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游[修真]》风闲

10、虎不食子

　　封建社会，一家之主真要做什么，并不是后宅妇人阻拦的住的。

　　两天后，月上中天时，一个老仆打开房门，从睡的昏沉的妇人怀中抱起呼呼大睡的少年。轻轻走出门外，关上门。

　　门口刘县令正站着，他看着睡得无知无觉的少年，眼中有一些挣扎，但想起这些年自己斯文扫地，被个母老□□在头上的日子，就又下定了决心：“元儿，爹也是为了你好，这一去，可是大大的前程啊，要不是我老了，说不定也去搏一把？你习过武，总比常人容易些，以后过上神仙日子，想来也欢喜的很。”

　　屋子里发出一些响动，刘县令连忙挥挥手，让老仆把人快些送走。

　　“那行囊……”

　　“行了行了，这次同去的，还有这小子的一帮狐朋狗友，难道还能饿着他？再不走，母老虎就要醒了。”

　　刘元这一觉睡得极深，被叫醒时，还满心不痛快，眼睛一瞪就要发作，谁知先呛了一口冷风。少年打了个哆嗦，揉揉眼睛坐起来。

　　周围还有其他人，或蹲或坐，似等着什么。一个精瘦精瘦的少年见刘元总算是醒了，松了口气：“我的衙内哎，你再不醒，就错过了时辰了。”

　　什么时辰？刘元还有点呆，突然灵光一闪，猛的跳起来四下张望：“牛头山！我在牛头山？”周围许多少年男女，正和陪伴过来的家人依依惜别：“这是……神仙选徒弟的地方吧？我怎么在这儿？”

　　“你家老刘头送你过来的，说是怕错过了时辰，干脆先带过来，衙内你就地睡着，方便。”

　　刘元挠了挠头，一时莫名，那老刘头是他县令爹的亲信，估计是他爹把他偷出来了呗。

　　所以自己也能当神仙了？刘元心思顿时就飞了，眼睛一亮，看见了平日里几个巴结自己的狗腿，顿时呼朋引伴起来。

　　山脚下人越来越多，少年们三五成群，认识的人组成一个个小团体，其中生的高大的，或平时就有威风的，都自然而然成了中心。

　　其他无关人都被清场，就这些符合资格的少年男女们在这里等着。其中少女又更少些，民情如此，能来的，都是受宠，或者有什么隐情，自己跑来的。

　　负责这事的外门弟子并不在乎，只要到了这里，就都是参加甄选的。

　　他又等了会儿，看天色明亮，就不耐烦的说道：“规矩我只讲一次，都听仔细了。不懂的地方不许插嘴，完事了以后该明白的自然就明白了。”

　　不明白的，也不用再明白了。

　　“等下子，你们都往后头那林子走。一路上，有一些机关，里头有好东西。三天里，跨过两座山头，到了一条大河边上。就算过了，各自回家去。等个十天半个月，其他地方也甄选完了，就一起带你们回宗门。”看了眼吵吵绕绕的一众人，外门弟子懒得多说一个字，挥挥手走了。

　　他说的其实尽量白话了，但还是有许多人面面相觑。

　　“就是……要我们爬山？”

　　“什么是鸡冠？鸡冠里头还能有东西？”一副茫茫然的样子。

　　有些人倒是挺明白了，在和身边人解释，特别是那王蕴和，身边一堆人。几个小团体拆拆聚聚，又有了新的分布。

　　其中以刘元和王蕴和身边人最多。

　　刘元左右看看，先冲着那王假仙翻了个白眼，不太满意那些自动靠上来的狗腿们，赶走了几个，又伸指点了几个：“你，你你你，还有你，过来。”

　　他点到的，要么是身材高大，看着就有力气的，要么衣衫破烂，出身劳苦的。刘元横行乡里，却也同时熟悉乡里。知道这几个都是长在山脚下的的村民，其中还有个猎户家的小子，上山定是好手。

