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已死》胡一白

49、第 49 章

　　“老太君不明白吗？从前北定公主为了什么，无双自也是为了什么。”无双道。

　　老太君却道：“当年北定公主殿下是为了稳固大周江山，孙媳妇，你怕是要背其道而为之吧。”

　　无双道：“无双是为了夺回大周江山。无双的皇兄，甚至是父皇母后都因篡权者而死，作为皇女，岂可坐视不理。”

　　无双看着老太君又道：“老太君，叶家军是叶淼一力维持壮大的，是他父亲，叔叔，祖父等数辈的心血，无双不能拿去夺位犯险，能仰仗的便只有定北军了。北定公主曾言定北军者，皆以匡扶天下，稳固皇权为已任。定北军人更是人人立过誓言，一朝为定北军人，便子子孙孙为定北军人。您不也曾是定北军副将吗？请您告诉无双吧。”说着便起身跪在了老太君跟前。

　　“定北军副将？”老太君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奶奶敏嘉皇帝姬望月在屠杀定北军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已的孙女会有今日之言？”

　　“若不是云山，老太婆我今日哪里还能在此与你说话？”老太君道，“公主殿下一世英名却毁在姬望月的手上，还有你那外祖父是如何死的，你恐怕也不知道吧？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敢在此问老太婆我定北军之事，还妄图驱使其为你夺位？真真是白日做梦！”

　　老太君还得再说，却被一声“奶奶!”打断了。抬头一看却是叶淼，后面急急跟来的是方才那个妇人--叶夫人。

　　叶夫人连忙赔礼道：“老太君恕罪，淼儿他一时无状，未得允许便擅自闯了进来，媳妇这就将他拉出去。”

　　说着叶夫人便去拉叶淼，叶淼却是纹丝不动，反道径自跪下对老太君道：“奶奶，无双是孙儿妻子，如有何处得罪了奶奶，请奶奶责罚孙儿，不要为难她。”

　　“老太君息怒。”叶夫人也跪在了儿子身旁，“是媳妇没教好儿子。”

　　老太君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老婆子在欺负她了？”

　　说着她又指着叶淼道：“你呀，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还不快把你阿娘扶起来。”

　　叶淼却是不动：“奶奶，阿母，无双初来燕云，未曾到过老宅。此次如有唐突之处，还请恕罪。”

　　老太君皱了皱眉眉：“淼儿，你这是为着她连着孝悌都不要了么？”

　　老太君说着又看着无双道：“咱们叶家的男人终究是逃不过你们姬家女人的手掌。不过孙媳妇，你应当学学你那姑姑文昌大长公主姬岚抵死不从才好。毕竟嫁进叶家，靠着卖女儿控制叶家军，真真是丢人！”

　　“奶奶，孙儿喜欢无双，此生此世，只要她一个，请奶奶明鉴！”叶淼大声答道。

　　“这么大声做什么？老太婆我听得见。”老太君嫌弃地看了叶淼一眼，道，“行了行了，老太婆我累了，你便将你那宝贝媳妇带下去吧。婉君，那盅红枣莲子炖得怎么样了？老太婆我饿了。”

　　“应是好了，媳妇这便去取。”叶夫人应声退下。

　　老太君见无双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道：“孙媳妇还要自此陪老婆子我唠嗑吗？”

　　“老太君，既然夫君还您一声奶奶，那您也便是无双的奶奶。”无双依旧跪着道，“请您告诉无双，定北军究竟在何处？”

　　老太君叹了口气：“孙媳妇，你的外祖父王北辰娶的乃是我的族妹崔立言。我们崔家与叶家一样，世代守在燕云。可是你看，现在燕云还有叶家，崔家却已然没落，你可知为何？”

　　无双摇头道：“不知。”

　　老太君道：“因为叶家领的是叶家军，而崔家，领的却是定北军。崔家统领的那二十万精锐，全部成了北定公主殿下的亲兵，改名定北军。本是与叶家一起守卫燕云，抵抗仓戎。奈何公主殿下死后，定北军还是成了姬望月的眼中钉，她逼死了我叔父崔哲，更是几次三番，要致你外祖父王北辰于死地。”

　　“没了定北军，就没了可以撼动她皇位的力量。”老太君恨恨道，“难为了当年公主殿下为了她这么个妹妹赴汤蹈火，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那么，定北军还在崔家手中，还是在我外祖父手中？”无双道。

　　老太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小娃娃怎么就听不懂老太婆我的话，定北军没了！你外祖父被姬望月的皇夫□□还有陈冰一起害死了，那定北军也在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你说，定北军在何人手中？！”

