此药的，便只有我一人。而摄政王能娶的也只有我一人。”

　　慕容言道：“你倒是自信的很。”

　　郝连白羽道：“摄政王怕是错了，这哪里是我的自信，那是郝连家的自信罢了。摄政王怕是也知道，死了一个郝连帆，对于郝连家来说，那并不算什么。如郝连帆之流，郝连家有的是。如我之流，郝连家也多的是。可是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对于摄政王来说却是不可多得。何况如今烁哥哥的宠姬即将临盆，若是不小心生个小皇子出来，摄政王可是又有的忙了。”

　　“慕容琰。”郝连白羽走到他身前，抬头端详着他，“你的血统始终是你帝位上的绊脚石，可是若是你娶了我，便不一样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取舍。若是你想好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说着她便转身离去：“这香虽是霸道，但是过个个把时辰便好了。再见了，琰哥哥。”

　　慕容琰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只能用着余光看她离开。随即又看了看慕容离愤道：“阿耶，这些是你安排的吗？”

　　慕容离愤那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全身绵软无力；“白羽这孩子，真是不懂迂回。我是想着让她见你一见，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见法。此次是老朽疏于防范，竟着了她的道。”

　　慕容琰抽了抽嘴角：“阿耶，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慕容离愤苦笑着，意有所指道：“主上谬赞了，不过是孩子大了，越发管不住了。”

　　另一边无伤穿着一身仓戎女子的衣装，还好她生得较高，常年习剑，身姿又颇为挺拔，以着轻纱遮面，倒是有着几番异域风情在里面。只是年乐虽然也穿了身仓戎的衣裳，顶着一张大周人的脸，依就不伦不类。

　　不过虽然大周与仓戎战事不断，但是大周来仓戎经商的却不少，更何况条约一签订，大周商贩来仓戎的数量更是明显上升。故而年乐此番扮相，在仓戎人眼里，也并不十分稀奇。

　　“姑姑才醒，不想着好好调养，怎的就急着出门了？”年乐道，“您怎的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如何调养？继续躺在床上吗？”无伤道，“你无需担心，我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在床上已经躺够了。”

　　年乐还是担心：“姑姑，您这入梦的频率和时间，是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长了。可是织梦又复发了？神官长明不是说发病会间隔十年吗？这才不到两年。”

　　无伤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叹了口气道：“是呀，殿下，已经离开快两年了。从前他说想来看看云京，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所以呀，我得好好看看，以后见着他，才好与他说。”

　　“姑姑，您明知道……”年乐道，“姑姑，您该放下了。”

　　无伤道：“放不下，亦不能放下。年乐，如果，我是说如果，殿下没有薨呢？”

　　年乐道：“姑姑又在说傻话了。殿下咽气之时，您可是在身边的，安葬故陵，那也是事实。若是殿下还在，他必定回来找姑姑的，可是如今……姑姑，您那是入梦太深，混淆了梦境与现实罢了。”

　　无伤望着眼前的仙山，这里是仓戎的皇家道场，但是与大周不同，人人均可来此祷告，故而香火不断，祈福不绝。“梦耶？非耶？”无双抚上自己的胸膛，“殿下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就算是梦境也是好的。”

　　“姑姑！”年乐急道，“您怎么能这么想？！”

　　“你呀，就是爱瞎操心，倒是越来越像个嬷嬷了。”无伤笑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的罢了。走吧，殿下曾说这云母山集天地灵气，咱们且去看看，它是怎么个集天地灵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