　　他是县令之子，这些泥腿子，再给十个胆也不敢得罪他，招之即来。

　　王蕴和见刘元这样，略一思索，也点了两个乡人，不过他常年闭门读书，不认得人，也怕降服不住，所以不爱全挑高大的，只捡了一两个，都是瘦小畏缩的。

　　刘云冷笑一声，一副你竟然学我的不屑的样子，心里头不知多得意呢。

　　王蕴和压根不理他，不过蠢物一个，县里爱将两人放在一起评说，却不知他们前途根本不同。王蕴和高傲，不满已久，但这仙家甄选里的凶险，他是少数明白人。

　　面子有用的时候才是面子，自己闭门读书，在外事上是有欠缺。这时候，能学就学，一切只看以后。

　　王蕴和和这几个新人聊了聊，做出些许诺，又就着新得的信息，再次选了几个人。

　　王蕴和也是个体面人物，被挑捡的没有敢不来的。

　　看了眼天色，东方已经微微有亮光了。许多贫家子看不清路，还在原地迟疑。刘元和王蕴和已经领着人分头进山了。

　　这两个人，一个霸道聪明，一个学识丰富，都知道不趁着白天多走点路，晚上只有更难的。

　　一开始，树木稀疏，许多枝桠都被砍柴人捡走了，路还算好走，慢慢就变成了小道。

　　那个猎户家的小子在前面带路，大家互相拉扶一下，一开始走的还挺顺。特别是生活在县里的，难得进趟山，看见只松鼠就想去逮。

　　“刘衙内，吃个馍馍不？”那个一开始叫醒刘元的精瘦少年喘着气凑上来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包藏好的吃食。

　　刘元嫌弃：“滚滚滚，山里什么没有。等下让那小子打只野鸡烤着才香呢。”他被匆匆偷出，什么都没收拾。

　　带路的小猎户嘴唇蠕动，想说没有绳套，土弓这些，野鸡不是那么好打的，但又呐呐，说不出来。

　　猴精缩回手自己大口啃着：“衙内，刚我在后头，好像听见有动静，该不是有人跟着吧？”

　　“什么？”刘元遗传亲娘的虎目一下子瞪圆了，山里开路不易，虽说用不上自己使力气，但也不能白给人捡便宜啊！登时三两步窜到后头，威风赫赫的喊道：“哪个宵小！给老子滚出来。”

　　树丛悉悉嗦嗦一阵抖，两个瘦瘦小小，个头只到刘元胸口的孩子手拉手走了出来。瘦骨嶙峋又脏兮兮的，拉着的手还在那抖，怕的不行，也不敢跑。

　　“咦，是那打鱼家的两个小娘们。”猴精张口就道。

　　刘元一听，就知道他说的谁，顿时没了兴趣：“就那家啊。”亲爹爱赌，亲娘改嫁，这种故事儿没什么劲，过个几年不是被亲爹卖了，就是不知去处。不过两个丫头片子，只要不是王蕴和那杀才，跟就跟呗。

　　恹恹的又走到前面去，走了两个时辰山路，他也没那么多精神折腾了。

　　山路越发难走，一直埋头带路的小猎护总算开了口：“再往前有个小屋。”然后怎么着，又说不出话了。

　　刘元问他：“里头有吃的吗？”

　　“没来过这一片，不晓得。”

　　“啧，闷葫芦！算了，有个歇脚的地方也行，等下你先给我们打几只野鸡来，再摘点能吃的木耳啥的，煮个汤。”刘元开始点菜。

　　“好一阵没下雨……木耳……”

　　“总算到了，就是那间吧？走走走，呸呸呸，怎么全是灰。”刘元抬脚踹门，心急之下灰头土脸。

　　“衙内您先等着，我们收拾收拾。”

　　“哎，这儿有火石。哈哈，还有干柴和陶锅。”

　　“还有小坑，蓄了前两日的雨水。”