　　无双道：“得我骁勇，保我家国。平以天下，归我家园。这是北定公主《闲散记》的最后一页。无双相信就算北定公主去世了，但是定北军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以他们对北定公主的忠心，无双认为他们不是隐居了，便是驻扎在燕云某处。”

　　老太君看了无双良久，终于道：“可是老太婆我却是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当年姬望月颁下旨意，定北军人不论男女就地正法。是云山护着老太婆我，我才逃过一劫。背弃了当年对公主殿下的誓言，我有何脸面再去追寻定北军的踪迹？”

　　老太君说着，竟然泛起了泪花：“若不是□□与陈冰偷偷联合了仓戎皇帝，表面上是要牵制摄政王的权利，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公主殿下。后来摄政王去了，公主殿下也去了，一时间震慑天下的定北军，亦是销声匿迹了。”

　　“老太君口中的陈冰，可是陈阁老？”无双道。

　　老太君不禁握紧了拳头道：“正是那个忘恩负义的鼠辈。”

　　“如今陈阁老已死，陈家亦是满门抄斩。”无双又道，“至于这摄政王，可是慕容离岸。”

　　“哼，当年有谁敢直呼摄政王的名讳。”老太君道，“孙媳妇，那可是大不敬！”

　　“北定公主的笔记中有人做了一些小注，其中一句乃是——若得吾爱，愿以仓戎为聘。”无双道，“若无双没有记错，北定公主早已被指婚，为何又与仓戎摄政王有了瓜葛？她如此通敌，我皇奶奶就算诛杀北定公主，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君冷笑道：“你不过是没有福气，无缘得见公主殿下与摄政王而已。云山虽然与公主殿下是未出生便定下的姻缘，可是云山没有那个福分。而且不单是云山和老婆子我，若是你，看着那对璧人，也是定要自惭形秽的。若不是因着朝堂家国，那二人便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惜了，世事弄人。”

　　“至于通敌，不过是姬望月为了抹黑公主殿下，杜撰出来的说辞罢了。”老太君睨着无双道：“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无知小儿。”

　　“既然如此，那么茉莉花谷中的北定公主像又为何是仓戎人立的？”无双道，“仓戎人，为何会立敌国的公主像？而且还在我大周境内，大摇大摆地立了起来？”

　　“那是因为定北军人……”老太君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套话了，马上止住声道，“孙媳妇，老太婆我年纪大了，舌头容易打架，乱说话。”

　　无双却转了话头，道：“无双看那笔记之中提到几个人名，想着，阿雪，应是奶奶您了，可是长安却是何人。为何无双翻遍史料，均是查无此人？”

　　“孙媳妇你无非是想问定北军是否是在长安的手上罢了。”老太君道，“公主去后，他与你外祖父倒是成了好友。只是你外祖死后，长安便也不见踪迹了。老太婆我实在是无可奉告。”

　　无双见老太君依旧是这么软硬不吃，严防死守的情状，还想再问，但是毕竟老人家年纪已高，逼急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便不好了，便伏低了腰：“那无双便告退了，请老太君保重身体。”

　　老太君道：“孙媳妇，公主殿下一生戎马，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在茉莉花谷里安息了，你便不要再去打搅她的好梦了。”

　　无双却道：“不能还朝，不得善终，如何有个好梦？”

　　老太君皱眉道：“你，怎可如此说公主殿下？！淼儿，还不把你媳妇给我带走了？！老太婆我越看着越来气！”

　　叶淼道：“奶奶，无双是越看越好看。你且多看看，看久了，便欢喜了。”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叶淼还是拉了无双的手，走出了大堂，只余老太君在背后的一声叹息。

　　出得门来，无双看着叶淼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道：“叶淼，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如果，我如北定公主一样心系他人，一辈子不喜欢你，你会怎样？”

　　“夫人，你怎么又忘了，应当唤为夫夫君才对。至于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爱不爱你是我的事。你不希望我强迫你，我也不愿你干涉我，我们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嘛？”叶淼看着她，目光坚定。

　　他对着无双缓缓道：“无双，我不是我祖父，你也不是北定公主，就算我们之间也有一个慕容离岸，但是那又如何？十个慕容离岸也挡不住我爱你这件事情。”

　　无双看着他，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这头发束得不好，且回去，我再为你束一遍。”

　　叶淼笑得很是满足：“好，淼在此多谢夫人了。”

　　“不过关于定北军一事，夫人却不应该去问老太君，而应该问为夫我。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与无双听后高兴万分的神情不一样，叶淼说这话的语气很是云淡风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