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已死》胡一白

51、第 51 章

　　赵廷军好不容易渡过允州的洪水，终于正面迎击楚王姬勇的大军，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由于允州水患，灾民流离，为着一口饭，竟然纷纷归顺了楚王。如今他要面对的哪里是楚地的三千兵甲，那是整整三万反军！

　　赵廷军看着桌上的那沙盘，布阵的旗子是拔了又插，插了又拔，完全没有了当初在帝都侃侃而谈，排兵布阵，了然于胸的模样。

　　副将崔衍看了，道：“将军，我们有十万兵力，楚王才三万，有何可惧。依属下看，选三万人正面迎敌，三万人包抄敌军。楚王如今气焰嚣张，是因为有着广济仓作为他的粮仓。属下愿率并前去，将广济仓夺下，以断楚王粮草。”

　　赵廷军摇摇头，道：“兵者，诡道也。崔副将，此战我们当巧取。”

　　崔衍道：“那依着将军，该如何打呢？”

　　赵廷军将沙盘上的旗子又重新插了一轮：“崔副将，你且看。此处乃是楚地与允州的交界。如今允州大水，我等只需将此处挖出一个缺口，将允州的水患引至楚地，那么洪水倒灌，楚兵便是在一片汪洋之中，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回帝都复命了，岂不妙哉。”

　　崔衍却不同意：“将军，将洪水倒灌，这淹的可就不只是楚军那么简单了，楚地的老百姓们也是要一同遭殃的！况且大公漕运还在修建，本就诸多民怨，若是以此种方法获胜恐怕会为天下所不齿，大周百姓亦会心寒。”

　　赵廷军却道：“崔副将，这行军打仗本就会有伤亡，我等楚兵只为压制楚军，捉拿楚王。如此方法可以镇压暴乱，又有何不可。此计无需再议，崔副将就由你领五千士兵在此处开挖。”

　　赵廷军在沙盘上指了一处道：“此计必成，崔副将只需坐等回帝都复命就行了。”说完还不无洋洋得意地笑了几声。

　　崔衍还是认为不妥，但是官高一级压死人，无奈只好领命下去开挖。这不挖还好，一挖，楚军便知道他们打了什么主意了。裴范示意属下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中散播大周王师即将水淹楚地的消息。

　　一时间楚地百姓人人自危，甚至那些原本还对着楚王造反一事持反对，不屑态度的人，亦是纷纷投靠楚王姬勇。连着妇女老幼也背起菜刀锄头，加入军中，帮着楚王一起对抗加班加点挖缺口的大周军队。

　　赵廷军哪里想得到缺口还没挖开来，楚王军队就已经打过来了。而且看着前面冲锋陷阵的竟然是一帮拿着镰刀锄头的老幼妇孺，大周军队也是傻了。楚军扑来，大周军队是毫无抵抗之力，连着最基本的战斗方阵都给忘了改怎么摆。

　　这一仗，赵廷军是打得损失惨重。十万精锐，最后竟然只逃出来了两万残军，连着赵廷军自己在撤退途中也差点被洪水卷跑了。

　　楚王得此大胜，不紧兵士又增加了，甚至将着广济仓的粮食分给战场上牺牲的士兵的家人，更是得了个贤王的称谓。

　　而在太和殿上，姬华浓却是大怒：“赵廷军就是这么个将才？！他到底是如何带兵的？整整十万精锐，如今却只剩下两万人马。他到底是怎么打的仗？！”
　　姬华浓扫了眼那一帮默默低头的臣子们，道：“董志，人是你举荐的，你可有何说的？”

　　“陛下明鉴。赵廷军将军是准备选三万人正面迎敌，三万人包抄敌军。并率队突袭广济仓，好断了楚王叛军的粮草供给。奈何崔衍将军竟然带着小组部队，直接去挖了缺口，想着洪水倒灌，水淹楚军，结果反倒是适得其反。”董志跪地道，“陛下赵廷军是有错，但是错在管教下属不利。而罪，却是在崔衍身上！”

　　“董大人，你这是颠倒黑白！”周离出列跪拜，道，“陛下，明明是赵廷军带兵不利，怎的可将罪责都压在崔衍身上？崔衍此行也是奉命行事。请陛下明察！”

　　“陛下。臣有一事奏报。”董志和周离争得难分你我之时，却是孟湘出列打断。

　　姬华浓看了眼孟湘，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恨着陈家，陈家一倒，他那个母亲周瑾就病了，没过几就死了。夫人也遣到别庄，直接就一封休书，休了妻。如今孟国公沉疴日重，这孟国公业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他是否真的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呢？

　　他朝苟戴使了个眼色，苟戴马上会意，拖长了尖细的声音道：“奏！”

　　“陛下，崔衍是崔哲之孙，而那崔哲是当年的定北军副帅。”孟湘道，“定北军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终，实然是为敏嘉皇帝所灭。罪名便是里通仓戎。陛下，崔家经此一事，一蹶不振。崔衍平生最憾于此，对着皇室亦是诸多不满。而且崔衍，赵廷军刚一战败，楚王就急急称帝。臣以为，崔衍恐怕如当年他的祖父一般，是有些通敌的嫌疑。”