　　这一群登时欢乐起来。

　　此时其他的队伍，却并不都那么顺利，甚至很快就有孩子出了意外。

　　“哥，哥你应我一声！”一个泥孩子着急的冲着下坡处叫喊，眼前植株被压倒一片，显然有人滚落。他一边喊一边和身边的同伴抓着树干，草茎艰难的往下走。直到看见一个人影没声没息的伏在地上，脖子的角度明显不对，登时大哭起来。

　　“土蛋，你看你哥手上，是不是抓着什么？”一个人抹了几滴眼泪，忽然看见反光，惊讶道。

　　土蛋闻言摸向尸身犹带血迹的手心：“呜呜～是，是把小刀。”他不认识匕首，就知道刀，大的大刀，小的小刀：“嘶，好快。”只是抓着刀把转身，擦撞在刀刃上的一丛草茎悄无声息的就断了。

　　一个声音怯懦道：“这，这是不是就是仙人说的，藏起来的好东西？”

　　众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接过小刀传看。只有喊着哥哥的那个孩子，还在抱着尸首痛哭。

　　在穷苦百姓里，生死太常见了，其他人只叹口气，就被宝物吸引了注意力。

　　只有一个关系不错的，过来说挖个坑把人埋了。大家这才来帮忙。

　　猎人小屋里，元霸道的坐在唯一的草垛上，指着小猎户骂：“没有野鸡，只有喂鸡的虫子？小子，你是忘了咱们落钟镇姓什么了吧？”被赶出去打猎的小猎户两手空空，倒是脚下落着几片大叶子，叶子里几只乳黄胖短的肥虫正在蠕动。恶心的刘元恨不得把那小子的脸摁在里头。

　　视线一扫，第一狗腿猴精就踹了小猎户膝窝让人跪倒。

　　“把他嘴扳开，把这些虫子都给我塞进去！”

　　小猎户本来想解释这个真的能吃，还是林间难得的补充。但他向来口拙，这时见刘元那么生气，更不敢不说话了，被人抓着脸扯着下巴塞虫子。默默嚼吧几口，吞下去。

　　“呕……他，他竟然还咬了几口。”旁观的被恶心的不行。就连刘元都觉得自己快吐了，赶紧挥手，视线一转，打起了自己狗腿们的主意。

　　“你们带的吃的……”

　　“呃……没了。”狗腿们都摆手，还翻开了衣服自证清白。

　　都是些混混种子，没什么家底，平日里做事也不爱过脑子，这时才发现身上的存货早都在路上吃掉了。

　　众人肚子饥饿，视线不由自主得落到地上，呕，不行不行，怎么可能吃虫子。倒是一个那对儿后头偷跟来的姐妹忽然开口了：“我认得野菜，刚路上就有一片……”

　　另几个被刘元点名带上的农家少年也赶紧跟着道：“我也见到了。”

　　“我，我也……”

　　“那还不快去！”刘元用力一拍地面，快要被气死了。

　　“哎，衙内。你说这神仙选徒弟，让我们爬爬山就完了呀？”猴精凑上来叨叨。

　　“那你还想怎么得？”刘元斜眼。

　　“总听人说这山里有毒虫毒蛇，老虎熊瞎子。就我们这几个手上没家伙的，我有点怕。”

　　走了那么多路，又饥又渴，刘元其实也有点后悔了，但老大当着，威风摆着，这时当然不能示弱：“那仙师不是说了，山里有机关，里头有好东西呢。”他就记得好东西了。

　　“那……趁着林子进的还不深，咋们找找去？”猴精小声说。

　　刘元道：“成，那什么，磨了刀砍柴才痛快嘛，吃过了饭，就大家两两寻摸去。”

　　猴精一噎：“我去看看他们野菜摘的怎么样了。”

　　“都滚都滚，”刘元不耐烦。

　　他一个人往稻草上一躺，就眯了过去。

　　被人叫醒时，野菜汤已经可以吃了。

　　往里陶盆里一看，撇了撇嘴，竟然还有泥腥子。将菜刷了刷挑出来吃了几口，捏着鼻子乱喝两口汤。等他吃满意了，剩下的人才折腾起自己的份。