　　周离脸色大变道：“孟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湘笑道：“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个事实罢了。”

　　周离急道：“陛下，崔衍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还请陛下明鉴！”

　　姬华浓看着他们，却是对着苟戴说：“苟戴，你看如何？”

　　苟戴连忙跪下道：“陛下，依奴才看，虽然周大人说得有理，但是董大人和孟大人说得更有道理。赵将军熟读兵书，更善推演之法，这行军打仗定然是不再话下的。而这崔大人，平常也就只是操持操持都城卫的事情，小事在行，大事变不一定了。再者崔大人平常在都城卫任上，确实是会发些牢骚。”

　　姬华浓道：“好个崔衍，竟敢如此大胆！将他即刻压往帝都受审，至于他的家人，先关起来再说。”顿了顿，他又对着大臣们道：“如今敌众我寡，该当如何？”

　　周离忙又出主意道：“陛下，您既然已经收回无双公主的封地，那么燕云十三州便都是陛下直属的疆土。而今又有宋仲主持燕云事物。何不勒令叶家军前来勤王？”

　　姬华浓看了眼周离道：“你这脑子倒是转得快，可是叶家军抵抗仓戎，若是离了燕云，仓戎来犯，又该当如何？”

　　董志这回难得地和周离站到了一条道上，回话道：“仓戎刚刚才和咱们签了契约，不犯大周，哪会那么容易就撕毁约定？况且据传仓戎皇帝慕容烁和他封的那位摄政王慕容琰正都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暇来攻我大周。此点还请陛下放宽心。”

　　姬华浓道：“周离，那便由你拟旨，让叶家军前来勤王，如才出差错，朕便要了你的命！”

　　周离连忙磕头道：“谢陛下隆恩。”

　　而那楚军营长中的楚王姬勇，却是过了许久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被称帝了，而且还称帝三月有余了！他恐怕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自己称帝的人！

　　“称帝？！”姬勇怒道，“本王何时说过要称帝？！裴范，你们好大的胆子？！”姬勇在营长之内已经是半日坐立不安，焦躁非常。

　　“王上，您如今已经起兵，不称帝，难道还要回去称臣吗？”裴范劝道，“您将姬华浓拉下这皇位，哪里还有什么皇帝，可以让您称臣效忠？”

　　“清君侧，我们起兵是为了清君侧，可是如今称帝，那不是打自己嘴巴吗？！”姬勇拍着桌子道：“这是篡权夺位，以后必定民心尽失，连着那史书也会骂本王是乱臣贼子！”

　　“王上，等您登上那九五之位，天下还有何人敢置喙半句！史书？”裴范嗤笑道，“那时候王上想怎么写，便怎么写。”

　　“裴范，你大胆！”姬勇道。

　　“臣下有说错半句吗？”裴范见姬勇是真的怒了，便跪倒在他身前，可是言语上去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王上难道忘记了北定公主殿下吗？”

　　“北定姑姑？”姬勇道，“这与北定姑姑又有何关系？”

　　“北定公主殿下南征北战，才巩固了敏嘉皇帝的宝座，可是换来的是什么？”裴范道，“如今史书可有言她半点功绩？平四方，安朝堂，宫家那帮见风使舵的史官将它们全部成了敏嘉皇帝的丰功伟绩！王上呀，您称帝也是为了北定公主殿下呀。”

　　姬勇看着他，皱眉道：“此话又如何讲？”

　　裴范想着姬勇拜了拜，道：“王上，北定公主殿下将那三千兵甲留给您，可不单单只是让您守好楚地，而是早就料到了今天！您想一想，如今天下能为北定公主殿下正名的，除了王上您，还有何人？”

　　“为北定姑姑正名？”姬勇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呀，王上，这大周是北定公主殿下安定下来的大周，那这皇位也该是北定公主殿下的。可恨敏嘉皇帝坐在那位子上，不思感恩，却反而将北定公主殿下的记载全部毁去，连着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定北军也不肯放过。而今只有王上您。”裴范看着姬勇道，“只有王上您登上皇位，才能为北定公主殿下正名，追封她为皇帝，这是她应得的尊荣呀！”

　　裴范屈膝爬至姬勇身前，抓着他的衣角道：“王上，您称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带您恩重如山的北定公主殿下呀！”

　　“是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北定姑姑。”姬勇重新坐到案前，看着桌上那幅北定公主的画像，不禁摸上画中人的脸庞，“北定姑姑，勇儿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裴范低着头，跪拜在案前，显得那样恭敬，唯有嘴角的那抹笑，笑得那样得意。

　　无伤深夜被年乐叫起，匆匆来到无双处，看到的确是无双紧皱眉头，坐在堂上，手上的拿的那卷布帛，看其花纹，竟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